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我学会了聆听》华源君

7、 7 心里住着一个自卑小女生

　　我说“二清，你很温和，在你的骨子里却比谁都自我，要强，宁愿她误会，宁愿亲手丢到这份情，也不愿把一个刺裸裸的你给自己的好朋友去认识。”

　　“你说过再好的朋友也不会和她分享痛苦，永远是愉悦的经历，除了不想对方为你不快乐不开心，你敢说不是你私心，想在她们心里不论何时都要塑造一个光鲜亮丽的自己？”

　　“这些年，你坦诚的太少了，总要把不快乐的，伤神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郁结在心里。”

　　“二清，活的潇洒点，这世界很大，每个人的一生就这么长，”

　　“我就是有野心，没能力，不认命也不行啊。”

　　二清挠挠头，

　　“小水，我不是还有你。”

　　“我？”我笑笑，

　　二清说话很乐观，泰山压顶，她也这语气，她骗不过我，心里早就超出负荷。

　　她有太多想做没做或是做了没成的事情，每一样都难，不是努力就可以随便实现，典型的没天赋硬逞强，

　　大多时候，又容易想的太多，敢做的太少。

　　往诗意里阐释，自作孽不可活。

　　往糙话里头讲，这叫‘作’。

　　最后我说： “发现没，你心里住着一个自卑的小女生。”

　　二清说她小时候，是个对世界充满好奇又很胆大的孩子，家乡没有开发，还不是什么富裕的小镇，家乡有田野每年种棉花水稻小麦，

　　她的父母太忙，就算不忙，手头总也要找件事来做。

　　陪二清的时间，太少。

　　二清记事以来，就是一直在顺着院外头的一颗枣树下，乱跑乱走，乱转乱想。

　　偶尔会往自家后院头粪池子里丢火柴，看着上面燃烧起来的小火苗。

　　准时站在门前等哥哥放学，成了每天必做之事。

　　那时候能跟在哥哥后头溜是件幸福的事，而哥哥当时最大的烦恼大概就是怎样甩开她。

　　单独和一群男孩子耍，只要有她在就会嫌累赘。

　　那些年兄妹俩有吵有闹，可总特别亲，哥哥会跟她说好多话，哄她，从学校带回好吃的给她吃。

　　跟着哥哥，从一开始就和一堆男孩子混一起，有很多男孩哄笑她，哄笑哥哥，因为年龄小，不太懂，偶尔也能看出哥哥脸色不好。

　　还是强劲的跟着他。

　　不让跟告妈妈。

　　从小要是自己喜欢的，都她的，哥哥抢也抢不过。

　　妈妈总说，你妹妹小，你让着她，怎么这么不懂事！

　　不论对错，妈妈凶的永远是他， 有好几次哥哥都把自己关起来。

　　这样，她越来越变本加厉。

　　有一回哥哥庆幸的撇掉她去玩，守到吃饭不见他回来，就跟妈妈讲哥哥玩的邪了心了，妈妈知道她没有跟成哥哥心里憋了不少气，就顺着自己说了句，

　　嗯，这孩子，再不回来就不要他了。

　　二清听了可得意了，知道妈妈永远是向着自己的，心里顿时舒坦了一大截，

　　急不可耐捧着个碗到处去找他，舅舅家发现他：

　　“妈妈说，你不回来吃饭，她不要你了！”

　　8岁气焰嚣张的传达了这句话，认为可以气到他，简直得意坏了，

　　万万没想到，哥哥一脚向着捧碗的自己踢过去，

　　这一次她被吓狠了，碗碎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哭。

　　而根本不清楚那时候的哥哥其实心里正在承受着比她这一脚更痛的滋味。

　　懂事了些，想起小时候，才懂哥哥为什么偶尔看她讨厌的眼光。

　　小时候自己并不懂，认为一切是他该让的，爸妈该做的，她就是这个家里的傲娇小公主，
　　从自己出生开始，就抢了哥哥太多爸妈的宠爱溺爱，一切都被蛮横无理地抢去。

　　什么都她优先。还说了每个孩子最害怕听到的话来伤他。

　　长大之后会不经意想起这件事，哥哥能有那么大的反应，大概是被这一句恰巧戳中了他几年来的心酸苦楚。

　　脑海里总会浮现他以前常对父母反抗讲的话，

　　为什么要让着她，就因为我大，她老是哭吗！！

　　你们偏心…

　　当时听着是无比自豪的，长大后容易站在哥哥的角度想， 恨不得一巴掌就呼死自己。

　　二清的爸妈一辈子是勤勤恳恳没有多少文化的农民，并不理解，自己的儿女之间也是需要公平的，不管多小。

　　这不仅是给于她们好的灌输，也是对将来能不能肃立好人格的关键。

　　嗯，是什么时候不再跟着哥哥呢，二清说，

　　有一次，12岁那次，跟着他，跑到邻居家玩，几个年少男孩子正在讨论看什么碟片，带鬼的，还是冒险的，

　　好像选得带鬼的，最清楚刚放电视前就蹦出了一个画面，一对男女正在XXOO，虽是隐晦的，穿着衣服的，

　　但是那个年纪的孩子，这样的画面，可想而知已经…

　　一屋子的男生，几乎是同一时刻，回头探自己，坏笑着，

　　二清根本没点心理准备，就众目睽睽的被盯着，脸刺啦一红，没等哥哥拉走，转身就跑出了屋。

　　从那以后心里有了阴影，再不敢跟着哥哥，

　　这个时候，恍悟发现，她是一个女孩子，还很小，而他们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她还这样黏哥哥，早不合时宜。

