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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人间一 ...

  •   翡翠明珠琉璃坠,
      雕楼玉砌高墙红。
      旖旎烟雨江南画,
      烟柳凡尘最长安。

      长安城内。

      “嘣!话~说!”一名说书人一拍木板,开了个戏腔,“我们那卞将军之女卞祭前日入宫赴宴,眼观舞女身姿,投箸佳肴;斟酌珍品美酒,摘那瓜果;手提精致糕点,啧啧,吃得是不亦乐乎,……”
      最前方的少年郎展开折扇,凑过桌子旁的另一位少年,嘴角还沾着半片瓜子壳,
      “绿漪,卞小姐有那么不雅?”
      桌子旁的那位少年憋住笑,“回小……回公子,可能没有。”
      少年郎正眼看了那少年一眼,甚是惋惜说道:“绿漪啊,本公子听说你当月的奉银也可能没有。”
      “……小姐……”少年一脸忧郁拉下脸。
      少年郎对他的表现点点头,眯起眼睛,“绿漪啊,这个说书人在此毁坏卞小姐的名声,你说该怎么办?”
      ,  “该打!”少年义正言辞。
      “那你去吧。”少年郎舒心地往后靠了靠,一口吩咐。
      “……”
      “那卞小姐承了我们卞将军的英姿啊!”说书人还眉飞色舞,唾沫横飞,“是手持大刀斩鼠辈,头顶缸酒蹲马步……”
      “慢!”名叫绿漪的少年开口。
      “这人干什么啊!”
      “这才刚起了个头就打断他人!真是无礼至极!”
      “就是!这谁啊!”
      众人听得正劲头,被这一小子打断,都颇为不满地发出议论声。
      少年环顾众人,给少年郎眨巴一个眼神:看我的。就走到台上,拿起说书人的木板一拍,“啪!”手上下摇了摇以示安静,“各位,我前些日子有幸得见卞小姐一颜,那可真是笑颜如花,身若无骨的天人之资啊!哪有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伯说的似魁梧大汉?”
      “是啊!卞小姐可是个姑娘,怎么会在吃食方面如此无礼,至死方休?”
      “我也隔过老远仰望过卞小姐的身影,那可真是……真是……清美啊!”
      众人议论声又起,少年郎在台下偷偷举起大拇指,少年得意地扬起脸。
      说书人用手指着少年,“你是何人?!有何资格见得卞家小姐?!”说书人的小胡子翘起尾巴,乍一看有个词叫狗急跳墙。
      少年踱步,“你猜我是何人?”
      “哼!”说书人背起手来,“你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卞家小姐也是你随便能见得的?!”
      “我这等毛头小子随便见不得……”少年顿住脚,退到说书人旁边,上下打量他一番,悠悠开口:“你这等长毛老子就随便见得了?”
      “啊哈哈哈哈!”众人爆发出大笑,还有的捧腹大笑。台下的少年郎也笑得直拍桌。
      “你你你!”说书人手指颤抖地指着往台下走的少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你你你什么你?!卞小姐岂能容你乱编排?”少年已经走到台下,同少年郎一同跨出门槛,回头说道。
      “绿漪,行了行了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少年郎捏捏少年红润的脸颊。
      “公子,这种人就应该教训,不知分寸!”少年一跺脚。
      “哈哈”少年郎爽朗一笑,轻摇折扇朝前走去。
      茶馆拐角处,有三名身穿麻衣的男人互相使着眼色,手里明晃晃的刀直照前面的少年郎。
      “老大,那两个伪娘有你说的这么滴值钱莫?”脸上带刀疤印的男人掏掏耳朵,把掏耳朵的手指放到嘴边一吹。
      带头的男人头上有个草帽,他拖下草帽瞄准刀疤男,“啪!我说的有错吗?!啪!伪娘怎么了?!啪啪!有人给钱哪怕是牛郎也是财神爷!啪啪啪!你懂不懂?!啪!懂不懂?!”
      “懂懂懂,老大讲得对!”刀疤男捂住头,连忙应道。
      “老老老老大,那那那……”另一个一个结巴男说话了。
      “啪!”草帽男刚把草帽带上去又顺手拿下来朝着结巴男一拍,“那那那个什么?!说话都不利索!啪啪!”
      “那那那那走走走走走俩!”结巴男躲闪着,指着前方。
      “结巴!谁走俩?!干啥啊说不清楚?!”刀疤男也急到。
      “伪伪伪伪伪娘!”结巴男一甩头,终于说出来了。
      “诶妈呀,俺滴财神爷!”草帽男心痛地往前跑,“你们这俩蠢货!还不快追!”
      “sssssssss……是!zzzzzzzzzz追!”
      少年郎正走到最繁华的路段,许久不出来见人,可真是舒畅啊!狠狠地伸起懒腰
      “公子,累了罢?”紧跟其后的少年谄媚地问到。
      “你又想撵我回去。”少年郎鄙夷道,“你说说你,好不容易溜出来玩,你是这边不让我去怕我闯祸,那边不让我去怕我磕着碰着,如今安安稳稳在街上游走吧,你还要撵我,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公子不要说这话!”少年紧张地四下观望,“这话让人听见了,绿漪可就要被逐出将军府的!”
      “看你吓的,不是有我呢吗?”少年郎跑跑跳跳到一个卖花灯的地铺,欢喜看着这些红红绿绿的在将军府里头见不着的稀罕物。
      “公子生的好生俊俏,想必意中人有闭月羞花之姿,”小贩拿起一盏花灯,举到少年郎面前,眉开眼笑“这盏花灯最配讨夫人欢心了。”
