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无声》五周

1、chapter 1

　　北方的冬天很冷，大早上的，风吹得人七荤八素的，视力听力什么都跟着下降，姜意每天早上到了教室都要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缓着缓着就又睡着了。

　　姜意简直就是和睡觉这两字连在一起的，用班主任老张的话说就是“你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高三学生应该有的状态。”
　　“学习态度有问题，作息也有问题，我就想问问你你晚上睡觉时间用来干嘛了啊……”
　　“一上课你就睡觉，哎，一睡你就是你整天，你掰手指头算算还有几天高考，来你算算，满打满算你还能在学校……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要淘汰的就是你这种不思进取，不对自己负责任的……”

　　老张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找姜意谈话了，要是按照以前的频率，一周两次那是基本量，但每次说的内容都差不多，这种时候边打哈哈边点头比任何随声附和和痛表决心都管用，因为只要你说话，不管说什么，老张都能迅速接上，然后接着批斗。
　　姜意往教室墙上瞥了眼，七点十六，还有三分钟
　　，老张一定闭嘴。

　　“好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回去上自习吧。”
　　“谢谢老师。”姜意飞快地钻进教室，七点十九秒针正好转完一圈。

　　姜意在午休之前终于醒了，下楼溜达了一圈发现食堂已经没有饭了，学校大门也关上了，和门卫大爷商量半天也没能给她开门。
　　姜意只好去超市随便买了点东西垫了几口，回班玩了会儿手机，翻出几张数学卷子开始研究。

　　姜意一般和班里同学没有太多沟通，她是高二文理分班的时候调过来的，也算是半个插班生了，觉得这个班级也挺好的，但就是融入不了大家的氛围，再加上她这个说睡就睡的作息，基本就失去了交流的机会了。

　　数学今天一共发了四套模拟，姜意忙活到三点，把其中两套里会做的题都做完了，然后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一下一下按着手机，等待睡意来临。
　　眼睛合上的前一秒，手机震动提示有新消息。
　　“下午出来吧，来顿儿火锅啊，大冷天的。”
　　发件人，何瑜。
　　说走就走，姜意顿时精神了，往书包里随便塞了几本书，拎起书包就往楼下跑。
　　出校门的时候给老张发了条短信，“老师，我是姜意，我下午有数学课，我去上课了。”

　　姜意总这样，逃课的时候都是以补家教的名义，有的时候是真的上课，有的时候出去玩，或者回家，这样请假很方便，不用给家长打电话通知，其实就算通知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姜意爸妈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没有课，忙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管她啊，但姜意就是不愿意麻烦他们，也不想和他们说太多话。

　　姜意到的时候何瑜正在打电话，脸色臭得很。
　　看到姜意，低头和电话里说了句“我妈来了，我挂了啊。”把手机塞到大衣口袋里，姜意挑了挑嘴，声音带着笑，“哟，给我这么大辈分啊。”
　　“别废话了，我快冻死了，你怎么才过来啊。”何瑜一把揪住姜意就往火锅店里走。

　　“这两天烦的要死，三班的那男的我真是服服的了，我现在见到他都开始躲了。”何瑜调好调料，夹了棵菜放碗里。
　　姜意专心致志地吃东西，没理何瑜。
　　何瑜也不介意，接着说，“哎我们老师啊，天天的，啥破事儿都得管，宿舍也是，桌上不能放东西，墙上不能挂东西，简直是剥夺了桌子和墙的价值，那你说……”
　　姜意知道，自己说不说话对何瑜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她自己就能念念叨叨好久，而且特别神奇的是，说话一点儿都不耽误她吃东西。
　　姜意拿纸巾擦了擦嘴巴，大冷天儿的吃饱了真是舒服，伸了个懒腰，拿出手机看到老张发来的短信，“晚自习回来吗？”姜意踢了何瑜一脚，这货还在捞丸子，“晚上还玩吗，我班老师问我还回去不，要不我不回去了咱俩在外边溜达一会儿吧。”

　　姜意实在是不愿意回去，不想学习是一方面。
　　反正就是不想回去窝在那个教室里。

　　“老师，我不回去了，我家教老师今晚也没有课，她看着我做会儿题。”
　　撒谎一溜一溜的，张嘴就来，根本不用打草稿。
　　姜意她爸就这么说她。

　　从火锅店出来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天已经开始黑了，再加上有雾霾，光线很暗。姜意拉着何瑜往大润发后身的胡同走，她俩在一块就愿意往那条街溜达，那的路灯是黄黄的，街边有好多小店，都是那种很文艺的礼物店，文具店，还有水吧和卖零食的，而且这胡同走到头拐个弯就是小吃街，吃多少都不够。

　　刚进水吧想买杯喝的暖暖手，何瑜把背包背到前面左翻右翻地找钱包，口袋里手机突然响了，姜意看一眼显示，李下铺，“你就这么给你室友备注啊，我一会儿得看一眼我的。”姜意把手机接听了放何瑜耳朵上，“啥事啊。”何瑜挑着眼皮接着找钱包，那边说了两句话，好像还挺着急的，何瑜瞬间变了脸色，说了句，“我操。”迅速拉好拉链，把手机接过来，转身和姜意说，“不行，我得走了，今天晚上老蒋突然袭击，测我电机修理，这点子真是背啊，六点半开考，我走了啊。”

　　何瑜走了之后，姜意也不知道该去哪，才刚过六点，这会儿肯定是不能回家的，而且回家也待得不舒坦，还不如在外面。

　　刮过一阵风，钻进姜意脖子里，姜意赶紧裹紧了棉袄，把拉链拉到最顶端，缩到领子里，加快了步子往前走。
　　前面有家姜意以前常去的自习室，老板是一个很可爱的大叔，姓董，他很喜欢和姜意扯几句，姜意年后没咋过去过，所以准备去那坐坐，暖和一会儿，这天气外面实在是待不了。
　　刚进门，董叔叔正从二楼下来，看见姜意，挺意外，“姜意啊，挺长时间没来了啊。”
　　“这不是来了吗，”姜意环视了一圈，发现屋里有点乱七八糟的，桌子也少了挺多，“咋了，叔，要搬家啊。”
　　“不是，叔过两天就回老家了，这两天把店兑出去了，这不，小姑娘我俩在这收拾一下，看看这……”董叔叔搬起一个桌子往楼上走，“这些桌子啊，有的都该换了。”
　　姜意这才看到，楼梯口有个长发的女生正看着她，姜意有点愣神，然后赶紧低头，“董叔啊，我帮你吧，都搬哪个啊。”
　　“不用不用，你来楼上坐一会儿吧，楼下都站不下脚了，来……”董叔说着，姜意也上楼了，原先楼上是杂物室，现在都清理得干干净净的了，格局也变了，还挺文雅的，贴了新壁纸，也换了很多新桌椅，窗台上有小小的绿植，很舒适的环境，姜意环顾着，一转头正好看见长发女生从里面隔间里出来，俩人互相看了眼，稍微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
　　“小童啊，我看这大件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剩下的楼下的东西再归置归置就行了，然后你那个改管道的话，这周日我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到时候你在这看着点就行了，没啥事我也就先走了。”董叔拍拍身上的灰，转头跟姜意说，“好好学习啊小姜意，在这学会儿吧，叔回去了，明天早上的车呢。”

　　姜意也不知道为什么董叔要这么突然回老家，还把店兑出去，反正觉得以后见董叔应该是挺不容易了，想到这还有点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