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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破齐阵 ...

  •   一夜无言。

      直至黎明破晓时分,靠在塌上的弦月才堪堪进入梦乡。

      翻一页书便要偷瞧弦月几眼的弦桐见她睡了,放下书走过去取下搭在一旁架上的锦被,轻轻盖在弦月身上,又将炭盆里烧尽大半的炭火灭了,这才轻声轻履地退出房门,不再打扰。

      因此,当午后小白跑来向自家班主报信的时候,弦月还没起床。

      “嗯,所以说,秦千妍正在楼下大堂等我?”被从睡梦里直接唤醒的弦月这会儿还有点不太清醒,她迷迷怔怔的望了眼小白,呓语道:“秦千妍是谁啊,你朋友?”

      面对自家班主这时而精明时而迷糊的性子,小白悠悠叹了口气,无奈道:“班主,是您的朋友。”

      “我?”弦月缓了会儿神,眼前一亮道:“哦,我想起来了。”

      “……”

      翻身下塌,弦月站在衣箱前一边寻思着今日要穿哪件裙裳,一边朝小白道:“我换身衣裳就过去,小白你先下去帮我招呼一下她吧。”

      “哦,好。”小白答应一声,转身离开客房。

      ……

      京畿之地的天气比芜城更要寒上三分。

      因而,弦月最终并未从她最喜欢的那几身长裙里挑选一件,而是简单粗暴的直接找了件最厚的匆匆换上,又稍稍梳洗一番,便揣着手炉出了房门。

      梁县是个小县,属京畿最外围,既非经济重镇,也无交通便利,加之山林河泽出产平平,素来谈不上什么兴旺发达。除了似十二月这般进出京城的过路者,平日里城中也难得见到些外乡人,便使如“如一客栈”一般专做行人生意的行当总显出几分荒凉与清冷。

      但今日却是略有不同。

      常日里往往连一半长凳都坐不满的大堂,今儿个几乎塞了个满满当当,每桌旁都围坐了那么三五人,有说有笑地闲谈吃茶,偶尔也招呼一声,便有客栈的伙计殷勤换上新茶或是续上茶点。

      弦月溜达着下楼的时候,入眼的便是这么一副不同于昨日的人声鼎沸,热闹嘈杂的场面。

      “月儿妹子!”

      弦月这儿正四处巡睃着找小白呢,就听对面不远处的一桌传来一声高喝,听声音似是个女子,透着股爽脆与利落。

      她寻着声音眺望过去,果见那桌边独座一女子,因着相距略远,面容不甚清晰,但见其发髻高束,仅别有一只玉簪,再无多余发饰。一身清爽干净的书生常服的素色绸衫,外罩件长襟翻毛的坎肩。随随便便的往那一坐,便有一派天然的贵气与英姿。

      这身影与声音不期和弦月脑海里一个早已遗忘的影子相对应,她总算是将秦千妍彻底想起来了。

      “秦姐姐。”弦月笑着挥挥手,回应了一声后朝秦千妍走去。

      “你这进京也不和姐姐说一声。”待弦月落了座,秦千妍一边给她斟茶一边笑道:“我这是一接到信就忙不迭地带着人接你来了,月儿妹妹可不能嫌弃姐姐我怠慢了。”

      “秦姐姐说笑了。”弦月亦笑道。

      萍水相逢,这数九寒天的,人家秦千妍能亲自前来相迎以尽地主之谊,说一点都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但弦月也不至于为这一点贴心而铭感五内,充其量就是心底存下了一份感激,待日后寻个机会回馈了便是。

      “好,月儿既这般说,便全当你已经原谅姐姐了。”秦千妍抚掌而笑,笑意里三分疏狂七分爽朗。笑罢,她慧黠地眨了眨眼睛,“月儿妹妹可知我此次前来,除却接贵社进京,还有何事?”

      弦月拢在袖中的手握着暖炉,指尖轻轻的在炉壁间摩挲,她思索道:“有关竞艺之事罢。”

      “无趣无趣。”没能如愿瞧见弦月的为难之色,秦千妍佯装恹恹地摇头道:“月儿既已全然知晓,那在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呵~”为对方可爱的孩子气所惹笑,弦月哭笑不得道:“我只是凭你话中所言而做猜测,确实不知你原本要说些什么。秦姐姐莫不为我解释一番,好叫我知道知道。”

      “哦,那可就说来话长了。”如此说着,不等弦月回她,她自己到先笑了起来。

      弦月不明所以,满目疑惑地望了过去。

      秦千妍见状赶忙连连摆手,她可不想被人误会自己有什么精神问题。

      “秦姐姐请说吧。”明了对方意图的弦月善意地笑了笑,“不妨长话短说呢。”

      “嗯。”插科打诨的瘾过了个够,秦千妍终于认真起来,一如于土地庙之中与弦月解释梨园竞艺的那个雪夜,她依旧字斟句酌道:“我只说两件事,一是此次最终竞艺方式定为义演,所有世居京城的平民贵胄均可凭户册去官府领取一票,待结戏那日,进行投票,以得票最高者为此次竞艺魁首。”

      “唔……”弦月思忖半晌,道:“二呢?”

