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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黑心”破局 ...

  •   第七十二章、“黑心”破局

      蓝飞雨走了。

      我的雨儿上战场了。

      说是夜里出发,可直到四更天,天边泛起微光,她才随着大军启程。

      晨曦薄凉,天地未醒,她却已经换上一身戎装,腰姿挺拔地骑在战马上。盔甲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金,衬得她英姿勃发。她身后紧跟着执旗兵,鲜红的旗面猎猎作响,上头三个黑色大字醒目得几乎要刺人眼:“播州君”。

      而我,只能远远地望着她。

      望着她的背影,望着她随大军渐行渐远,直至全部淹没在雾气与朝光中,仿佛从我的生命里被晨雾抽走了一样。

      已经告别过了。

      该说的话都说尽了——可我本来也该跟着去的,该是伴在她身边、同生共死的那个人。

      我不想哭,母亲说那样不吉利,可是我忍不住,眼泪簌簌地往下掉。要不是有母亲和仙姨一左一右地护着我,也许我还要更悲惨一些,说不定已经嚎啕到方圆十里外都能听见了。

      回到屋里闷闷地吃过了早膳,仙姨有事要忙,母亲则留下来陪我。

      我终于是止住了泪,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长长地吐了口气:“娘,大哥哥之前就不让我上战场,他说打仗不好玩,会死人的。现在我才懂,真的不好玩。要是能不打仗就好了。”

      母亲伸手轻轻摸了摸我的额头,指尖温柔得仿佛能把心里的刺全抚平:“是啊……你舅舅,还有你大哥哥都是带兵的人,他们也是最不想打仗的人。”

      我沉默了好久,忍不住问母亲:“娘,舅舅……真要过来?陛下……同意了?不会真的是因为我吧?那我岂不是惹得圣上不快了?”

      母亲瞥了我一眼,忍俊不禁:“你舅舅做事,还用你来担心?——不过曦儿,娘明白你现在的心思。”

      她顿了顿,语气慢慢低柔下去:“娘也想过了,你仙姨去哪里,娘就去哪里……而你,也长大了。曦儿,你懂娘的意思吗?”

      我凝视着母亲眼中的深情与期盼,心口一酸,却还是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我懂。

      长大的孩子,总要离家;而母亲与仙姨,是彼此的归宿——就像我对蓝飞雨许下的承诺一般。

      母亲又陪着我说了一会儿闲话,外头的阳光已经亮得能照穿窗棂。就在这时,陶先生意外地来访。

      我自从下山后还一直没有见过他,他受的伤显然比我的更重,如今的状态也远远不及我——整个人仿佛薄如一张纸,随时能被风吹跑了去。

      “陶先生!”我吓一跳,忍不住起身去搀扶他,他抬起苍白的脸朝我笑了笑,发现屋里还有母亲,连忙又敛容要拜。母亲也慌忙大步上来扶住了他,我们母女一左一右扶着他,架势比扶一位鲐背之年的老大人还郑重,他被弄得有点发愣,脸上又羞又窘:“不、不必劳烦赵伯母、赵姑娘,在下……”

      他话还没说完,我和母亲已经把他按在了圆桌边坐下。

      母亲对陶先生温和地道:“你来找曦儿有事吧?我去给你们准备些点心来。”

      陶先生的“不劳烦”三个字的话音刚落,母亲已经离开了房间,没影了。

      他无奈地转向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令堂怕是你家中主事之人吧?”

      我点头:“当然。甚至连我舅舅都不大拗得过她。”

      不然我也不会为了躲婚躲出这么多惊涛骇浪来。

      陶先生低头,似乎酝酿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问我:“赵姑娘,你可愿来帮我的忙?”

      “啊?”我愣了愣,手指向自己,“我?帮什么忙?”

      “做能克‘药人’的毒剂。”陶先生声音沉了沉,眼中露出痛楚,“他们已经不是人了,寻常的武器和毒药对他们无效。至于那唯一的弱点,我那师父吃了一次亏,自然有所防备,只怕再次遇上,就奈何不了他们了。我希望可以做出能杀死他们的毒药来,最好是能淬上箭头的,这样避免了近身肉搏,可以少死很多人。”

      “那真是你师父?”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陶先生又一次低下头,声若蚊蚋:“是。”

      我生怕他伤心,忙不迭道:“好,反正我也无事可做,我们快去吧!”

      话刚出口,我又蓦然想到,陶先生要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做什么?帮忙搬东西?还是?心念电转之间,恍然大悟,他该不是担心我因为蓝飞雨的离开而忧思成疾吧?

      我咬了咬下唇,站起身来,把手按在陶先生肩头,郑重地说:“陶先生,大哥哥和雨儿都会平安无事的!我们也别浪费时间了,走!”

