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舍不得的慢慢

3、林大小姐婚礼的筹备（下)

　　黎默与婚礼策划师谈妥请帖事宜，抱着一叠婚礼策划资料从办公大楼中走出来。夜幕已经降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海腥味，感觉又要变天了。
　　没有了太阳的庇护，夜晚的海风不仅夹杂着水汽，更是多了些许凉意，黎默低头紧了紧大衣，想地铁口疾步走去。
　　黎默回到家，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9点半了。换了睡衣摊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
　　这个点这个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灯红酒绿，热闹非凡。然而这些东西永远都和黎默无关，原来上学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花费在学校里，后来再回到这座城市又把自己的时间全都花在了工作上。用乔露的话说就是：硬生生的把二十多岁活成了四十岁。
　　这会儿闲下来的黎默，想起了今天急于挂断的乔露的那个电话，不禁伸手摸了摸脖子上那个挂在银链上的戒指。
　　其实不管是乔露的话，还是家里太后每次都假装不经意地旁敲侧击，自己很多时候并不是在逃避，而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已经不在是那个风一样的年纪，每天都可以过的无所谓，无谓的开玩笑，无谓的谈未来。人越长大越胆小，自己的勇气好像都在几年前透支了。那些无眠的夜晚到底磨灭了什么，又滋生了什么？
　　这几天为了婚礼的准备工作，黎默一直脚不沾地地奔波在酒店，婚策公司和林大小姐的新房之间。幸亏功夫不负有心人，顺利归国的林大小姐和林家姑爷，对整个策划和布置都很满意，并没有过度挑剔。这让黎默对林琳的好感度飙升，也正是林琳这种没有架子，平易近人的态度，让所有的准备工作都有条不紊地推进。
　　林琳从一回国就加入到了婚礼的筹备之中，其实她和张彬两个人并不打算举办这劳神费力的婚礼。但胳膊拗不过大腿，两家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又怎么会任凭他们两个胡闹，所以只好任命的回国。
　　现在林琳正自己坐在一家老字号的湘菜馆，她从小爱吃辣，尤其喜欢这家的夫妻肺片和毛血旺，但奈何张彬并不喜辣，所以这里都是林昊宇有空的时候带她来的。
　　她回国就被告知，她哥出差去了，今天才回来，所以就和他约在了这里见面，先解了自己的馋虫。
　　刚点完菜，合上餐单，就看到林昊宇打开包厢门，侧身走了进来。还是一整套西装的打扮，只是解下了领带，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一看就还没回家，估计是从机场匆匆赶过来的。
　　林琳连忙指指对面的座位，说到：“你终于来了，快坐，我今天点了不少菜，你先喝点儿茶，歇会儿。”
　　“我说，你还真能折腾你老哥，你现在不是有人能折腾了吗？怎么还是不放过我。”林昊宇顺手脱下西装外套递给服务生，坐了下来。
　　“张彬今天回帝都了，去他爷爷那儿了，说是要和他发小聚聚，然后等和那边的宾客一块回来。”
　　“我说呢，你今天怎么有功夫约我出来，还真的没人陪啊，拿你哥当备胎，你行啊，小丫头!”说着，抬手拍了一下林琳的头。
　　“哎哎哎，我都要结婚了哈，不再是小丫头了。哥你也得快点儿，不然咱妈要不让你进门了！”
　　“鬼丫头，要结婚了，开始戏弄你哥了是不？我这几天出差，也不知道你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你知道的，我本来就不挑的，婚礼本来就是仪式而已。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次找的这个负责的秘书真的给了我惊喜，办事能力，细心程度和品味都相当不错。特别对我胃口。她给我看婚礼流程的时候着实把我吓到了，每一条都详细作了注解，时间安排都具体到分，而且超级细心，连什么时候可以吃点东西填肚子和什么时候可以不穿高跟鞋，都帮我想到了，真的暖到爆！”说着从包里掏出黎默刚交给她的流程表，递给了林昊宇。
　　林昊宇粗略的翻阅一下，不禁想起黎默伏案默默做批注的样子，嘴角浮上了淡淡的笑意，“她就是这样，永远都会把她所能想到的，都安排妥当。不然我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她放下手头工作，去帮你筹备婚礼。”
　　“啧啧啧，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味呢？像是我抢你的东西是的？哥，我怎么看，都觉得你现在笑得春风荡漾的！”说着，还不忘冲林昊宇眨眨眼睛，扮无辜。
　　林昊宇敛了笑意，轻咳两声，“你就得了便宜卖乖吧！有事没事就拿我开涮！快吃你的饭吧，你不是哭着喊着说想死这儿的菜了吗？”
　　林琳听这口气，就知道她哥并不想多说，看来这还真有点儿猫腻。“得得得，我不说了，不过老哥，你真该照镜子看看你刚才的表情，那表情真是……哈哈哈……”还没说完，林琳就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这顿饭在两兄妹的相互嘲讽中结束。林昊宇载着林琳一同回家，去和父母讨论一下婚礼当天的具体计划。
　　昨天听小张说，林昊宇昨天晚上出差回来。黎默就估计今天会被召见，果不其然，早上7点半就接到了老板的电话。
　　“黎默，今天我会直接去婚礼准备的酒店，林琳，婚策团队和酒店经理到时候都会过去，你带好所有需要的资料和流程安排去酒店，9点开一个简短的会议，你主持我旁听。”
　　“好的明白了，我现在就出发去那边，所需的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那我先挂了。”黎默不得不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点赞，就知道今天要验收成果，昨天熬夜准备的东西果然没白准备。
