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恋爱》冰糖凉糕

4、chapter4

　　周尾一个电话足足打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回来，宽敞的包间里只剩下周匣和大魔王，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要不是他哥的外套还在这里，周匣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逃之夭夭了。

　　独自一人面对冰山，冰山还八风不动自顾自地喝着茶，周匣几乎要哭出来，鼓足了勇气道：“韩韩韩韩韩老师……”

　　韩重明：“你什么时候跟你哥一个毛病了？”

　　周匣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尽量挽回道：“不是，我是说，要不我去看看这个菜怎么还不来？”

　　韩重明扭过脸，高远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按下了桌子正中间的按钮。

　　周匣：“……”妈的真不愧是高级会所。

　　韩重明慢条斯理地用茶水清洗着餐具：“我看到你的申请了，条件很不错，对项目的了解也很足。”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周匣强忍住内心的百花盛开万马奔腾，镇定道：“那，韩老师觉得我能加入吗？”

　　其实他一点都不镇定，嗓子都有点抖。

　　韩重明对上他灼灼的眼神，长长的静默之后才道：“不，你不适合。”

　　周匣急道：“为什么？半个月前你说我对项目的了解不够，可是现在我……”

　　韩老师打断他：“因为你是心外临床的，而我的研究项目是心理障碍方面的，我实在想不到你非要加入的理由。”

　　周匣：“……这个当然是有理由的……”

　　“好了，”韩重明淡淡道，“如果是借口就不用提了，我没兴趣。”

　　周匣刚要反驳，包厢门就被敲了两下，服务生来上菜了。

　　周匣的功课做的很足，上的全都是清淡爽口的海帮菜，他百折不挠地收拾好心情帮着布菜，末了还拿出来一瓶老白干殷勤道：“老师爱不爱喝酒，要不来两盅？”

　　韩重明犹豫。

　　虽然他的表情跟平时也没什么不同，周匣还是尽责地发挥了一个狗腿子应该有的修养，拍着胸脯道：“没事，我哥不喝，到时候我让他肯定给您送回家。”怕他不信，又补了一句，“我哥开车绝对靠谱。”

　　韩重明似是被他说服，点了点头。

　　结果周尾结束了通话回到包间的时候，周匣已经醉倒，红着脸像一只煮熟的章鱼，手脚并用趴在韩重明的肩膀上吐露真情：“韩大魔王啊，你说……嗝……你的心肠怎么就……嗝……怎么就这么硬呢？我想参加项目……那完全是我一颗……赤子之心啊……”

　　周尾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拉开他，生怕周小少爷再口不择言，周匣脑子昏沉，一把抱住他继续煽情：“你怎么就……嗝……不理解呢……嗝……”

　　韩重明端端正正地坐着，还是一张冷静的冰块脸，手中握着一只小巧的酒杯，居然也没有表现出半分嫌恶。

　　周尾瞥见桌上的酒瓶已经少了一半，觉得他应该是喝了，但他没跟对方喝过酒，也不确定他是不是醉了，思考了半天伸出去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韩韩韩……韩医生，这这这……这是几？”

　　好嘛，他一见到韩重明还是结巴。

　　他正在懊恼自己白痴，手突然被人握住了：“别动。”

　　周尾：“……”

　　韩重明冷静道：“一。”

　　周尾挣了一下没挣动，默默缩回自己的指头。

　　韩重明：“现在是零。”

　　周尾有点惊悚。

　　他会心甘情愿地跟韩重明同坐一厢是有原因的。

　　他刚到安海的第二天，周匣就打电话过来哭着喊着叫他赶快回来，说院里有一个很难得的研究项目，可以带两个学生加入，正好他们的客座教授韩重明是项目组长，这种难得的机会周匣不愿错过，但无论他怎么争取，韩老师就是不给他通过。

　　周尾当时十分欣赏这位老师的血性，并表示了诧异：“这种事喊我回来有什么用？”

　　周匣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嗓子：“我想请你去跟我们老师坐下吃顿饭，进行下友好而恳切的交流。”

　　周尾当即摆手：“跟人套近乎我不行的……而且你们老师会听我的吗？”

　　周匣打包票道：“何止啊，偷偷告诉你，我们老师可是你粉丝呢，他手机桌面上是你的照片你造吗？”

　　周尾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不造。”

　　但周匣毕竟是他聪明可爱积极向上的弟弟，求爷爷告奶奶地请他帮忙，他也不忍心推拒，于是录完节目第二天就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现在他们倒是坐下了，交流也基本交上了，但现在两个主角双双醉倒，正事却连个标点符号都没谈，浪费了一桌子菜，还丢尽了人，他忍不住有点垂头丧气。

