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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九九雷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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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重天
通向第三十三重天的天阶高耸入天穹,周围仙气如织,穹顶漫天金光,佛法庄严,令人心生敬畏。绵延的重重雪峰如同巨龙盘旋在三十二重天的宝殿外,华美壮丽。
而在通天石阶的脚下是则三十二重天通往地狱道入口,一片与三十二重天格格不入的混沌空寂。
青龙看着试图阻拦他的两位不速之客——大鹏鸟迦楼罗,姑获女鬼车,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眼角。
一阵沉默之后,姑获女终于率先开口:“龙君还信天道吗?”
“信天道,我清地狱、斩恶鬼,立下战功累累,却落个镇守大荒千年不得归。”
“天道害我错失挚爱,家破人亡,你告诉我,何为天道?”
青龙一反常态地没有用沉默来回应姑获女,他说话声音很轻,轻得没有人能够猜到,在他一字一句吐出“你告诉我,何为天道”八个字的时候,内心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他的目光如月,像是洞悉了千万年的光阴,清清冷冷的没有一丝烟火气,扫过了面前的两人,最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天阶上不再流转,似乎是在一阶一阶的数着,看上去深情且专注。
那姑获女继续说道:“天道养你育你,你堕下地狱道,大雷劫若是降下…你如何自保?净莲尊者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本君出生自阿修罗道。”青龙打断了姑获女的话,语气又变回了一贯的疏离与冷漠,眼神却没有从天阶上移开,“不要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
姑获女脸色一白,六道中其余五道正邪分明,唯有在阿修罗道出生的,不论是神灵还是修罗,一生亦正亦邪,跳脱于三界之外。
如是青龙,他是天道尊贵的上古龙君,天地齐寿,日月同辉。一旦堕下三道,便是上古邪龙,天地煞神,若有心便能掀起三界混乱与风浪,自由游走于六道之间,再无任何限制。
她心里很清楚,青龙活了上万年,孤独了上万年,对是与非的评断也有了一套自己的准则,本就不应被天道所束缚,而天道牵制他唯一的资本,也在净莲尊者身死魂散、佛前青莲枯萎的那一刻失去了。
他早就与天道一刀两断了。
“青龙君。”一旁沉默良久的大鹏鸟突然开口,“你…”
“不。”青龙侧首,把柔和的目光从天阶上收回看向大鹏鸟,仿佛是知道大鹏鸟接下来想说什么,不再有有波澜的眼底少见地闪过一丝嘲讽。
“轰——”
响天彻地的闷雷声在三人头上倏然炸裂,向来无风无雨的第三十二重天在这声巨响之后狂风乍起,黑云翻滚,预示着一场旷世雷劫的到来。
大鹏鸟与姑获女闻声立马退开青龙身边,神色凝重起来——上古龙神堕魔,天道直接谴降下七七四十九大天雷劫,若是扛住了,便是剔去仙骨剥去神格,铸成魔魂再上不得三十三重天。若是没抗住,就是三魂七魄具散,回归虚无,世上再无上古青龙。
青龙站在狂风中,如瀑长发嚣张地被扬起,随即,他手中银白光芒四溅,祭出青龙玄冥戟,美艳的脸上被赫然出现的龙形刺青占据了一半。
他眼底一片清明,嘴角却扬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白色衣袍猎猎翻飞,挥动手中白色长戟时的姿态与当年清炼狱时无二,背后青色火光熊熊燃起——上古青龙的本命真火,布下一层层纯青色的结界。
“本君皈依如何?”青龙逆着风微微抬头,看向虚无的天阶顶端,幽幽的开口道,“不皈依又如何。”
他对着三十三重天上的神佛,也对着自己说。
不愿皈依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个而已。
看到青龙祭出了上古神兵与本命火,雷劫范围外的两人虽知道对巅峰时期的青龙来说大雷劫根本不算什么,也还是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心里那块石头稍稍下沉了些。
第一道天雷很快就降下,但威力不大,还未打破最外面的的一层结界就消散了。
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每一道天雷的力量都意外的小。
雷劫外的大鹏鸟的脸色沉了下来,绕是冷静如他,一股焦躁和不安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按道理说一道天雷的威力都要比上一道霸道不少,可这次的大雷劫非比寻常,每一道的威力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场雷劫都要小,甚至还不如普通妖物化仙时的小雷劫,二十几道天雷软绵绵地降下来,只破了青龙几层结界。
大鹏鸟的心里顿时泛起一种极其怪异的情绪。
姑获女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她死死顶着黑云中央站着的那人,双手因紧张而剧烈地颤抖着,半晌才咬牙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力量……在最后一道天雷上!”
