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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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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如刀。雪将住。
江南近海滨的一条大路上,两个灰色衣着腰悬短刀的中年文士踏雪而行,向北走去。脚步不慌不忙,沉稳不沾任何火气。面孔也是灰白如纸,像是戴了面具,没有一丝的表情。只有他们的右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的。
轻微的马蹄声远远传来,一匹棕色栗马自北而来。马行的并不快,甚至过于缓慢。两个灰衣中年文士已经停住了脚步,目中露出尊敬之色,握刀柄的手也放了下来。
任风平坐在马背上,打了一个哈欠,将腰微微挺直,马背上很舒服,但这段旅途实在是长了些。任风平已经觉得疲惫而且寂寞。还有一点点厌倦,这都是无可奈何的。
任风平看看腰间的长剑,剑薄而锋锐,隐隐的现着冷光,却没有一丝的寒气。剑冷如水。任风平微微的笑了,目光中隐隐显现出刀锋般的光芒,但依旧带着笑意。
灰衣中年人走上前来,向任风平微微鞠躬。其中一个极其恭敬地递上一个黑色的信封,道:“任坛主,老主人给您的密信。”
任风平拆开密信,目光一扫,将密信撕碎,缓缓吞入口中,道:“我明白了。你们回去回复吧!”语声一了,便已不见踪影,只有一匹棕色栗马还在那里。
小镇的客栈本就不大,这时住满了被风雪所阻的路人,就显得更为拥挤喧闹了。
任风平到来之时,早已没有空的客房了。但任风平也不是很着急,他拣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叫来一壶白干,满满的小饮起来,丝毫不为客栈中的任何事情所打扰。当然,是他不想被打扰的事情。一壶白干已经见底,任风平无奈的笑笑,正想招伙计再上一壶的时候。一阵粗哑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听来是五,六个人齐声吆喝的:“各位朋友们听着,我们来找一个人,跟旁人毫不相干,请大伙不要乱叫乱动,否则,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可别怪我们不客气。”语声稍落,客栈里已鸦雀无声。在这种很破的客栈,本就都是些干活下地的或者过路的小本生意人,哪里肯无端惹事。但过了片刻,客栈里立即喧声四起,杂乱的脚步声,男女的叫嚷声,乱成一团。
砰的一声,门已被撞开。涌进二七八名汉子。
这些汉子全部赤裸上身,白布包头,手中持着明晃晃的大刀。客栈中立即恢复寂静。为首的一个大约五十来岁的老者微微抱拳,以示歉意,接着朗声说道:“宏志会的第十五把交椅姓彭的朋友,在不在这里?”此人口中是询问的态度,但声音却十分肯定,似乎早已知道宏道会的第十五把交椅彭勇昌就在这里。任风平闻声微微一惊,但随即恢复平静,手中酒杯已放下。
果然,过了片刻。南边角落里传来一个颇为洪亮的声音:“谁在找我?是大刀帮的朋友吗?”随着声音,站起一位面孔黝黑,身子魁梧的大汉。任风平眼光一斜,轻轻扫了一眼大汉。
“不错!你竟敢辱骂大刀会当家的。虽说你是宏道会的。但这与宏志会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今天上午你胡说八道,得罪了我们当家的。我们只好与你把账清一清。”为首的老者语声中已现怒色。
彭勇昌走出客栈,大声道:“好!不过要打就在外面打。”语声未落,那大刀帮的老者及手下的兄弟早已候在门外。立即,客栈的门狠狠地关上了。但是,谁也没有注意西墙角的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已没了踪影。
客栈外面,已动起手来。彭勇昌空手斗那老者的大刀。只见老者单刀一侧,刷的一声响,只砍向彭勇昌的右肩头。彭勇昌空手夺白刃,双掌向刀夹去。老者似乎一惊,刀锋轻划,刺向彭勇昌的左腿,左手却如勾状,抓向彭勇昌天灵。似乎已想下杀手。彭勇昌朗声大笑,转眼间左手已按住老者脉门。老者脉门被抓,杀手自然下不去了,但右手的刀却扎进了彭勇昌的左腿。彭勇昌面不改色,松开手,问:“怎样?”
