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灯右行》如琢

114、第114章

　　“这是我外公的书房。”陆君知拉着严灼走到二楼一间房门口，“之前不是说要给你看我外公的书么？老头弄的书全在他书房里了！”
　　严灼看了眼面前两扇厚重的实木门，“你外公的书房？”
　　“是啊！里面好多稀奇古怪的书，你想看啥随便看。”陆君知直接推开门拉着严灼进去，指了指靠墙放着的书架，“就那边跟那边，整整放了两面墙！”
　　“……这也太多了，” 严灼看着靠墙立着的两个巨大的书架有点愣，凑近仔细看了看，转过头惊讶地看着陆君知，“竟然有这本书？！”
　　陆君知点点头，抱着胳膊靠在傍边的桌子上，“是啊，你喜欢？”
　　严灼摇摇头，手指轻轻划过已经泛黄的书籍，“这部书已经绝版了，尤其是这个版本的，很难得。我只读过后来被删减的版本……”
　　“这有什么？”陆君知伸手从书架上抽出来一本书递给严灼，“老头连这本书的第一版都能弄到，你瞅瞅，这书都能当古董了！”
　　“这也太夸张了……”严灼把书接过来瞅了半天都没敢往开翻，震惊地看着陆君知，“……这本书得有多少年了？”
　　陆君知嘿嘿笑了两声，“嗨，老头就喜欢看个书啊，种几棵树啊，你看看前面院子里，都让他种满了，要不然就写几个字，捣鼓捣鼓他那几样老古董……”
　　严灼笑了一下，轻轻翻开手里的书，纸张实在太旧，有些地方字迹已经模糊，可触手可及的纸页仍然能够让你清晰的感受到历史的厚重感。
　　严灼把手里的书合住，冲陆君知摇摇头，“我觉得这栋房子里最值钱的就是你外公的书。”
　　“哎，我也这么觉得！”陆君知乐了，靠过去搂着严灼肩膀，“所以我就把这些书跟我外公要过来了！”
　　“嗯？”
　　陆君知咧着嘴笑，伸手耙了把头发，“就那会儿老头不是正琢磨着写遗嘱么？就问我这栋房子里想要啥，我就说别的都不要，您就把这堆书都给我就成！”
　　严灼看着陆君知神采飞扬的笑容，勾了下嘴角，“然后呢？”
　　陆君知嘿嘿乐了两声，“老头就说，要一堆破纸做什么？！别的不要啦？房子里还有那么多别的东西呢？”
　　严灼笑笑，“那你说什么了？”
　　陆君知笑着冲严灼挤眉弄眼，“我就说，这哪是破纸啊？您见天儿让我背的那么多书都在里面呢，多宝贝啊！这里头还有好多书我没看完呢！房子里别的什么金银玉器多俗啊！哪有咱这知识值钱啊？是吧！都是无价的！”
　　严灼：“……”
　　“哎呦，老头就让我堵得没话说了。” 陆君知嘎嘎一通乐，搂着严灼笑得直晃，“后来他就把这些书给我了。”
　　严灼无奈地看着陆君知，笑着摇头，“你外公很宠你。”
　　“哎，这倒是真的！”陆君知看了一圈儿书房，“后来老头又问了我一回，想不想要这栋房子啊？”
　　“你怎么说的？”
　　陆君知笑着眨了眨眼，“我就说，那哪行啊？哪有把房子给外孙的啊？人家都是留给儿子和孙子的！”
　　说到这陆君知停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身后的桌子，看着严灼笑笑才继续，“当时老头过了好半天才说，这栋房子本来是想留给小若的。”
　　严灼愣了愣，迟疑道，“沈阿姨？”
　　“嗯……就是我妈。”陆君知啧了一声，伸手搓了搓脑门，“老头特别偏心，三个孩子里面就最喜欢我妈，总说别看我妈是个姑娘，心性，脾气，手段，样样都最像他，俩儿子没一个从政的，老大跑国外做生意，老二进部队了，老头都不怎么管，心血都放我妈身上了，就打算着以后让她进体制，结果……”
　　结果就遇到了陆聿。
　　陆君知说到这突然停下来，怔怔地盯着眼前头发呆。
　　即使对方没有说完，严灼也听懂了，陆君知外公最喜欢的小女儿，完全是被当做家族继承人来培养，这中间不知道寄托了多少希望，却没想到沈翩若遇到了和她身份背景天壤之别的陆聿。
　　严灼叹了口气，伸手捏捏陆君知后颈，“那边挂着的是你外公的字？”
　　“嗯？”陆君知回过神儿，顺着严灼的视线看过去，“是他的字，老头这幅字挂了好多年了。”
　　严灼往前走了几步，眯了眯眼，“……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陆君知乐了，“你能认出来？”
　　严灼笑笑，“勉强能认出来。”
　　这幅字是狂草，对于不太了解书法的人来说的确不好认，严灼也是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
　　“老头挺喜欢这句话，总拿这句跟我讲道理。”陆君知伸手摸了摸挂着的卷轴，突然嗤笑一声，转头看向严灼，“他第一次见到我爸的时候就告诉我妈妈，这个人虽重情，但戾气隐于目，浩然之义不足……后来果然证明外公是对的。”
　　严灼怔了怔，并不太明白陆君知外公这句话的意思。
　　“哎，不说这个了。主要是这边熟悉的东西太多，我一看见这些东西就总想到乱七八糟的事儿。”陆君知挠了挠脑袋，冲着严灼笑笑，“要不去我那屋看看？就我之前在这儿住的地方。”
　　严灼点点头，“去呗。”
　　“老头去世以后我就不在这儿住了，但是这屋里的东西还在这儿搁着没动。”陆君知领着严灼进了二楼边上的一间卧室，“里头放的就是小时候的玩意儿，也没别的。”