      陶先生带我去了临时辟出的药房,屋里充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酸苦味。

      “我要试着用最烈的毒,攻破那些怪物的血脉。”陶先生脸色惨白,眼中却烧着孤注一掷的火。

      我虽不懂医理,也只能在一旁帮着递递药罐、研磨粉末。即便伤口因动作而隐隐作痛,我也没有停歇,只想着能哪怕帮上一丁点忙也是好的。

      折腾了半晌,陶先生终于调配出一碗墨绿色的浓汁,看着便知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那毒汁滴入一小盅暗黑色的黏稠液体中——那是从死去“药人”身上留存的污血。

      然而,结果却让我们如坠冰窟。

      那污血接触到剧毒,非但没有被腐蚀消解,反而像是饿兽见到了血肉,瞬间将其吞噬融合,颜色竟变得愈发鲜红妖异,甚至比之前更加活跃了。

      “哐当”一声,陶先生手中的药勺落地。

      “没用……根本没用……”他瘫坐在椅子上,死死盯着那碗反而更精神了的毒血,声音嘶哑绝望,“这怪物的体质本就是剧毒喂养出来的,寻常毒药杀不死它们,反倒是……大补之物。”

      我也僵在原地,只觉手脚冰凉。杀不死,毒不透,反而会让它们更强?那前线的雨儿和大哥哥岂不是更加危险?

      我盯着那碗还在耀武扬威的血,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毒不死……杀不死……

      忽然,一个念头极其突兀地划过脑海,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

      既然死不了,那为什么一定要死呢?

      或许……

      我看着脸色灰败的陶先生,不知道该不该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万一不成功,岂不是让陶先生更加绝望?

      但要是有效呢?

      总归是——死马当活马医不是吗?

      我长长地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来,走到颓败的陶先生面前,轻轻咳了有一声,小心地说:“陶先生,也许……也许可以换个想法……”

      陶先生抬头看向我,眼中的死寂里闪过一点火星。

      我的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死不了……不能动……是不是也可以?我以前中过‘黑心’,还有蓝飞雨也拿‘黑心’去对付过吐罗的守卫,你觉得……‘药人’会怕‘黑心’吗?”

      如果人的眼睛能燃起火,那现在陶先生眼里烧着的,就是实打实一团火。

      他几乎是一下子跳了起来,直接抓着我的手,声音几乎颤着,:“赵曦!你!你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还不等我有所反应,陶先生已经松开我,几乎是扑到了药柜前,翻出了一罐粉末。

      “既然杀不死,那就封住它!”他一边低声念叨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将那粉末和几味药混合在一起。

      不过须臾,一碗散发着幽冷气息的淡紫色药液便成了。

      陶先生深吸一口气,这次他没有犹豫,直接将那半碗药液倾倒进那盅还在沸腾叫嚣的鲜红污血中。

      我紧张地抓住了桌角,屏气凝神。

      只见紫色的药液一入血,并没有像之前的剧毒那样被吞噬,而是迅速地扩散开来。那原本如沸水般翻滚、甚至想要溢出盅口的鲜红血液,像是突然被一只无形的寒冰巨手扼住了咽喉。

      “嘶嘶”声戛然而止。

      那种诡异的鲜红色迅速黯淡下去,变成了死气沉沉的暗紫。更神奇的是,原本流动性极强的血液,此刻竟变得黏稠无比。陶先生用银针去搅,滞涩难行。

      “成了……真的成了!”陶先生猛地转过身,平日里那样清冷自持的人,此刻竟激动得有些失态,他看着我,眼底满是狂喜,“赵姑娘,你是个天才!我们要的不是杀死它,而是‘阻断’!只要切断了它们对身体的控制,那铜皮铁骨也不过是一具动弹不得的死肉!”

      我正要欢呼,陶先生已然从狂喜中脱身,看着我道:“我们需要大量的‘黑心’——西蜀应当也有,此物喜阴湿,多生于水边野地。曦儿,你知道谁能调动东楚兵卒吗?我们要赶紧——”

      “我去找仙姨!”我不等他说完,已经三步并两步地跳出了药房。

      最终这个消息还是先通过了母亲再到仙姨那里,仙姨二话不说,立刻拨了一队士兵交由我和陶先生指挥。

      但母亲放心不下我,一定要跟着我一起去。

      于是,一刻钟后,我们的采花队浩浩荡荡地出了行宫。

      打头的是一队东楚士兵,他们除了全副武装之外,每个人身上还背了个大箩筐。

      然后是一辆马车,马车上有我、母亲、陶先生、猴子吱喳,和我特意带上的刘澈。

      当远远望见那河滩之上,在杂草丛中,大片大片妖艳的、粉紫色的花朵迎风招展时,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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