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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第143章 ...

  •   天气实在太差,暴雪几乎要把视线遮住,路上全是积雪,封珩已经把车尽可能开快,可速度依旧很慢。
      严灼将陆君知搂在怀里,低头看着对方苍白的脸,低声道,“君知……”
      可陆君知仍旧安静地靠在他怀里,浓重的双眼紧紧闭着,连呼吸都微弱到好像无法察觉。
      严灼弯腰抵着陆君知额头,满是血迹的手掌拢住对方侧脸侧,尖锐的痛楚像一把手死死捏住他的胸腔,让他连呼吸都觉得万箭穿心。
      封珩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抬头从前视镜里看了一眼,就见穿着灰色羊绒衫的帅哥低下头,和怀里昏迷的哥们儿额头抵着额头。
      还没等他从惊讶里回过神儿来,就看见穿羊绒衫的帅哥突然在怀里那哥们儿的唇上吻了一下。
      卧槽???
      封珩心里一阵狂跳,伸长脖子使劲儿咽了下口水,才控制住自己没喊出声。他僵硬地把快要瞪出来的眼珠子转了回来,觉得一颗脑袋乱得快赶上台风过境了。
      陆君知眉心突然动了一下。
      “君知?!”严灼急促地叫了一声,拢在对方侧脸的手指都在颤抖。
      “……嗯……”陆君知觉嗯了一声,费劲儿地睁开眼,可眼前全是大团大团模糊的影子,什么都看不清,他忍不住咳嗽,小声道,“……阿灼?”
      陆君知的声音几乎小到听不清,刚刚睁开的眼睛像澄澈的水面一样湿润明亮,瞳孔里是大片大片的漆黑,仿佛一碰就会碎的暗夜水晶,然而找不到焦距。
      “君知,你怎么样……”严灼摩挲着陆君知额角,感觉眼睛渐渐湿润,他闭了闭眼哑声道,“是不是很疼,别怕,我们马上就到医院……”
      陆君知浑身又疼又冷,脑袋嗡嗡地响,他看不清严灼的脸,也听不清对方的声音,他靠在严灼怀里歪着嘴角笑了一声,喘着口气轻声道,“……严灼……先让小爷亲一下……妈的……我都看不见你……”
      严灼觉得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流出来,他低头吻住陆君知的唇,感觉有一把手正在撕裂他的心。
      陆君知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地疼,疼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他小声地喘气,贴住严灼的唇近乎呢喃地开口道,“严灼……别报警……别告诉舅舅……是肖俊……”
      严灼仰起头大口地喘气,视线里所有的一切模糊扭曲,眼泪汹涌地流出来,无声无息,他闭着眼睛把下巴抵在对方刺硬的发茬上,忍着撕心裂肺地痛楚,轻声道,“……好,我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封珩死死抓着方向盘,手心里全是汗,他觉得震惊俩字儿实在是不足以形容他现在复杂的内心感受,他知道自个儿不应该偷看,可他实在忍不住悄悄转头朝后看了一眼。
      封珩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这个画面,因为他从来没见过一个男生这样哭。
      没有一点声音,没有叫喊,没有哽咽,甚至连表情都克制而平静。
      窗外无边荒野,漫天飞雪,浓重的乌云翻滚在天边,这所有的一切了无痕迹地从他血红的双眼一闪而过,他就那么平静地抱着怀里已经昏迷的人,望着窗外的连绵群山,任凭眼泪悄无声息地滑下来,好像怀里的这个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
      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和护士已经准备好救护床等在外边,看车到了立马上前把人弄出来。
      “卧槽?!”徐西立一看到陆君知身上的血脸色都变了,直接就要冲过去,“君哥!君哥!”
      “哎,你别碍事!”一个男医生抬胳膊把他挡开,指挥着人把陆君知抬到救护床上。
      “医生,他右手手腕上有一处刀伤,小臂上有两处刀伤,因为没有办法止血所以可能失血过多。”严灼伸手拉住医生胳膊,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极认真地看着对方,声音沙哑疲惫却很镇定,“他头上受过一次重击,昏迷后有短暂清醒然后又昏迷……”
      “你……”,对方惊讶地看着他,愣了几秒才抬手捏住严灼肩膀,“我知道了,我们会处理,你……先放松。”
      严灼闭了闭眼睛,松开医生的胳膊,轻声道,“抱歉。”
      一伙人推着急救床往医院里跑,整个医院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人,偶尔碰到的医生护士全都跳开让路。
      严灼一直扶着急救床跟在旁边,直到在手术室门口被拦下来,他眼睁睁地看着陆君知被一群人推进手术室,空荡荡的病床上就只有他一个人闭着眼睛躺在上面,脸色苍白,一动不动,整条手臂上全是血。
      大门“咔哒”一声被关上,“手术中”三个字亮起,入目全是雪白的墙壁,几乎要刺痛人的眼。
      “我草他妈!”徐西立一拳打到墙上,烦躁地抹了把脸转过身,却在看见严灼的瞬间将嗓子里所有的话咽了下去。
      对方孤绝沉默地站在手术室门口,一动不动,衣服凌乱,血迹斑驳,一双眼睛赤红如血,整个人像是从乱尘硝烟里走出来,满身疲惫。
      “那个,帅哥,这钱包是不是你的?”一直站在旁边的封珩还是开了口。
      严灼转身看到是刚才送他们过来的男生,对方穿的还是在酒吧那次见到的那条破洞牛仔裤,手里拿着陆君知的钱包。
      严灼闭了闭眼,捏紧接过来的钱包礼貌道,“谢谢。刚才没来得及打招呼,抱歉。”
      “……没事儿,都是小事儿……”封珩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那什么,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啊……”
      严灼点点头,“谢谢,有空再联系。”
      徐西立瞅着破洞男走了,转头看着严灼,皱眉道,“你……没事吧?要不先去休息一会儿?”
