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充耳闻

9、出局

　　阿梦病倒了，她之前受了寒，一直没好利索。
　　小砂儿在塌旁伴着她。
　　天越来越冷了。
　　巧姐带着其他姐妹去了城，年关将至，她们几个无家的人也要置办些年货，热闹热闹。
　　巧姐回来看看阿梦，眼圈不由的红了。
　　她找县里郎中看过了，郎中支支吾吾的，却没说出什么来。
　　巧姐拿来在城里药房抓来的药，煮好给阿梦服了，阿梦精神不好，早早睡了。
　　又过了几日，阿梦病情愈重，一天里总是昏昏沉沉的。
　　巧姐面上不说，心里却急死了。
　　小砂儿常日与阿梦最好，见她日渐消瘦，暗地里不知哭过了几回。
　　这天，阿梦精神略略清醒了些，一睁眼就看到小砂儿，她想笑，却笑得很不自然。
　　小砂儿一见，道：“阿梦姐啊，你好些了吗？”
　　阿梦点点头。
　　小砂儿道：“巧姐她去城里请大夫去了，你……你再耐心等等吧。”
　　阿梦轻轻摇摇头，咬咬嘴唇，道：“砂儿，倘若……你有喜欢的人……便……便要去和他在一起……直到死了，也要……也要在一起，你知道吗？”
　　小砂儿吓得傻了，见她气息不稳，忙喊来其他姐妹来。
　　大家瞧着阿梦，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阿梦断断续续的说着：“巧姐她，她这一辈子很苦……我真的……真的好可怜她的，我也很感激……感激她。”
　　阿梦道：“咱们姐妹几个，聚在一起，是……是我几辈子也修不到的福气啊……我……我是爱着这些年做绣工的日子。”
　　“我请……我请你们大家要保重身体呀，可不要……不要轻易用情，轻易受了伤，到那时……自己就先……先放弃了性命……”
　　她说完又笑了笑，就此合上眼。
　　小砂儿吓得发抖，伏在阿梦身上哭个不停。
　　巧姐回来了，沉着脸，收了阿梦的尸身。
　　小砂儿更怕了，她怕巧姐啊，怕她……
　　天上云彩被冬风吹得透彻了，显出一小片一小片的星光来。
　　小砂儿眼眶红着，小脸红红的。
　　邵宁来了，御风飘然而来，他道：“怎样，你可想好。”
　　小砂儿没有说话。
　　邵宁看看她，一拉她手，道：“生死之局里，尽多些悲欢，人倘若脱身出了此局，也便没了烦恼。”
　　小砂儿一抖，哭道：“我想不明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死呢。”
　　邵宁等着她。
　　小砂儿坐倒在地上。
　　忽然，巧姐走到她面前。
　　小砂儿一惊，疾疾站起。
　　巧姐的脸色仍是沉沉的，道：“你要走？”
　　小砂儿道：“我不知道……我……”
　　“阿梦死了。”巧姐道。
　　巧姐道：“你知道她为什么死了？”
　　“她受了寒，她腹中的胎儿先受不了了，所以她死了，所以她死在了男人的手上。”
　　小砂儿一惊，眼里有泪已涌出。她探手抓着巧姐的肩膀，不停的摇着。
　　巧姐却闭上了眼——这样泪水就渗不出了吧。
　　好一会儿，巧姐道：“你缚得住这人吗？”
　　邵宁没有说话，只是负手，浅浅淡淡的立着。
　　小砂儿眼里空空洞洞的。
　　空中的风冷冷的，激得小砂儿一阵抖。
　　小砂儿看看巧姐，她的眼里红肿、却不湿润。
　　“砂儿，倘若你有喜欢的人，便要和他在一起，直到死了，也要在一起，你知道吗。”
　　小砂儿喘了好久的气，终于道：“巧姐，阿梦缚得住那孩子的爹吗？”
　　巧姐一抖，跪了下去，眼里的光芒终究忍不住飘得远了。
　　她却想到些什么？
　　“小砂儿，你去吧，以后好好的，可……可不要轻易受了伤。”

作者有话说

　　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