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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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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区中心警署三支礼堂。
往日垂落的红幕此时被挽卷的黑纱取代,朵朵白花没有生气地盛开;礼台正中摆放的黑色镜框中展露如今不在的笑容;深色衣著的人们默默低垂头颅,抽泣声间歇不断。
中心警署局长哀惋立在台前,主持追悼仪式。
“各位亲友,各位同事,今天…我们怀著十分沉痛的心情深切悼念尹航同志。只有二十三岁的他,前几天因工殉职。尹航同志出生在X城边的O县,家中除了父母,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从小上进好学的他,在班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高中毕业後,他立志作一名员警,考入J警校,在校期间成绩突出,毕业後顺利分到中心警署三支。虽然他来到这里的时间不长,但为人忠厚,虚心好学,平易近人,所以很快融进和其他同事的工作配合中,共同调查棘手案件。尹航同志的牺牲,使我们失去了一位好同志,他……”
耳中局长的声音愈渐哽咽,斜前方男女的悲泣声让人心痛,感到自己喉结微微颤抖,尚韵维抬眼望向最前排肩膀不住抖动的老夫妇及他们身後的两男一女。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比起痛彻心扉,更多的是失去希望。
“那麽最後…大家向尹航道下别吧。”说完,中心警署局长走向台前老泪纵横的亲属。
“小…小航啊…小航…妈妈都没见到你最後一面啊…”
“您节哀顺便,尹航同志勇敢面对歹徒,不怕牺牲的精神值得所有同事学习。以後您生活上有什麽困难,我们都会尽力帮您。”
“虽然我们一直反对尹航当员警,但这孩子就是不听…现在变成这样…我们真是…”话到一半,白发苍苍的老人再也说不下去,忙捂住双眼,哽咽不止,不一会儿泪水顺著指缝缓缓溢出。
热泪盈眶的中心警署副局长,三支队长葛源跟随中心警署局长同家属一一握手安抚,排排遵守秩序,接著是支队警员。
当站到老人面前,尚韵维的心再次被刺伤,那满是皱纹的面孔流露无法言表的哀伤。
老人身旁的女孩低头啜泣不止,瘦弱的身体因过度哭泣瑟瑟颤抖。
女孩身旁的两个高个男孩虽然都沉默不语,但神情却大为不同。
一个红肿著眼望著一一伸过的手;一个盯著尹航的遗照,神色愤然。
“你们用不著这样!”
忽然悲泣中冒出一句怒语。
所有人立刻将视线转向说话者,他正是刚才盯著弟弟遗照、神色愤然的次子。
“凶手现在到底有没有抓住!?不能让我小弟就这麽白白死掉。”
“小夥子你冷静一下,这起案子比较复杂,我们一定会给你满意答复。”葛源忙试图安抚眼前的男孩。
仔细观察,不论身高和长相,尹航更像这个男孩。
不等男孩开口,礼堂门“哗啦”一声从外拉开。
在场人齐刷刷向门口往去。
戴著墨镜的高大男人走在最前,他稍後的位置跟著一身黑色西装的时髦青年,两人身後则是数个捧著花圈的男子。
待在场人定睛一看,不满声陆续传出。
快速摆放好花圈後,数个男子纷纷退出,留下高大男人和时髦青年。
男人摘下墨镜,走到尹航遗照前,深深鞠下一躬。
不等时髦青年弯腰,已有人拦在他身前。
“你来干什麽?这儿用不著你来。”
时髦青年抬起头,打量了几眼拦在眼前的警员,一头雾水,“我为什麽不能来?”
“要不是你拖累,尹航才不会死!你还厚著脸上这来做什麽!?”
“就是啊!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就没按好心!”
“哼!说不准他就是幕後凶手,从头到尾都是他下的套!”
高个男人思忖了几秒,微皱起眉头,不明话中含义。
“你们为什麽这麽说?怎麽和我弟弟联系到一起了?”
