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即离别》苏北沫

4、赖上你了

　　苏北将安橙带到了自己的家，一幢位于远郊的小庄园。很偏僻。一路上苏北不时地从后视镜看几眼安橙，安橙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苏北看在眼里，嘴角不时露着笑容。
　　这姑娘真的这么信任一个陌生人？
　　当车停下来的时候，一幢建筑出现在面前。安橙应着刹车醒了过来。苏北仿佛能够读懂似的。各自开了车门，安橙跟在苏北身后走了进去。

　　屋内说话的声音有些欢乐、吵闹。安橙不自觉的扯住了苏北的衣角。
　　他们出现在屋子里的时候，声音都静止了。屋内的三个人看着苏北、安橙面面相觑。其中稍微冷静点的应该算是张元。毕竟刚刚有过一面之缘。
　　乔一是尴尬的站在那，不知所措。
　　苏南的目光中倒是有深深的惊愕。
　　“这是安橙。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的家人。”
　　“安橙，这是苏南，我弟弟。这位乔一，是妹妹。这位你刚见过，张元。”
　　安橙一一用点头的礼节去回应苏北的介绍。那三位却只有张元给与了她回应。
　　苏南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苏北一个眼神给顶了回去。
　　“今天乔一刚从美国回来，平时我们不会住在这里，也不会有这么多人。”
　　安橙也不回应，只是听苏北说着。
　　一顿饭下来，大家各怀心事，吃的不算开心。苏北倒是给安橙夹了好些素食和鱼肉。桌面上是剩下的三人看着这样的场景不禁打了多少个寒颤。坐在这的真的是苏北吗？
　　五个人一起开车回了市区。张元带着乔一直接去了提前准备好的公寓。苏南一路上都没缓解多少自己的惊讶，总是不时看着安橙。只是苏北眼神拦着，倒也没有真的说什么。
　　“我回学校了。”
　　欲言又止的苏南一路只说了这么一句，走的时候还不忘瞥了一眼安橙。

　　“这间你可以安顿下来。”
　　“你不会只有这些东西吧？”苏北用了疑问的语气。
　　除了一个肉身，以及身上的衣服，安橙还真是什么都没有。还真是怎么看都像是离家出走的小孩。过不多久就会被家长接回家好好照顾的那种。
　　“还需要什么？”
　　苏北浅笑了下，“我想我应该去学习一下怎么照顾女孩子了。”

　　张元把文件夹放在了苏北面前。嘴唇有些干裂的他屏着呼吸，还是照常的看了一眼苏北的表情。
　　他不知道苏北看完这些会是什么反应。对于苏北他很熟悉，又很陌生。有时候他甚至可以预判苏北对于一件事物最终的裁定。可又有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秒将面临什么。
　　时间就这么沉默的往前走着，苏北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麻木的脸上搜索不到任何信息。张元站在原地，腿有些麻，却不能动。他尽力的不让自己的嘴角抽搐的那么明显。他紧张极了，却没有任何能力改变现状。如果他不如实上交这份报告，那么苏南也会告诉苏北安橙的身份。他们是大学同学，就算没有见过几面，毕竟也是在同一张点名册上。苏南一定对安橙有着了解。
　　更何况，安橙的家庭，算得上是警察世家？
　　“虽然您和她有过交集，留她在身边仍然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六年前，3个月前，包括前些天......您还是应该谨慎些。”
　　“已经六年了，有时候我会想她身体里面流的应该都是我的血了吧。救人救到底，更何况她是这世上的另一个我。你觉得呢？”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
　　“怎么？我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救人’有点儿讽刺吗？”
　　“不是。”张元回答的斩钉截铁。
　　“您真的决定了吗？难道就不担心......”
　　“是问题就会有解决的办法。这才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
　　“烧了它吧。”苏北把文件夹甩在了桌子上，“从现在开始，安橙就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她身体不好，要好好照看她。”
　　“是。”

　　简单的装饰，安橙喜欢的风格。苏北把自己的卧室让给了她。
　　夜深了，墙上的时钟一圈一圈的走着，因为周围实在是安静，那种时针转动的声音便不绝于耳。安橙紧紧的抱着被子，不敢闭上眼睛。时针的声音让她的神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心脏即将冲出口腔的真实感。她不停地向床头靠去，两边的空旷让她并不能缓解这种压抑的不安。她颤抖的移动着，猛地摔到了床下。她瑟缩在床头柜和床之间的三角空间，像一只失去保护的猫。蜷缩的身子被她抓在手里的被紧紧的包裹着。心脏和时针的跳动一起打着拍子，让人无法分辨。
　　苏北听见了屋内啜泣的声音，有着隐约的灯光。便敲了门询问，没有人回答。他便直接推了门进来，眼前是一个女孩瑟缩在角落里不停的发抖和抽泣，像是被绑架的人质。
　　苏北非常不满意自己刹那间的想象，这种想象让他感觉惶恐。好在他已经不是一个容易被情绪掌控的人了。
　　苏北走到安橙身边单膝跪地的蹲了下来，他的手握住了安橙的手，把安橙的手整个包在自己的手心里。
　　“新环境让你这么不安，为什么还要和一个陌生人走？”
　　安橙的身体还在发抖，她抬起头，脸上的泪痕昭示着她所有的情绪。
　　“你看见了吗？这里到处都是血，鲜红色的，全部都是，我怎么都逃不掉，我看见血就像水龙头那样流着，然后，我也死掉了。你不知道那种死亡很痛苦，你要一点一点的去感知，既定的结果却无法改变。只有满地的鲜血，只有鲜血是真的，不会利用你，也不欺骗你，它会带你走向死亡。然后就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就像在妈妈的肚子里，安静的，什么都不用考虑。”
　　苏北静静地看着安橙兀自的说着，安橙的目光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就那么的望向远处。安橙冰冷的手还在他的掌心被包围着，这么些时候还是毫无温度。苏北拿开自己的手将安橙整个拥在了怀里。感受着她的颤抖，恐惧，和所有情绪。
　　“童话里总说手冷的要命的女孩是上天坠落的天使，她们有属于自己的归途。”
　　“我只有你。”
　　“好。”
　　安橙没有抱苏北，身体却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在他的怀里安稳了发抖的身体，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