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硬的男人没糖吃》了了浪人

49、Chapter 49

　　Chapter 49

　　苏祤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暂时想不起。”

　　“这样就很好。”陆忆南并没有笑她，他脸上表情很淡却又很认真。“不是人人都能够懂得知足常乐，真正可以自由跟随自己意愿生活的人，一样很了不起。”

　　平平淡淡并不真地同想象中简单，也更没有什么不好。

　　这世上，有人因宏图不展，意志难得而被迫屈降于平淡。有人嘴上叫嚣向往平淡，可实则，内心仍不甘寂寞。这两种人，也同样难以在平淡中享受到最简单的快乐。

　　可苏祤不是，她是真真正正地心神一致，似乎没什么能够真正诱惑到她，这种随着年龄和阅历的不断改变，都始终没有动摇过的精神，有时候让陆忆南都不免感叹可贵。

　　“陆忆南，”苏祤愣愣地听着，过了片刻才喃喃地说：“你是做传销的吧......”

　　“......”

　　“被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厉害了一点儿，”苏祤默默享受了下他的表扬，自我称赞道：“像个智者。”

　　“不然呢？你以为我凭什么会看上一只糊涂虫。”陆忆南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眼光可没那么差。”

　　“好好说话不行吗？”苏祤不甚满意地踮起脚要去掐他的脸，“明明是夸人家，嘴巴还这么硬，石头雕的呀！臭屁精......”陆忆南偏头躲过。

　　“那、那我再问你，”苏祤默默别扭了一下，她说：“你觉得是沈君诣好，还是我好？”

　　话落，陆忆南诧异地撇了她一眼。苏祤仰着脸，眨也不眨地看他，眼光一对，她竟然还委屈巴巴地嘟了嘟嘴。

　　陆忆南略略思量了一下，突然有些手痒：“苏祤。”

　　“恩。”

　　“你欠揍吗，需不需要挨顿打清醒清醒？”

　　“怎么了嘛...”苏祤小声嘟囔着，伸手抠他手指头，“沈君诣她又漂亮又聪明，还那么优秀，你俩又整天在一起，我要是男生，说不定就会喜、嗷！”苏祤伸手揉上后脑勺，“你还真打！”陆忆南冷冷看她，不搭理。

　　苏祤挨了一下，觉出他好像真得有些不高兴了，其实她也就是想多听句好话，揭人老黄历这种事，做出来终究是理亏。静了静，又只好凑上去乖乖哄人。

　　苏祤抱着陆忆南的胳膊摇了摇，轻声问：“那你呢？你有没有什么自己特别想做的事？”

　　“有。”

　　“什么啊？”

　　“养猪。”

　　“啊？”苏祤盯了盯陆忆南一本正经的脸，抛开疑虑，脑中飞速运转着。

　　“......你是说现代化的那种高科技畜牧农场吗？可这跟我们专业不是很对口啊，你现在搞得又不是这个方向，那你是打算研究生的时候再学、......”

　　“你！”眼底的笑意泄露出他的捉弄。苏祤反应过来气得蹦起来，她冲着陆忆南的耳朵叫唤：“你见过这么轻盈可爱的猪嘛！”

　　“又欠揍又厚脸皮，”陆忆南揪起她的后脖领提了提，“喏，这么大一只。”

　　***
　　信工学院大二的考试时间，一直排到了放假前离校的最后一天，陆忆南早就考完了最后几门课，剩下的时间便留下来等苏祤一起回家。

　　临走的最后一天，他闲来无事便趁着苏祤考试的间隙往实验室里跑了一趟。刚进实验楼。迎面便撞上了李老头，大四到了这个月份上，没有意外，他未来几年的研究生导师就是他了。

　　两人一碰面，李老头便拦住他，“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给你交待点儿活带回去。”陆忆南顺路便跟了上去。

　　早在放假前两周李老头就跟他说过，没事的话晚两天再走，临近年关，他手下的一家公司刚好有点活儿，想交给他历练历练，酬劳给得一点不吝啬，远超出他这个资历应有的待遇，但陆忆南还是拒绝了。