　　林昊宇坐在酒店的会议室里，看着正在台上讲话的黎默，窗外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她的穿着一直干净利落，白色的雪纺衬衫配上黑色的阔腿裤，脖子上那条银色的链子，若隐若现反射着太阳的余晖。她在工作的时候好像有一种魔力，就像现在，她并没有给人以压迫感，说话声音轻轻柔柔的，但牵动着台下所有人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林昊宇心里顿生一种自豪感，他的秘书一直就是能干的，是别人羡慕的。
　　但是一年前，那个在咖啡馆默默地看书的背影，是恬静的，但也是落寞的。这一年的时间，黎默所表现出的都是无所不能，与那时判若两人，她有时坚强到让人心疼。想到这里林昊宇仿佛觉得自己的内心空了一块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去认识真正的黎默，那个黎默向他，或者是向所有人隐藏起来的自己。
　　在黎默的陈述后，所有人都根据自己的分工，更加明确了流程和方案，以确保婚礼的顺利进行。黎默望着手中婚礼流程方案的终稿，不禁长舒一口气。这五天下来，身体一直绷着一根弦，每天连轴转，本来就是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又是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是真的怕因为自己的疏忽搞砸了。
　　从酒店出来，黎默拒绝了林琳说要一起吃饭的邀请，回公司去最后确认一下嘉宾和接待细节。婚礼在即，婚礼嘉宾已经开始陆续抵达，黎默的工作地点又改成了机场和酒店之间，来回奔波。
　　还真是大户人家的婚礼，请的都不是能得罪的人物，新郎家里都是军政界的，新娘家里的亲戚也都是商界大腕。王姐是办公室的老人了，工作细腻周到，俩新人的亲属就交给她和小周接待。黎默自己还是要接待那些与公司往来密切的各行各业的精英，毕竟是自己熟悉的领域，而且从公关部抽调的人也比较熟悉，所以做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接待完最后一位贵宾，黎默陪着林昊宇将人送走，“林总，我昨天就整理了一个精简版的流程，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家了。”
　　刚喝完酒的林昊宇眼神有点儿迷离，低头捏捏眼角，难掩疲惫地说道：“明天的整个流程还得你和婚策公司，一起把关。走吧，做我的车回吧！”
　　黎默从来不愿掺和到他的私事中来，本来还包有点希望，但他这么一说，黎默是深知自己明天逃不掉了，必须得去。望着林昊宇的眼神不禁有点儿怨念，并没有答话，默默地跟着林昊宇上了车。
　　林昊宇见黎默并没有答自己的话，不禁挑了挑眉，“你别害怕，又不是要让你封红包，再说了只有你最了解明天的所有流程，你要是不来，要是有什么突发状况，也不好处理不是。”
　　林昊宇一直盯着黎默，不知道是不是喝过酒的原因，黎默觉得今天他的眼神格外的犀利，看得她浑身难受。急忙抬头答话：“嗯嗯，我知道，明天我会提前到达酒店的。”
　　林昊宇并没有说话，眼光依旧紧锁在黎默的脸上，车中突然静谧下来，气氛有种说不上来的尴尬。
　　还好没多久车子停在了黎默家的楼下。
　　“到了，林总，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明天见。”黎默抓起背包，刚想起身开门，胳膊就被拉住了。
　　“等等，李师傅，把副驾上的盒子递给我。”只见司机师傅递过来一个白色的盒子，盖子上点缀着银色的丝带，“给拿着吧！明天穿吧！”
　　黎默看着面前的盒子，笑了笑，“老板，我明天是以您秘书的身份出席，又不是嘉宾，不需要的，而且我自己有衣服的。”
　　林昊宇把盒子塞进她怀里，“这是你明天的工作服，你不是说是我秘书吗？明天把自己收拾利正了，别出去给我丢脸。”说着向前倾身打开了黎默这一侧的车门。
　　“明天见，黎默。”
　　黎默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下车。“噢，拜拜！”
　　林昊宇马上让司机开车走了，想起刚刚抱着个盒子站在车边，挂这个莫名其妙的表情的黎默，不禁笑出了声。
　　其实明白在酒店门口黎默和他说那些话的原因是想逃开明天的婚礼。他就偏偏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很多人都知道他俩私下关系挺熟的，毕竟当时黎默是空降到秘书处的，但是这一年来无论当着谁的面，黎默都以“林总”相称，有时候弄得他哭笑不得。还有就是一直公事公办，他的私事她很少掺和，甚至还提醒他可以再找一个私人助理，好像他的朋友和家人都是洪水猛兽一样。
　　今天在车上就像借着酒劲看看她，没想到她那么排斥自己的目光。有时候真的林昊宇常常想是不是不应该把黎默带回国，绑在自己身边，如果他俩不是现在的关系，他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一样，一直试探，不敢向前。
　　黎默回到家，把那个盒子放在茶几上，自己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看着面前的盒子，突然连打开的勇气都没有，感觉它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仿佛一旦打开之后很多东西都会改变。她深深地感觉到那些一直在逃避的东西，正在一步步地向她逼近，让她没有退路。这种自己不可控的东西让她变得惶恐和无力。
　　黎默自己捧起桌子上的盒子，这么精致的盒子，仿佛就代表着他那个人，复杂又简单。反正自己也理不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黎默决定先把这盒子放到衣柜顶上，不想继续玩互猜心思的游戏，就现在来说还是睡眠最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