      “二?”秦千妍这次没卖关子,直冲冲道:“这个你已经做的足够了。”

      “我?”这下轮到弦月诧异了,“我做什么了?”

      “宣传啊,我出城之前已看到许多酒楼戏馆都在派发有关你们十二月的小钞。”说着,秦千妍拍了拍弦月的肩膀,赞叹道:“原本我还道你不知此事,特意着人编纂拓印了一些,只等你到京城后看过便要派人去传发。谁知月儿妹子也真厉害,那小钞我也见过,当真算得文采斐然,比我那临时拼凑的可优百倍。”

      “小钞?”弦月本想再多问几句,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她随即话锋一转,笑道:“哦,我记起来了,这事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事后便忘了,谁知他们却放在心上,竟真去印了出来。”

      “嘿嘿~”秦千妍笑道:“这便是了,不止如此,我还听说此次竞艺,贵社要在夏时楼搭台,这地方素来古怪,便是我要去,总也需提前几日打声招呼,月儿妹妹既与其如此熟识,到时候可莫要忘了给姐姐留个好位置。”

      “自然。”弦月笑着应道,内心里却早已如翻江倒海。

      小钞,夏时楼,除了褚逸还能是谁!她原本只以为褚逸不过是在芜城小有资业,谁知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之中竟也有他的戏楼。如此不悋成本的耗资费财却只是为她的十二月宣传,早在从芜城出发之时便暗暗压下的对于褚逸企图的种种猜测,而今又慢慢在弦月心中滋生蔓延。

      甫一见面便从秦千妍那里得了许多新消息,心底里装了事,弦月再与秦千妍闲谈时总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而弦月的变化秦千妍又岂会看不出,聊了几句,约莫猜到对方大抵是在忧心竞艺之事,她也自觉不便在多叨扰,便简单与弦月商量了几句相关进京的事宜,约定明日早间于县城北门外相汇,一同进京。随后秦千妍道了声别,带着一干属下离开了客栈。

      秦千妍离开后,弦月呆愣愣的坐在长凳上,陷入了深思。陆续从客栈进出的十二月中人瞧见自家班主双目无神,坐在那一动不动,显然又是不知因何故而神游天外去了,便都摆出习以为常的模样,绕道穿行而过,没有一人把这事放在心上。

      日渐西垂,夜幕降临,梁县陷入一片沉寂。

      客栈的小伙计打着哈欠从后厨出来,手中的抹布随便在桌椅上蹭了几下,搬起木板抵在门上,落了锁。

      收拾妥当,他转过身便要回房休息,忽然看到窗边桌旁还坐了一个人。

      “客官,醒醒。”他喊了一声,走了过去。

      “客官?”他轻轻拍了下那人的肩膀,对方直愣愣地望着前方,眼神空洞而凝滞,毫无反应。他又重重拍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应。

      “……”

      伙计放弃了,反正是住店的客人,睡客房还是坐大堂,总之不差他们钱两就是了。

      伙计如此想着,脚下拐了个弯就要回去,走了几步,又忽而转回,吹息了桌上烛台里一点如豆的灯花,伸着懒腰回了屋。

      弦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着想着就陷入了魔怔,就像是她不知道自己如何从中清醒过来一样。

      她醒来时,外面的夜色依旧阴暗,浓厚的乌云挡住星星,挡住月亮。客栈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与光亮。她转了转脖子,又揉了揉坐僵了的双腿,在桌子上摸索着寻到灯台。

      “嗤”一声,微弱的火光跳跃着亮起。

      “啊!”

      伴随着一声惊叫,弦月一下子从长凳上蹦起。

      她张大了嘴巴,惊恐地望着桌对面,双手微微颤抖。

      良久……

      “弦桐!你特么要死啊!”

      “呵呵~”看到弦月被吓得炸毛的窘态,弦桐无良的轻笑了一声。

      “不许笑。”缓了缓神儿,重新坐下来的弦月涨红着脸羞怒道:“大半夜装神弄鬼的来做什么?”

      “下午的事,小白都与我说了。”弦桐轻声道。

      “哦。”弦月混不在意道:“没什么,你不必多想。”

      “嗯。”

      班主既说了不必多想,那他便不会再多想。

      无意顺着自己前面的话继续说下去,一如往常般,弦桐只是点了点头,道:“班主早些歇息罢,明日还要赶路。”

      “对哦,明早就要进京了。”弦月一拍桌沿,醒悟道:“险些忘记此事,不行,我要回去补眠。”

      言罢,连招呼都未与弦桐打一声,便风风火火的往楼上客房跑去。

      弦桐见状,只得无奈的笑了笑,然后从怀中取出本戏词,就着桌角那盏光芒微弱的油灯一页页翻看起来。

      天就要亮了,他想,就在这里等弦月下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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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破齐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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