　　“我要跟女朋友一起回家。”陆忆南这样对李老头说的时候，他从电脑后面直接翻起眼睛看了过来，透过鼻梁上松垮垮悬着的镜片，李老头略略回忆了一会儿，直接道：“女朋友？是大二年级那个叫苏祤的小姑娘吧。”

　　陆忆南奇怪：“你连这个都知道？”

　　“去年在校园里看到过你俩走一块儿，那一双眼，恨不得就长人家脸上，我还能看不出来？”李老头一副了然于心的语气，“当时我就随便问了问，听他们说你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怎么，终于把人家追到手了？”

　　听这话，好像还挺懂门道的样子，陆忆南看了眼李老头，调侃道：“没想到您还有心思关心这事儿呢。”

　　李老头扶着眼镜笑笑，继续说：“我这学期带他们大二一节院选修，也仔细看过，小姑娘总是坐在教室中间，那两眼珠子，清凌凌的，模样长得很俊俏嘛。”

　　陆忆南心道，废话。他眼光那么好。

　　“以为你恋爱谈得都忘了实验室这档子事儿了，没想到还行，算是知道操心。”陆忆南把需要用的数据拷下来，由着李老头絮絮叨叨在耳边念叨，只装没听见。

　　“跟女朋友相处的怎么样？现在的年轻小女生都喜欢听好听的，你既然都把人家追到手了，可要好好学学，别再跟平时一样......”

　　“哎，”陆忆南手下动作不停，嘴上却随意问道：“快过年了，您最近是不忙了吧。”

　　李老头：“忙！怎么不忙，越是临年关过节就越忙。”

　　我看你倒是挺闲。

　　李老头丝毫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音，他说：“让你留几天给我打打下手，你又不愿意。”

　　陆忆南无语：“我一个没毕业的学生，你随便公司里拉一个出来不一样顶上。”

　　“那怎么一样，你可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李老头端起手里的茶杯抿了抿，想起一事道：“之前听你说要留校，我这心里头还想着算你小子有点良心，八成是念着我......”

　　“哧......”屋里响起一道低低的清笑。李老头闻声放下手里茶杯，烊怒道:“嗨你小子！”陆忆南有点没大忍住。

　　“现在看，哪儿是念着我，是念着你那小女朋友的吧。”陆忆南只是笑，不说话。

　　“青、梅、竹、马，”李老头嘴上喃喃念两句，大有点儿感慨的意味。末了，又长声一叹：“不容易啊，不容易。”

　　听多了身边人打趣，说他窝边草吃的不费力气，和苏祤两人，好似就是顺理成章。头一回儿有人说出个真相，陆忆南怎么也没料到这话会从李老头嘴里听到，他分神儿看他，觉得有点意思。

　　“你还不知道吧，我跟你师娘我俩也是，从小住一个筒子楼里，她楼上我楼下。”

　　陆忆南面露惊讶，“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俩人天天都是一块儿上下午学的，十多年，谁也不约谁，还都能在楼道里碰着儿，你看多巧。”

　　一个楼上看，一个楼下等，一天都出不了错。似乎是谈话的内容引起了两人间的共鸣，陆忆南也来了兴致听他唠嗑。

　　“可惜后来上了大学就没继续在一处去，那时候招生情况跟现在不一样。想在一起，难。”

　　陆忆南撇撇嘴，真惨。

　　“再后来她先处了个男朋友。”

　　“？”陆忆南愣了一下，抬起头。这也太惨了吧。

　　“我也谈了个女朋友。”

　　“......”