雷劫中的青龙也意识到了不对,收起了本命真火和玄冥长戟,只靠着层层结界将天雷阻挡在外,准备迎接最后一击。
前面四十八道都是虚影,真正的天雷只有最后那一道——吞并了前面四十八道天雷的力量,当空劈下,必会响彻第三十二重天。
第四十七道…第四十八道…
来了!第四十九道!青龙收回玄冥戟,脚踏寒冰座,唤出玄冰为盾,身后本命真火再次暴涨,形成一座纯青色的屏障,将他包围其中,准备迎接最后一击。
第四十九道天雷当空劈下,像是一支弓箭以雷霆万钧之势破空而来,青龙向着虚空徒手一抓,召唤出一把玄冰雕出的弓来,取出一滴心头血抹在弓弦上一拉,幻化出晶莹的长箭,箭身里面青龙的心头血丝丝缕缕地散开,而四周则充满着澎湃的力量与灵气,昭示着这一支箭里蕴含着上古青龙最纯粹的力量。
姑获女惊讶地看着他将箭头对准那第四十九道破空而来的的天雷,手松开了弓弦——明明只有一支箭,却犹如万箭齐发一般,气势丝毫不输给那一道天雷,还可以听到若有若无的龙吟声。
“这才是……上古龙神的力量……”
半空中,一道天雷一支冰箭,两股霸道强劲的力量纠缠,互相消弭,震耳欲聋的雷声盖住了三十二重天上昼夜不息的仙乐,片刻后恢复宁静,天雷与冰箭都没了踪影。
雷劫外的姑获女正准备松下一口气,看向青龙的时候,脸色刷的一下又变得惨白——雷云没有散去,依然在三十二重天的天空中翻滚不息。而青龙也意识到了这一场大雷劫的意图——不是七七大雷劫,而是九九之数,分明是想置他于死地。
——九九大雷劫,一共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只在天道的文献上有所记载,已有数万年没有出现过了。前七十二道为单独一道降下,最后同时降下最强悍的九道。九九雷劫之下,不论是妖魔还是神佛,必定殒命,十死无生。
第五十道天雷,落了下来。
青龙面无表情,直接划破自己的手掌引出心头血,握住玄弓,涌出的血液将玄弓染的通红,又在转瞬之间被吸收得无影无踪。他木然的拉开弓弦,冰箭犹如凌波踏月,破风而出。
第五十一道……第五十二道…………第七十道……
第五十道天雷以后,天雷的终于表现出了它可怖的一面,每一道的力量都比前一道更加强悍霸道,绕是青龙也有点支撑不住,冰箭已无法再用了——他的心头血亏空严重,无法催动手中的冰箭了。
略微沉吟了一下,青龙收起玄弓,随着一声嘹亮的龙吟化出了真身,释放出上古神龙独有的威压,巨大的眼睛直勾勾得盯着翻滚的黑云。
大鹏鸟和姑获女看着雷劫中的青龙,脸色越发沉重,青龙想以上古青龙之身来对抗剩下的天雷,可在青龙生生受住了第七十二道天雷之后,他却变回了人身,以肉身对抗天雷这种举动她还是第一次见,姑获女表示不解,眼睛看向大鹏鸟。
“置之死地而后生。若用真身去面对最后九道天雷,青龙之体必毁。”大鹏鸟的目光死死得盯着青龙,“他把真身封印了。青龙魂体强悍,最后能撑下来也不一定。如果能侥幸在这九道天雷下留下一缕残魂,修养一段时间实力自然可恢复。”
上古神兽若是幻化出的肉身毁了,魂魄也只留下一律残魂,只要有真身在,就还能再修炼一个,可如果是真身毁了,肉身也会不复存在,魂魄无寄居之地亦无法转生,即使强悍如青龙君,最后的结局也就只有散于天地之间。
“最后九道,要来了。”姑获女喃喃,因为过度紧张导致嗓子发干,眼睛也冒出了血丝,声音中透出了绝望。
这承载着天道所有愤怒的九道天雷齐发,席卷天地的黑风乍起,天相开始变得诡谲莫测,雪峰崩裂离析,乾坤震荡,海中浪潮汹涌滔天。
甚至连地狱道的入口也被震开了一条空隙,霎时间,地狱道中的厚重死气与血气像是挣脱了束缚的野马,迅速溢了出来,四处弥漫。
第三十二重天少有的颤动了起来,原本极致的瑰丽堂皇的地方在此刻却变成了生灵涂炭的炼狱修罗场。大鹏鸟和姑获女迅速为自己周围打下结界,漫天席卷的尘埃挡住他们的视线,天色昏暗中根本看不清青龙所在的方向。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已全数降下,黑云很快散去,少顷,地狱道的入口也重新关闭,大鹏鸟挥袖,散去了从地狱道渗出的死气,两人重新看向青龙所在的地方。
空无一人。
他们与青龙相识数万年,青龙就算是只剩下一缕残魂,他们也能感知到独属于他的气息和很明显的威压,而在刚才的九道天雷降下之后,这一股威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二人无论怎么感知,都无法找到任何青龙还存在的痕迹。
上古青龙,最终还是陨落在九九雷劫之下了么。
毕竟是三十二重天,被天雷劈的满目疮痍的地方很快恢复了原样,富丽庄严,安静祥和。
远处宝殿依旧禅声阵阵,金光恢宏,黑色风沙刚停下的时候那残破副样子荡然无存。
仿佛刚才的旷世大雷劫只是一场幻境。
“迦楼罗,刚才是青龙君渡雷劫吗?”姑获女突然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鹏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负手离去:“走吧。”
姑获女神情有些恍惚,亦步亦趋地走在大鹏鸟身后,突然抬手擦了擦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