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倒影之尾 ...
-
“抓住那个女孩！！！”
武魂殿的教皇如此说道。
小舞咬住下唇，愤恨的看着台上的那个人。
她不小心在对战的时候弄断了阿娘给的项链……于是被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果然吗，那个人，完全不顾及旧日的情感……算了，说什么都迟了，毕竟……可以对着友人都毫不留情下手的魔女，又哪来的理由去在乎旧友之子的生命呢？
可是阿娘又不在这里……虽然伙伴们和哥都挺身而出保护着她，萧小狼那个笨蛋更是直接挡在了她的身前……但是这里是武魂城啊！光凭这么几个人，他们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想到阿娘，小兔子心里头又满是担忧起来了。
明明在离开史莱克学院的时候，阿娘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好了，她为什么不强行把阿娘拉出来散散心呢……这样说不定现在……不……不能这样想，毕竟现在的阿娘担负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在这遍地封号斗罗魂斗罗的武魂城，让阿娘过来根本就是强行拉多一个人送死而已……
＝＝＝＝＝＝＝
“珂姨，我们已经天斗帝国出线啦。”小舞这样子说。
“嗯，那很厉害啊。”唐玉珂细细地拿着那把西比尔留下的木梳梳着小舞的头发，多年未曾裁剪过的长发温顺的垂在床上，铺满了一地。
“那你有没有什么奖励？你要知道你已经在学校宅了很多天了！！！”小舞点点嘴唇瞬间破坏了唐玉珂的成果，毫无形象的在床上打起滚来，头发又变得一团乱。
“嘛……”纵容的看着小兔子撒娇，女人笑着，唇角的弧度显得很柔和，褪去了往日一身锋芒毕露的锐利之后，才第一次显露出这张过于温柔的面孔本应该有的样子，带着让人见之心喜想要靠近的磨砺，“只是，不太想出去而已，有些人见得太多了，就会过于舍不得了，这样……不好。所以说，你还是别想着拉我去逛街啦……”
“可是你就连花园大门都没出！！！我一次都没在教学区见到你！！！珂姨～～你是不是不要小舞啦～～”小兔子打滚地更厉害了，直接滚到了唐玉珂身边，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她，似乎为了凸显出效果，这兔子还使劲的眨了眨眼。
摇摇头，脑海中闪过一个已经日渐模糊的身影，想着自己的记忆越来越少了，轻轻叹口气：“小舞……是不是你哥问你了？”
“是……”立刻焉巴了。
“我就说你这孩子……自己玩的比谁都疯，哪会记得可怜巴巴的小姨啊……”摸摸小舞的头，让小兔子把脑袋枕在自己的膝盖上，唐玉珂的眼睛里有着繁星一般的光芒。
“我已经老啦……现在都开始回忆起以前的事了……”唐玉珂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梳理小兔子毛的手感，长长的头发散发着幽香，摸起来特别舒服，“有时候就不太想见到别的人了，只想自己一个人待在角落里。”
“姨……”反手抱住了唐玉珂，已经比她高出半个脑袋还多的兔子把头埋在唐玉珂怀里，嗅着唐玉珂身上好闻的茶香，“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
温和地笑笑，想着这也还是个孩子，女人拍拍小舞的背，垂下眼，轻声说：“小舞，没有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长久地驻留在你的生命里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生灵来来往往，离离去去，总有人会在你的一生里留下一笔，最后淡然退场……你要相信，他们是爱着你的，就如同我爱着你一样……但是我们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啊……亲爱的，我已经老去了，迟早有一天要离开你的视线沉入黑暗……你要学会习惯相遇与分别，因为这就是人类的一生啊。”
“太过于执着的话，那么逝去的人就是诅咒了，会缠绕着你，让你愤怒，让你绝望，会将你彻彻底底毁灭的……就像，我一样，满是绝望的，毁灭的。”像是在说什么他人的事情一样，明明是如此的事，她却依然只是微微苦笑。
“所以，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请不要悲伤，这毕竟是迟早的事情啊……我告诉你啊……有那么一个人说过，人的一生，会死去三次。第一次，是□□的消亡，第二次，是记忆的消退，第三次，是历史的埋葬……那么，只要你还记得我，即使沧海桑田世界崩毁，离开了你的我就仍然陪伴在你的身边。”