　　“你不用这样看。那个年代大学生宝贵得很，到了年纪家里全是忙着介绍对象的，她家给她找了个，我这边儿家里也给介绍了一个，按你们现在说可能不全算谈恋爱，但我们那时候吃吃饭，路上走走就算是处着了。”

　　“那你们就各自处自己的，还吃回头草干嘛。”陆忆南阴阳怪气低声一句，末了又添了添：“也不对，没吃过的，也称不上回头草。”

　　李老头被噎地咯噔一下。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突然想通了。”

　　“后来......93年，G市遇台风发洪灾，那时候大学刚毕业经常出差往那边跑，正好就给碰上了，整个地区都受灾，所有信号设备基本都断了，我们被困在工厂里一个多星期才被救援的人救出来，困在里面时不清楚，出来看了新闻才知道，原来那场洪灾真的很严重，很多农乡地方还有市里的老房都被冲垮了，伤亡人数非常多、”

　　李老头嘴边话语一顿，对上陆忆南脸上古怪的表情，突然不自在地斥道：“......你小子这什么眼神！”

　　不用听完，陆忆南就已经可以用想象力贯穿起整个故事的始末。

　　历经生死，吐露真情？还是一出狗血的破镜重圆。

　　他缓缓收住眼里的情绪，简单点评：“跟我女朋友平时爱看的电视剧一样。”

　　“......”

　　“没想到啊，您年轻时还挺风流。”李老头不老，四十多岁，身形清瘦，面容端正，只是成日里总是瓷茶碗，金框镜，一副老学究的派头，因此才有学生在私底下这样称呼。

　　陆忆南想到他在公司里西服领带的模样，比他自然是比不上，但年轻时估计也还是有些看头。李老头被他略有起伏的语气调侃地老脸微热：“你小子，少拿我打趣。”

　　“需要做的东西我都记下来，您还有什么别的要交待？”陆忆南把U盘从电脑里拔了出来，随口问道。

　　“你是晚上的飞机吧，下午有事吗，没事的话就跟我去一趟......”

　　“下午？”陆忆南立刻拒绝：“下午不行。”

　　李老头：“怎么？”

　　“您不说让我学着嘴甜一点吗，这个不好学，但多找点时间陪陪女朋友，省得她生气还是要的，您说对吗？”

　　“走、走、走------赶紧给我走！”

　　在李老头一番吹胡子瞪眼下，陆忆南不紧不慢地站起身，临走出门前，又突然停下，透过半掩的房门，他最后问了一句：

　　“要是没有那场天灾，您又是怎么个打算？”

　　......

　　办公室里静了几秒，透过厚重的玻璃镜片，李老头的目光注视着陆忆南的方向，眼光被玻璃下的光线映住，他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是在沉思。

　　过了一会儿，屋里响起一声似笑似叹地声音。

　　“刚算了一下。”

　　“在那以前，我们还真是有两年多都没联系了......”

　　……

　　青梅竹马又怎样，天不遂人愿，兜兜转转最终走散的，大有人在。那些在年少时萌生的，青涩的心意，一路跟随着时间累积，终究要走过漫长的成长岁月。

　　历经初始的懵懂，青春期的躁动，反复的揣测和怯懦的不安，曾经他可以和她分享所有的秘密，最后却把她当做是心里最大的秘密。

　　一个人从小到大会有多少个不断变换的习惯，可至始至终地去爱一个人，即便在最无知和最骄傲的年纪，都没有任由一朝任性，而想过将她抛诸脑后，陆忆南觉得自己是何其的幸运。

　　他们别扭、不舍、爱慕，经过了一些争吵，也摔捧过几次自尊。可好在，都不约而同地凭借那一点点孤注一掷的傻气，仍旧选择了互相陪伴。

　　出实验楼的时候，已经快至正午。陆忆南缓步走在校园，经过商业街时，他停下来买了一个烤红薯。刚烤出来的红薯还很烫，裹上报纸后捧在手心里，就像捧了一个小暖炉。

　　苏祤平时很爱拿烤红薯当暖手宝，她会把自己的手先用红薯暖得烫烫的，然后掂起脚去捂他的脸，一边在他脸上又搓又揉烦得人要死，一边还闹不停地问他舒不舒服。

　　一想到苏祤，他便轻轻地笑了。

　　像温暖的阳光，清爽的夜风。

　　她无意间的一举一动，总能轻易拨动他的心弦。这个只要一想到她就会胸口发烫的毛病，要死要活，怕是再改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