　　严灼打量了一圈陆君知的卧室，很干净，东西摆得也很整齐，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张单人床，铺着蓝色格子床单。正对着门靠墙放着写字台，上面的小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着许多课本和作业本。
　　“一年级二班，陆君知……”严灼拿起最上面的作业本，抬头看了陆君知一眼，“这是日记本么？”
　　陆君知瞅了眼严灼手里的作业本，走过去靠在写字台上翻了两页，“是啊，那会儿老师不都让写日记么？”
　　虽然是小学时候的日记本，字迹有点幼稚，但是横平竖直，看起来写得很认真。
　　“可以看吗？”严灼问道。
　　陆君知点点头，“看呗！”
　　严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怕有什么秘密？比如你以前喜欢某个小姑娘？”
　　“嘿，怎么可能？！”陆君知乐了，靠在写字台上冲着严灼龇龇牙，“小爷我从小到大就喜欢过一个人，就跟一个人表白过，就谈过这一回恋爱，别的人我根本就没搭理过！”
　　“哦？那很乖！”严灼摸摸陆君知侧脸，扬了扬手里的作业本，笑道，“那我真看了啊！”
　　“看呗！想怎么看怎么看！”陆君知挑了挑眉，笑得一脸嘚瑟，“小爷我光明磊落，很纯情的！”
　　严灼忍不住笑，随便翻开一页照着上面的字读出来，“……5月13日，星期二，晴……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徐西立蹲在墙边哭了，哭得很伤心，就是声音有点大。”严灼读到这停了一下，转头去看陆君知。
　　陆君知咧着嘴笑，“看我干吗？”
　　严灼勾了勾嘴角，“徐西立看过这篇日记么？”
　　“那必须没看过啊！要不然那家伙估计得把这个日记本给扔了！”
　　严灼有点想笑，把视线移到日记本上继续往下读，“……老师说小朋友要互相帮助，于是我蹲在他旁边问他为什么哭，徐西立说王二丫趁他不注意偷亲了他一下。”
　　严灼一边笑一边往下读，他见过陆君知写的文章，大都深刻内敛，引经据典，突然间读到这种直白单纯的记叙，只觉得有趣，“……我说那你哭什么，她又没打你。徐西立说王二丫太丑了！她亲我，我害怕！我想了想，觉得徐西立说的有道理，就问他那你觉得哪个小朋友好看，我让她亲你一下。然后徐西立一下就不哭了，蹲在那里想了一会儿说，君知我觉得你长得好看。”
　　严灼抬头看了陆君知一眼，“哦？”
　　陆君知乐了，冲着严灼龇牙咧嘴，“啧啧，吃醋啊？”
　　严灼哼笑一声，捏了捏陆君知手指，继续往下读，“我就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想亲徐西立，可是老师说要做一个诚信的人，我就想了一会儿跟他说，大家说结了婚的人才能亲。徐西立就想了一会儿说，那怎么办？刚才二丫亲了我，我要跟她结婚吗？我也不知道，于是我就想了一下，点头跟徐西立说，应该是吧。然后徐西立就又哭了，说他不想跟王二丫结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后来我就走了，因为司机叔叔来接我了。”
　　严灼最后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撑着额头连肩膀都开始抖。
　　“哎，至于笑成这样么？”陆君知让严灼笑的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推了他一下，“那会儿不是小么？懂什么啊？”
　　严灼握拳抵在嘴边咳了一声才勉强止住笑，眼睛湿润的看着陆君知，“……你俩小时候操心的事儿还挺多……”
　　陆君知啧了一声，“那会儿不就几个小屁孩凑一块瞎闹腾么？你小时候不也这样么？！”
　　严灼笑笑，“我那会儿一般都是自己玩儿。”
　　陆君知愣了愣才想起来阿光以前跟他说过严灼小时候的事儿，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倒是严灼没有在意，指了指旁边放着的一个木头盒子，“这是什么？小提琴么？”
　　“嗯？”陆君知回过神儿往旁边瞅了一眼，点点头，“啊，以前学小提琴的时候买的，后来就放着没动了。”
　　严灼有点惊讶地看着陆君知，“你会拉小提琴？”
　　“会啊！挺早之前学的了，以前比赛我还得过奖呢！”陆君知走过去把小提琴拎起来放到桌子上打开，“哎，挺久没弄这个了，都有点忘了。”
　　严灼走过去瞅了眼桌子上的小提琴，“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项技能。”
　　“都是以前家里让学的。”陆君知冲着严灼咧着嘴笑，把小提琴从盒子里拎出来，“要不我给你拉一段？就是挺久没碰了，手有点生。”
　　严灼愣了愣，笑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