老者低下头,转身挥手道:“撤!”刹那之间,人已走的干干净净。
人影已经消失了,彭勇昌才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那一刀却是扎得很深,在瞬间之中,血已将半条裤子殷成了鲜红色。彭勇昌勉强走到路边,想来客栈也不会再开门。天色已经晚了,便靠在路边的石头上歇息,思索着什么时间能勉强上路。其实,不上路也不行。宏道会仇家甚多,如是这般,即使没有江湖上的仇家,官府也该来了。但如果现在上路,流血过多,又没有伤药。不知会不会左边这条腿就废了。正左右为难之际,忽觉有人在动他受伤的左腿。低头一看,不禁大惊,不知何时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年正俯身替他包扎伤口。而他竟然不知这少年何时在他身边的,岂不惊愕。惊愕之间,少年已站起,将腰间长剑挪至左边,右手搀住彭勇昌的左臂,协助他走路。彭勇昌看着少年,但少年一直没有看他,便也不好多问些什么。少年将彭勇昌搀上马车,坐在车前,长鞭一扬,口中轻叱:“驾。”马车便飞驰起来。
“你去哪里?”少年忽然转头问道。
彭勇昌微微一愣,问道:“请问朋友尊姓大名?”
少年笑了,回答道:“我的姓既不尊名也不大。什么尊姓大名!我姓任,名风平。”
“任风平?任风平-----江湖中没听说过有这个名字呀!”彭勇昌喃喃自语着。
任风平笑了,道:“彭朋友,你要去哪里?”
彭勇昌愣愣,道:“城南向左的福星茶馆。”
任风平听了,点点头。调转马头,向城南福星茶馆驰去。
马行的飞快,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福星茶馆的门口。任风平照旧将彭勇昌搀扶进去坐下。
彭勇昌对茶馆的人说了什么,茶馆的人回了句什么便进去了。顷刻间,从里面出来三,四个高矮不一的三十左右的男子将彭勇昌围住问着什么,脸上显现出关心与不平的神色。任风平早已退在门外,看见彭勇昌被搀了进去,才卸下马车,翻身上马,并将腰间的长剑调回原位。马鞭轻甩,便准备离去。忽然觉得腰间一软,身体已重重地被摔在了地上。
地上潮湿而冰冷,任风平趴在地上,似乎已懒得在站起来了,甚至没有翻过身来去看看将他摔下马的人。
声音很冷的从后面传过来:“彭勇昌是不是你伤的?”话声中任风平被翻了过来,仰面躺在地上。喉咙上顶着一把闪着冷光的剑。任风平认出这是他腰间的剑,目中已有了丝怒色,但立即隐去了,又恢复了平常那淡淡的笑容,只是笑容中隐藏着一丝杀气。
“彭勇昌是不是你伤的?”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人厉声又问道。剑已划破了任风平的脖子,鲜血,顺着剑锋流淌下来。任风平笑了,但并没有辩解什么,还是静静的躺着,只是目光已没有了笑意。
中年人手腕一抖,剑尖在颤抖,鲜血在任风平的脖子上流淌。任风平依旧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中年人愤怒地盯着任风平,忽然将任风平一把拽起,就这样把任风平拉进了茶馆的后房。茶馆后房做着六个人,像是在正在谈着什么,看见任风平被拉进来,立即停止了交谈。
“任朋友,我还以为你走了!你没走就太好了!这真是多谢你救了我------”一个粗哑的男声从角落里传了过来,正是那左腿受伤的彭勇昌。
全屋子的人除了彭勇昌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救了彭勇昌。那个刚才的中年人更是涨红了脸,走上前来,就要给任风平赔罪。
任风平淡淡道:“彭朋友,你的伤不碍事了吧?”
彭勇昌大声笑道:“有任朋友怎么会有事?”
任风平听了,点点头。看了看刚才的中年人,冷声道:“欧阳先生不用再说什么了。我知道您是为兄弟报仇而心切,但是彭朋友并没有死,只是受些伤。何必要报仇?不过-----”任风平语声一转,接着又道:“欧阳先生并不像江湖中所传言的那样‘宏道会欧阳明火爆脾气,杀人也不分忠奸'.今天看来,欧阳先生是对我留了情呢!晚生在此谢过了。”说着,微微抱了下拳,以示谢意。
欧阳明早已觉得自己过于鲁莽,看任风平这样一说自觉有讽刺之意,就不愿再多言了。
任风平微微一笑,又道:“欧阳先生,刚才所说是实是出于肺腑之言,并无它意,请先生切莫见怪。”
“任朋友,不要再说了。你脖子上的伤流血过多的话----”彭勇昌忽然道。
“多谢关心。”任风平说完这几个字后,忽觉头一阵刺疼,知道如果再不治疗的话可能真的会出事。就就此点点头,却又觉脖子上一阵刺疼,连头部也疼起来。想必是刚才摔的。任风平想着,忽又觉头疼痛难忍,眼前的东西也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