“请记住，等到‘唐玉珂’这个存在消失以后……我仍然会与你同在，永远的，与人类同在，至此永恒。”捧住小舞的脸，弯起眼睛，女人如此告诉着她，“我将会看着你，陪伴着你的，到了那时，请记住啊，你的身边将会一直有我……我会一直看着你，直到你彻底忘记我，将我真正‘杀死’的那一天。”
轻轻吻在小舞的额头，她脸上的笑容恰如虚无缥缈的云烟。
“那么，我是否，终究有一天会忘记你啊，珂姨？”小兔子意识到什么，红了眼眶。
“是的，因为人不可能长久地将一件事物铭记，善忘的人类总会把记忆的珍珠遗失在岁月的伟力之中。”
“那，我可以哭吗？就让我抱着你哭一会，好吗，珂姨？”敏感的兔子快要忍不住眼睛里头濡湿的水珠。
“来吧，尽情哭吧。”用力抱紧了小兔子，女人这样轻轻叹息着。
“嗯……”再也忍不住泪意，回手锁紧，把唐玉珂瘦弱的身体圈在臂膀你，低下头靠着唐玉珂的肩膀，小舞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夏日铺的竹席上，“我就哭这么一次，就这么一次……”
“嗯。”
“珂姨，我答应你……等到你离开的时候，我会笑着的。”
“嗯。”
“等到我忘记你的时候，我也会笑着的。”
“嗯。”
“珂姨……我能叫你娘吗……”
“嗯。”
“……阿娘。”
“嗯。”
“阿娘……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谢谢你。”谢谢你护我这么深，这么久，为我做了这么多，教会了我这么多。
感谢你，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向我伸出手过。
＝＝＝＝＝＝＝
“阿东……”那是轻如风的叹息。
比比东抬起头，看见那标志性的血色蝶翼。
女人站立于天空之上，一头长发而今已经尽数化为了白雪，絮絮扬扬，散漫乱舞。
比比东紧缩着瞳孔。
“是你……你的头发……”
“阿东。”
比比东身体一颤，高高的教皇冠微微滑落。
真奇怪啊。
为什么没有愤怒，为什么没有失望，为什么没有厌恶？？？
为什么……要用那样子全然光明的眼神看着我……
比比东无法忍受唐玉珂现在那只带着微微悲伤，仿若哀怜的眼神。
已经看惯了所有旧友的鄙夷……已经做好吞下自己制造苦果的准备……可为什么到你这里……你就要这样子看着我？
你怎么样了？为什么一头白发了？满心被填满的疑问哽咽在喉咙里，和预备发出的嘲讽与自我保护一起搅合成一块扭曲的石头，塞住了她的嘴，什么也说不出口。
“阿东……她是西比尔的孩子啊。”
“而且现在……她也是我的孩子了啊……”
“对不起……我必须带她走。”
降落下来的唐玉珂拉起了小舞的手，一步步，向着会场外走去，向着城外走去。
她的步伐带着无从质疑的坚定，一步步切切实实地走着。
武魂殿的教众想要出手，比比东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颤抖着伸出手，拦住了所有的人。
小舞沉默着，跟随着唐玉珂。
两个人，就这么，一步步走到了会场的边缘。
这个时候，唐玉珂突然转过头来，扫视了一圈会场里面的人。
眼神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停留，仅仅是扫视而已。
最后，没了聚焦，放空一般，拉出一个很温暖，也满是解脱的笑。
很美的笑。
就像……天边最后的夕阳一样呢。
“再见。”
明明只是呢喃一样的话，却好像散落在了所有人耳边。
小舞握紧了她的手。
她回过头，身影就像被擦去一样，突兀的消失在了会场的门口。
“当啷”。
一声巨响。
比比东头上的教皇冠突然滑落在了地上，那颗最大的血色红宝石磕在地上，奇迹般的摔了出来，最后竟然在空气里碎成了碎片。
比比东久久的望着那宝石，最后猛地一挥手，让所有人退下不许追查，将史莱克学院的人放了，转身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大殿里。
独自坐在王座上，看着这空荡黑暗的殿堂，她突然一锤王座的扶手，最后趴在了扶手上，久违的软弱着抽泣起来。
“什么嘛……那……托孤一般的……遗言一般的语气……”
“老珂儿……”
她突然觉得，也许在这一天以后，她要永远失去了自己最后还称得上是友人的人了。
从此，再也不可以回头了。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倒影之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