      “不用,我没事。”严灼手里抓着钱包,把头抵在冰凉的墙壁上,过了一会儿才将钱包打开。
      很简洁的款式,里面放着几张卡,几张纸币,还有一张照片。
      严灼怔怔地看着放在钱夹里的照片。
      是他和陆君知的照片。
      在泛黄的色调里,他们两个人在琳琅满目的小饰品里并肩靠在一起,旁边是水晶球绚丽的灯光,陆君知歪着头,下巴微微扬起,看着镜头的表情嚣张肆意,而自己正侧着头,垂眸对着陆君知左耳,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上去。
      相机在这一瞬间定格,周围繁华缭乱,灯光炫目多彩,就在这片纷扰繁杂中,他们两个依旧相互依靠,就是彼此的全世界。
      严灼将照片缓缓抽出来,翻到背面,上面写了一行字,是陆君知的字体,刚劲锋利,流畅飞扬。
      “严灼,我喜欢你。”
      他怔怔地看着这六个字,只觉得好像整颗心都缩在一起。
      陆君知对他说过很多次喜欢,很多很多次,表白的时候,接/吻的时候,做/爱的时候,耳鬓厮磨的时候,情潮涌动的时候……
      他用各种语气对自己说过喜欢,紧张的,急切的,认真的,小心翼翼的……
      他在说喜欢的时候,会抱他,会吻他,会专注地看着他……
      这样多的喜欢里,从来没有像这一次,他躺进冰凉的手术室,只留下这六个字。
      身后突然有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然后是陆聿的声音,低沉里透着微微凉意。
      “现在怎么样?”
      “陆叔叔。”徐西立赶紧迎上去,“君知刚进了手术室,右胳膊上的刀伤挺重,流了很多血,脑袋上也有伤……”
      “谁是病人家属,签一下手术同意书。”医生戴着口罩走过来。
      严灼和徐西立连忙走过去。
      “我是病人父亲。”陆聿将文件夹接过来,手指扣着塑料壳边缘,“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病人右手腕和小臂处有严重刺伤,神经可能受损,脑部受到外伤,不排除脑震荡的可能性……”
      “他手臂怎么样?手术以后能不能恢复?”严灼突然开口道打断对方的话,“开车或者打球之类的活动会不会受影响?”
      “对对!”徐西立紧张地看着穿白大褂的医生,“我君哥以后还能不能玩儿赛车了?”
      “赛车?”医生停了一会儿,看到徐西立正瞪大眼睛看着他,稍微犹豫一下才开口道,“现在情况还不确定,不过手术后恢复得好的话,提起笔写字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陆聿正在签字的手僵住,钢笔墨水在纸上留下一小片印记。
      徐西立直接一句“卧槽”没忍住就蹦了出来。
      严灼只觉得眼前大片的白色向他倒来,空气好像被抽走,绝望和窒息在瞬间扑面而来。
      “严灼!”徐西立赶紧抬手扶住对方摇晃的身体,“你咋了?”
      严灼一下挥开徐西立的手,闭着眼睛忍过一阵阵眩晕,他突然抬头看着陆聿,声音冷漠平静,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你知道是谁把他伤成这样么?”
      陆聿皱眉看着眼前的少年。
      “是肖俊。”严灼眯着眼睛朝陆聿看过去,整个人像是站在崩溃地边缘,“你知道肖俊是谁吗?”
      “操!严灼!够了!”徐西立皱眉看着严灼,声音里已经带了警告。
      “是肖冰的弟弟。”严灼站到陆聿对面,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的人,“你知道君知昏迷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么?”
      陆聿没有说话,只目光沉沉地看着对面的人。
      “他说,别报警,别告诉舅舅,别告诉他们是肖俊。”严灼不停地告诉自己,眼前的人是陆君知的父亲,你不应该这么做,可他根本控制不住。
      他只想让让对方和陆君知承受一样的痛楚才觉得甘心。
      “为什么你犯的错都要他来承担?为什么你欠的债都要他来还?”严灼步步紧逼,满身肃杀,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人,所有的冷静终于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即使他极力压抑仍旧嘶声竭力,“他到底欠了你多少?!我来替他还!我来替他还行不行?!你能不能放过他?!他已经要走出来了!他用了那么久终于快要走出来!可就是因为你!他一条胳膊都废了!”
      “靠!严灼!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徐西立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却又见对方说完这句话后突兀地停下来,呆呆地望着前头,眼睛里空空茫茫的一片。
      严灼只觉得眼前是大片化不开的血红,肖俊的脸在刺眼的鲜血里生生地切到他的视线前,对方双目阴鸷,笑容狠毒,说过的话像咒语一样回荡在耳边。
      ——陆君知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要是没有你,我怎么能有机会呢?
      ——只有这样你才能永远觉得痛,而你的痛会让他更痛,这就是锥心挫骨之痛。
      狂风。
      漫天的雪。
      冰冷的水泥地。
      刀。
      “啊——”
      陆君知痛苦的嘶喊。
      满地的血。
      一双嘲讽的眼睛在淌血的刀子后面看着他笑,那笑声一声声回荡在耳边。
      ——陆君知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
      ——都是你害的。
      “……是我把他害成这样的……”严灼眼前一阵阵模糊,眼睛毫无焦距地看着空荡荡的走廊。
      徐西立愣了一下,只觉得毛骨悚然,不由得喊出声,“严灼!你怎么了?!”
      “都是我害得……”严灼突然胃部一阵抽搐般的疼痛,不由得咳了一声,鲜血就从嘴角漫了出来。
      “卧槽!!!”徐西立赶紧把人扶住,转头大声道,“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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