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虫语冰》云之琛

4、川菜

　　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道路两旁的榕树看样子已经长了许多年，气根密密麻麻的垂在空中，榕树叶子被风吹的细细作响，这个城市还是像从前一样温吞吞。
　　胡歩言在医院门口把车停下：“我就不进去了，常一秋，你好自为之。”

　　常一秋穿着宽大的黑T恤，是胡歩言找到他时临时套上去的，脚上的拖鞋也没来得及换。
　　胡歩言看着常一秋吊儿郎当的样子就生气，这样的常一秋，慕荷到底看上他什么了，要这样死心塌地。

　　胡歩言快速把车开走，在前面的路口调头，停在医院对面不远的地方。
　　烟草气息弥漫，仿佛与世隔绝。

　　慕荷顺产生下一名男婴时，夏语冰在产房外见到了常一秋。
　　常一秋穿着宽大的T恤靠在墙上玩手机，脸上是没睡醒的表情。她向他示意可以去看一眼产妇和婴儿，常一秋边收手机边走，咧出一个笑：“辛苦啦，媳妇儿。”

　　林子珞在办公室里等她下班。
　　“去吃火锅？”林子珞提议。
　　“怪热的。”不想去。
　　“甜筒？”
　　“太凉了。”
　　“我不爱你了。”林子珞开始无赖。
　　“哦。”夏语冰笑。

　　两人嘻嘻哈哈走到医院门口，胡歩言掐灭了手里的半截烟，打开车门走过去。
　　白衣黑裤，宛若当年。
　　林子珞夸张的说：“哟，这不是那谁吗？怎么有空回来转转。”
　　胡歩言微微点点头：“子珞，好久不见。”又面向夏语冰：“夏夏，能请你们吃个饭吗？”
　　林子珞毫不留情翻了个白眼：“得了，你们旧情人见面自己吃去吧，从前电灯泡当的够多了，我先走了。夏夏，晚上给我打电话。”

　　“想吃什么？”胡歩言慢慢开着车。
　　“随便。”夏语冰头靠在座位上，看向窗外。
　　车厢寂静。
　　城市已经入夜，夏语冰开了一半车窗，夏日的暖风和空调的冷气混在一起，空气有些潮湿暧昧。
　　似有似无的烟味，偶尔胡歩言会咳嗽一两声。

　　胡歩言凭借印象来到了一家川菜馆，馆子重新翻修过，可以看到匾上鲜艳的红漆大字：“辣妹子”。
　　落座点好菜，服务员拿过来一壶冰水。
　　夏语冰有些累，不愿多说话。
　　胡歩言给两人的杯子倒上水：“我只是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这家店还在。”
　　夏语冰左手轻轻碰碰桌子，很干净，没有灰尘和油渍。淡淡的说：“是啊，都成老店了。”
　　服务员开始上菜，两人静静地吃饭。
　　水煮鱼香气扑鼻，辣子鸡金黄诱人，似乎还是从前的大厨。
　　胡歩言帮夏语冰盛好汤，玉米排骨，很香。

　　从前在一起时，胡歩言也是这样照顾她。一米八的黝黑汉子，天天跑前跑后给夏语冰带早餐买夜宵，天天变着花样，夏语冰耍赖胡歩言就一口一口喂着她吃，只说着：“太瘦了太瘦了，长点肉好看。”
　　林子珞那时常常在一起都恨不得自戳双目，从头打量到脚，从脚再打量到头，语重心长：“你可长点心吧，真没那么瘦。”

　　胡歩言放好碗筷，抿一口冰水，说：“夏夏，这次回来，我不会再走。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夏语冰一口一口喝着汤，不说话。
　　“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也不是孩子了，我是认真的。”胡歩言又说道。

　　车开进夏语冰住的小区。
　　夏语冰解开安全带，朝他笑着：“步言，慕荷长得真好看，你没有娶到她我真的很开心。”
　　“看到你还没有那么幸福我也觉得像是松了口气。”她转过头，背对着他，轻轻的说：“可是你学会了抽烟，我其实也不再吃川菜了。我们其实变了，不要骗自己。”

　　夏语冰打开车门，隐没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