“他自己下套玩绑架,把我们注意力都转移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尹航就被凶手绑架了,你说怎麽就发生的那麽巧啊?”同事逼逼咄人,刹时间把时髦青年围在中间。
一道道愤怒视线不约而同射向自责但又感到委屈的晏蔷。
“我…我也不知道怎麽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是受害者,你们分析不说凶手的目标是我吗!我…我那麽做…其实就是想让他…多关心关心我…”
被围在人墙中间的晏蔷望不到外面的世界。
“你不觉得自己这麽做很自私麽!?你多大了!?这种事能随便开玩笑麽!?你到底受过没受过教育啊?!”
“我们现在开始怀疑,从头到尾都是你和凶手联手策划的了!”
“我打断一下,你们可以先静一静麽?”晏翔轻轻拨开一面人墙,眼神尽现鄙视,“第一我要说,这是牺牲的同志的追悼会,你们这麽大声喧哗、不顾他人合适麽?第二,最好调查清楚情况再下结论,不要随便冤枉别人。”
“你是他哥哥,当然这麽说了!不过你也别太信任你这弟弟!他要能有你一半出色就不错了!”
“是啊!他要能有你一半通情达理就好了!”
晏翔没有说话,看了眼立在人墙中表情复杂的晏蔷。
青春叛逆的造型下,眼神却流露无助与委屈。
慢慢转移视线,晏翔又望向站在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尚韵维。
没想到失去同事的几天内,他竟变得如此憔悴不堪,仿佛禁不起轻易一击便能摔倒。
恐怕,内心所受到的伤害更疼、更重。
“就是他害我弟弟死掉的!?”尹家次子怒火攻心,忙大步欲冲进人墙。
不想还没走出几步,肩膀就被按住,同时一条手臂也拦在身前。
“别这麽冲动,我们一定会给你满意答复。尹航也不想见到这样的场面发生吧。”尚韵维的双眸静如止水,抬起的手臂没有放下。
“是啊二弟,你冷静一下。”原来按住男孩肩膀的是尹家长子。
男孩咬了咬牙,终於还是停下脚步,恨恨冷哼了一声,白了眼晏蔷才转回身去。
“你跟我走。”
一反常态,尚韵维从包围圈中拽出晏蔷,向礼堂外快步走去,留下还未反应过来的众人。
“谢…谢谢你帮我解围啊…那个…”来到露天空地,晏蔷感激涕零。
“我没想帮你解围,只是希望你不要在有他的地方再出现,你赶快走。”话落,尚韵维转身打算离开。
“等一下!”紧紧抓住尚韵维胳膊,晏蔷扑上拦住。
“什麽?”直视礼堂大门,尚韵维没有看晏蔷。
“这次的事我真不知道…我没想到因为我的恶作剧给了凶手可乘之机,害他…我…承认自己有时太幼稚了,做事没想後果,给你们造成那麽大麻烦…还让他…真对不起!!”晏蔷结结巴巴道出心声,这恐怕是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自责,“小员警死了,你也别太难过,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老这样,他也不会安心的…几天没见,看你都成什麽样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变成什麽样子也和你无关,你大可不必在这假惺惺安慰我。尹航的死,绝对和你有关!”冷冰冰打量两眼晏蔷,尚韵维语气坚定。
“和我没有关系!我真不知道!你不相信我,我帮你破案好不好!?帮你找出凶手!”绕到尚韵维眼前,晏蔷用力拍著自己胸脯,眼神充满了害怕被厌恶的担忧与不安。
“你没发现麽?从第一起案子开始,所有死者多少都会和你有关。”推开挡在眼前的障碍,尚韵维缓缓转过头,凝视目光抖动闪烁、尽露不愿的晏蔷,意味深长,“因为你,那麽多无辜的人都死了…你却活得越来越安心…为什麽…死的不是你?”
瞬间,呼啸的狂风钻过僵立的两人,飕飕大声狂笑,刺痛耳膜,穿透胸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