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新传》女夫子

30、边关

　　后半夜，车果然快了起来，天亮了，也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这次车没有进城，专挑人迹罕至的地方行驶，一夜一天颠下来，满车的女子都是一脸的菜色，像死了半截似的。
　　入了夜，车总算是停了下来。那伙人拉开了粮草，把人赶下了车，可怜那群美女，平时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下了车，连哼哼哈哈的劲都没有，歪七扭八的倒着。至于那些被抓的男人们，连女人都不如，摊在地上，活像个死人。
　　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我一阵狂吐，吐完了，摊在地上，看头顶的星星一闪一闪的，连骂人的劲都没有了。
　　你母亲的，这边关到底什么到啊？干脆中途暴动了算了！在这么颠个天把，我小命都颠没了。那伙贼人开始发吃的了，我又糊了脸，屁颠屁颠的爬过去，接了馒头就啃。
　　饿啊——，二天没有吃了——
　　还没有啃完，那伙人又开始吆喝着往车里赶了，不知道是谁的丫头，竟大声的哭了起来，赖在地上不肯起来，那姓马的不声不响的走过去，白光一闪，那丫头捂住流血的腹部来不及尖叫猛地倒地。
　　我惊呆了，一口馒头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半天都没法呼吸了。
　　“就地埋了。”那姓马往身上擦刀上的血，平淡的说，“谁要不听话了，就是这个下场！”
　　我赶紧把嗓子眼的馒头抠下去，把想要中途暴动的伟大的想法彻底消灭掉，踊跃地爬上车，找了最隐蔽的角落，乖乖地做好。
　　几乎没有声响，上车行动大家都无比的敏捷迅速的完成。车继续前行，还是颠的要命，不过我已经不敢埋怨了，柳如是靠着我，那娇小的身子细微的颤抖着，脸色白的吓人，却看不出任何害怕。
　　“小宛——”她小声说着，把手伸了过来，手冰冷一片。
　　我握住了，“姐姐，那丫头是你的人，对不对？”
　　她哽咽一声，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是——”她说，“我想让大家多休息一会，缓一缓劲——”
　　视线突然模糊了，我把她的手使劲握了握，另一只手抱住了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车又停住了。我从缝里往外开，那姓马的又在召集他的属下讨论。
　　隔的远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又小，隐隐约约只听见：“——守卫森严，白天里是不好过关的，只有等到夜间再行事——，你负责——”
　　告诉柳如是：“到边关了，他们打算夜里通关！”
　　柳如是点点头，沉静的说：“和我料想的一样。白天城门守卫森严，即使他们是熟面孔也不是那么容易过关的，只有等到夜间才好行事。”又望着我说：“小宛，只怕他们一会就要上来了，找个机会，你一定先离开。过关时，我会让大家闹起来的，你就负责在外面起哄，想方设法引起守卫的注意力！”
　　我点了点头。
　　到了天黑，外面那些贼人换上了便服，拿开粮草上车赶人了，柳如是的两个贴身丫头在冲那伙人撒娇造乱，我趁机跳下了车。男男女女一二十人重新被困绑的结结实实，嘴巴里也都塞满了东西。车继续前行，进了城，不知道是因为夜深了还是边关战祸，整个城的街道上看不到人影，到处黑漆漆，偶尔有一丝亮光，也显得孤单凄迷，和着夜里窜出的薄雾，真个城市鬼魅无比。没人说话，车咯吱咯吱的前进，如同行走在地狱之中。
　　姓马的在最前面，骑着马，戴着帽子，穿着锦衣，俨然一个走南闯北的大商贩。他的身后是三辆大车，堆满了货物，每一辆车有七八个短装打扮的人围着。我悄悄地跟着，明明是漆黑阴冷的夜，身上的汗却一阵一阵的出。
　　到了城门了，车被挡住了去路，姓马的在马上笑：“哈哈！怎么呢？兄弟，几天不见，连兄弟我都不认识了？”
　　守关门的兵让人挑亮了灯，也笑了，说：“这不是马大人吗？瞧我这眼睛没用的！没有误大人什么事儿吧？呵呵——，这大半夜的，大人这是做什么？”
　　姓马的笑，说：“早已经不是大人哪，咱们这些当兵的一天到晚脑袋别在□□上，说不定那天没命了，不是苦了家里的老母幼儿吗？哎呀，不干了。这不，兄弟就做起买卖了，从关里弄了几样布料，想到关外换点银子糊口呢！呵呵，——”
　　他下了马，把怀里东西塞了过去。
　　我看看地上自己倒影，头发披散，人影单薄，幽幽的夜里显得凄迷鬼祟，突然就有了主意。扯开自己的长发，换上一通白的衣服，幽幽的窜到关口。风起，发张牙舞爪的铺开，地上自己的影子阴森幽长，看不见腿脚，整个人套在苍白的衣服里，像极了恐怖电影里的幽灵。灯光凄迷，自己几日都没有梳洗的脸应该比贞子的脸美丽不到哪去吧。
　　我想笑，可从嗓子里发出声音却嘎嘎如鬼叫。
　　“马——大——人——”，我哆嗦着念出。
　　“啊——，鬼——”城门口有人尖叫起来，不少人哆嗦的挤成了一团，灯光下，那姓马的长脸也吓得惨白。“谁？”
　　越靠近他们，我忍不住越哆嗦，声音也越发的颤抖，硬着头皮继续装，“马大人——，我就是——被你逼得跳江的董——小——宛，我死得好惨啊，你还我命来——”
　　那姓马的倒退几步，腿脚开始颤抖，他唰的一下抽出刀来，恶狠狠地说：“老子没有做过亏心事，才不怕什么鬼怪呢！少给老子装神弄鬼了——”
　　“没做过亏心事?”女鬼阴森的冷笑，“那你车上藏的是谁？打开了看不就知道有没有做亏心事了！”
　　就在这时，马车里发出了清晰的呼救声，木板清脆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夜里也显得无比的清晰，看守关门的兵官吓白了脸看向那三辆马车。
　　“马大人，你这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有人大声问道。
　　姓马的见大势不妙，提着刀砍倒了靠他最近的官兵，红着眼睛，大声叫喊：“兄弟们，跟我杀出去！”说完，拿着血淋淋的刀朝我扑过来，我尖叫着拨腿就跑，围着马车打转。
　　“哼！他妈的，果然是假的！老子要扒掉你的鬼皮来——”那姓马的叫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