　　米羽告诉他，韩医生在他康复之后就离开了诊所，辞职报告上打的是出国深造，现在应该是深造归来了，都当上周匣的老师了。

　　想到这一层，他更加恹恹了。

　　韩医生的醉态很好，不吐也不闹，连脸都不带红一下的，神情寡淡，像是下一秒要出席报告会。

　　周尾盯了一会儿，起身摸向了他的上衣口袋。

　　不论怎样，得把这个人送回去。

　　韩重明基本失去了反抗能力，呆楞楞地任他动作，周尾顺利地拿到了他的手机。

　　出乎意料，手机居然没有锁，随便一滑就打开了，周尾想起周匣说的，韩重明的手机屏保是他的照片，隐约还紧张了一下。

　　划开来屏幕上却是一张很普通的星空图，周尾撇撇嘴，说不出是不是应该松口气，后台微信上还有两条未读，备注叫“重卿”。

　　周尾估摸这个应该是他的朋友，口里默念着“非礼勿视”，打开了通讯录，名单里果然有个叫“韩重卿”的，这个名字还隐约有点眼熟，他没过脑子就拨过去了。

　　电话那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喂，阿明？”

　　“？！”

　　电话一通他就恨不得咬死自己了，韩重卿，不就是韩医生那个做新闻主播的大哥？

　　电话那头是极正经的调子，还带着低沉温柔的回音，周尾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托韩医生旧年的福，他跟这位大哥曾有过一通电话的缘分，而且算不上愉快。

　　几乎是立刻，他就否决了叫韩大哥来接他弟弟的可能。

　　那边没听到声音，疑惑道:“阿明，怎么了？”周尾捂住嘴把手机拿远，又立刻反应过来这行为有点傻。

　　所幸韩大哥估计以为是误拨，很快就给挂了。

　　页面退回到联系人菜单，周尾松了一口气，立刻把手机塞回韩重明兜里，他没有胆子再乱打了，下一个指不定拨到谁呢。

　　今天晚上，只能他收留这个流浪儿童了。

　　他苦兮兮地喊了服务生来结账，费劲力气把两个醉鬼弄上了车，韩宝宝正襟危坐、目视前方，乖巧得如同小学生，比后排那个要大闹天宫的猴子乖多了。

　　他有点犯难，这人要送到哪里去呢？

　　他本来想去酒店开房，想想又掐灭了这个想法，许庭秋老早就耳提面命过，除非经纪人或者生活助理陪同，自己不能随意出去开房，尤其是他这种还在上升期的艺人，真拍到什么，群众的想象力可是无尽的。

　　还是把两个人都带回自己公寓吧，那儿是公司安排的，一般狗仔进不去也拍不到什么。

　　他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还勉强，驱车往素芳庭。

　　素芳庭是高档小区，里头还住着不少明星大腕，周尾防着隔墙有耳，偷偷摸摸停好车子，背一个牵一个把人弄回了自己家。

　　他住的公寓是个三室一厅的独居，其中一个房间还被他弄成了书房，眼下只能把韩医生丢进客房，自己跟周匣挤一挤了。

　　他身心疲惫地把两个醉鬼拖上床，连行李都没拿，匆匆梳洗了下就上床睡觉了。

　　躺上床倒是睡不着了，他盯着窗外迷蒙的光线翻来覆去，也不知道明天韩医生醒过来会怎么样，会恼羞成怒还是不告而别？他要不要起早点去给隔壁一个惊吓呢？

　　周尾尽量屏蔽掉同床的鼾声如雷，暗搓搓地有点兴奋。

　　然而第二天周尾还是起晚了，跟周匣——尤其是喝醉的周匣同床简直是种莫大的折磨，导致他错失了捕捉到韩医生的懵逼脸的机会。

　　而且人家的适应能力出乎理解地强，等他顶着一张倍受煎熬的脸出了房门的时候，韩重明已经成功摸透了这间屋子的格局，并且给自己泡了一杯牛奶麦片。

　　于是早起懵逼的那个成了周尾。

　　韩重明还穿着昨晚那件皱巴巴的衬衫，却也显得道貌岸然。也许是刚起的关系，他的面部表情还有点柔和家居的意味，端坐在沙发里，随意地翻着杂志，手里端着他的马克杯，见到他出来，还十分镇定地举着杯子道：“醒了？这麦片不错，你要不要来一点？”

　　八年时光浮云尽散，最终定格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