　　不论是他们讨论的敏感话题，私下里悄悄进行的事，比如去哪个地方脱光衣服洗澡，有她在，无疑给哥哥尴尬，碍事，在那一群少年里，也会显得很没面子。

　　她被消磨掉嚣张，是从上学开始。

　　看着别的同学每天漂漂亮亮的上学，而她身上每个季节仅有的一件还算好看的衣服，剩下的就只是妈妈从比自己大的姐姐那里捡来的。

　　其实她的家境还不错，但是父母的观念，根本没办法。

　　恰巧二清喜欢穿，特别羡慕，尤其有了喜欢的男生。

　　家里几乎每天很节俭，爸妈的观念永远不可能在穿上给你花钱，认为就是浪费，这种观念已经从她的爷爷辈姥爷辈深深影响到二清父母身上。

　　不可改变，唯独这件事情，

　　知道没结果。

　　有一次，看着许多小孩每年过年都会穿新衣，妈妈这才发现二清身上缺了件新袄子，就去上街买了件回来。

　　二清永远记得，袄子买回来的一天，自己多高兴！

　　二清总会在妈妈不在的时候，把这个故意被买大的袄子不厌其烦的试一试。

　　之后过年再没有买过新袄子，

　　等到终于可以穿，已经三年后，上初中。

　　刚上一年级的穿着破衣服的自己，还没意识到窘迫，还傲慢地说着不动听的话，被人哄笑，被人排斥

　　一段时间后，再也不想抬起头。

　　这件事，开始让她渐渐有了自我认知，

　　从前在家感觉是公主，原来离开了父母，离开了哥哥身边，自己什么都不是。

　　人家比你穿的好，人家比你漂亮，人家比你讨人喜欢，人家比你聪明学习好。

　　没有人会让着你，也没有人会把你捧在手掌心。

　　有的只是女同学目光的不屑，男同学目光的讽刺。

　　她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在学校变得沉默，不怎么跟人说话，

　　害怕别人过来跟她说话，开口总是左想右想，应该怎么回才对。

　　她学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同样开始领悟了自卑。

　　可是回到家，无论在学校多么糟糕，她不会向爸妈开口。

　　她已经学会思考，也清楚只有爸妈哥是唯一爱她在乎她的人。

　　她担心会不会耍性子哪天连他们的爱都遗失了。

　　那这世界多可怕，再没有人爱她，再没有人能在乎她！

　　她需要爱，不能失去！

　　爸妈不是不爱她，是太节俭，

　　也不清楚小小的一件衣服，有时候是可以挽救一个爱漂亮的小女孩在同学面前的自尊。

　　也许她需要的不是拥有一件好看漂亮的衣服，只是一层可以裹住刚刚离开父母怀抱入世历经云端跌落的一个傲慢的一下子从对这个原本新奇的世界产生恐惧怯弱的小女生的皮。

　　当那个不讨人喜欢的，不漂亮的，穿着破衣服的二清暴露在人前，她唯一能够躲闪掉的只有目光。

　　也或许，她只是用了一种概念来进行深层次的概念偷换，

　　认为自己是没有像别人那样穿到漂亮的衣服，并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认知到自己越来越多的不足而真正产生的心理自卑。

　　哥哥在成长的过程中，和她一样曾在性格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两个人渐渐的喜欢沉默了。

　　他们在学校有同样的特点，除了跟同桌有交流，很少会和别人玩。

　　二清不知道这种现象究竟是怎样形成的，但知道这一定是生活中的点滴所致。

　　我说，“二清你是担心把真正的自己袒露在朋友面前，怕她们不再在乎你了吧。看不起你了吧。”
　　“二清，你就是这世上最大的大傻帽，要真是这样，还有交的必要嘛！！”

　　二清说，“不是的，小水，有些东西，本身已经跟随自己融入身体、意识，甚至侵略了你的每一寸皮肤，你再无力改变，只能尽力把它压到最低处。”

　　我探了口气，“小时候的成长，很重要。”

　　我说， 二清，不是你爸妈不爱你，相反之前给你太多爱，把你保护太好，

　　她让你完全活在她们羽翼下，不论对错，滋养在他们的观念之中，

　　当一个原本自认为自己有丰厚羽翼足以在自己世界里傲慢地放纵翱翔的孩子忽然有天发现不过是自己的爸妈给自己营造出的种种假象，那一刻，从云端一头跌下，她的思想，她的所有所有认为，她的世界，全然崩塌，
　　没有勇气接受，选择活在自己世界。
　　有的孩子是短暂的无法接受，而有的可能就是一生。。。

　　再不愿接触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