      “哟!老板挺会做生意的呀,”少年郎听到这样的夸奖,从后面少年手里接过银两,往小贩怀里一扔,“这个要了?不用找了!”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小贩接过银两,放嘴里咬了一下,“嘿!阔绰!公子慢走!”
      “绿漪,拿着。”少年郎把手里的花灯递给少年,拍拍手,“噗”打开折扇,轻轻摇着。
      少年看着少年郎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欲言又止。
      “冰糖葫芦!好吃的冰糖葫芦哩!”一个小孩子扛着比他还要高的稻草棍,上面插满圆滚滚的红色珠子,费力地喊。
      “小弟弟,以前不都是你跟爷爷一起出来的吗?今天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了?”少年郎走到小孩面前,收起折扇,半跪下来搭着小孩的肩膀,问道
      “卞哥哥!我……爷爷他前两日咳疾发作,一直不见好,抓药的钱也没有了,所以我一个人出来卖糖葫芦。”小孩眼眶红红地低下头,看起来让人甚是心疼。
      “唉……”少年郎叹了一口气,“爷爷他年纪确实是大了。绿漪,我们还剩多少银两,都拿出来吧。”
      “公子,我们还要……”少年掂量掂量手里的银两,吞吞吐吐。
      “你是觉着两件新衣要比人命重要还是我这个公子分量不够使唤你?”少年郎拉下脸。
      “公子……”少年惊讶地抬起头,对上少年郎乌黑的眼眸,又默默低下头,把手里半鼓的布袋交出去。
      紫色的布袋亮瞎了不远处的贼眉鼠眼。
      “小弟弟拿着,”少年郎微笑着把布袋放到小孩的掌心,“带我们去看看爷爷可好?”
      “不,”小孩嘟起嘴巴,不舍地把布袋塞回少年郎手里,“爷爷说了,无功不受禄。但是爷爷现在就在家里,我可以带哥哥们去看。”
      少年郎无奈地看了一眼小孩,“那便先去吧。我帮你拿这把糖葫芦。”
      小孩喜滋滋地点头,就往左边的小巷过去,“谢谢卞哥哥,跟我来!”
      “公子,明天就要再次入宫了,将军说是要给你定制两件新衣裳,你偏要某得出府的机会,要自己买些民间衣裳,如今……这……这可怎么好?!”少年不停地转着手里的花灯。
      “入宫就要穿得跟其他官家小姐一样花枝招展了?”少年郎不满回道。
      “公子你毕竟”少年放轻声音,“毕竟也是将军之女!可不能落了别家后头!”
      “就因为这样,我才要给啊爹长脸。”少年郎霸气道。
      “你不闯祸将军就阿弥陀佛了。”少年嘀咕。
      “绿漪啊,次月的银两你也要阿弥陀佛了。”
      “公子!”少年手下一用力,花灯被戳出一个洞,“你看看,单单入宫这一回,您好好的富贵小姐非要打扮成一个壮汉,说书人都拿得你来编排!将军可是罚你抄了一百回的《女训》!还给有上一回你溜出府,在赌坊里惹了个贵公子,足足一个月将军没让你出房门;还有将军给你请了私塾,你非问人家胡子留这么长刺啦人否,气走了不下五位!将军书房里的蛐蛐你左绑它一条腿,右绑它一条腿,还给蛐蛐头上顶朵花,将军气得让你头顶酒缸蹲马步……”
      “卞哥哥,他说的我好像在酒楼戏文里听过。”小孩站住脚,一脸疑惑地打断少年的滔滔不绝
      “咳咳,绿漪啊,你说的是哪一折戏?”少年郎假咳了两声。
      “扑通!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一个头戴草帽的大汉从墙头跳下,亮出手中的大刀
      “扑通!呔!要从此路过!”又一个脸带刀疤的大汉从墙头跳下,亮出手中的大刀。
      “扑通!ttttttttttttttt呔!留留留留留留留留留留下下下买买”这是个结巴,没来得及亮出手中的大刀。
      “啪!说个话都不利索!啪啪!叫你不利索!啪啪!叫你不利索!啪!不利索!啪!”草帽男理理头上稀疏的毛发,扣上草帽,“留下买路财!”亮出手上的两把刀。
      少年和少年郎已经目瞪口呆,小孩吸了吸鼻涕,“卞哥哥,他们演得还没戏文里的像。”
      “呔!小孩!口出狂言!”刀疤男呵道。
      “三位大叔,闹够了没有?”少年郎取下一根糖葫芦叼在嘴里,上下左右地舔。
      “你这伪娘!快些把钱财拿出来!我们老大还能饶你一命!”刀疤男鼻孔直指天际。
      “卞哥哥,我们走吧。”小孩自顾往前走,心想,这连观众都没有,在这演戏是做什么?
      “公子,走吧,有什么好看?”少年开口。
      少年郎扛着葫芦把,也走了。
      ……
      三个大汉看着这两个小孩和两个伪娘直直忽视他们,简直……不能忍!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要从此路过!”
      “留留留留留留……”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少年郎扔下葫芦把抱起小孩叫,少年也紧跟其后,横冲直撞。
      “别跑!”三个大汉提起大刀追去。
      “小姐!怎么办啊!”少年急问道。
      这小巷里也就只能东拐西绕,哪里还有的地方逃?
      “卞哥哥,前面有个亭子,亭子有个漂亮的姐姐带着丫鬟常常在那抚琴,她会武功噢!爷爷在那边摔倒的时候就是她扭正的腿噢!”小孩指向一条小路。
      “小弟弟,你从这边这条小路回家中去,我和绿漪哥哥引开他们!银两你拿好!”少年郎把小孩放下催促小孩快走。
      “爷爷说……”
      “别爷爷说了!小弟弟你赶紧走吧!不走我们公子就要被你拖累了!”少年一跺脚。
      “绿漪你这是什么话?!”少年郎呵斥。
      “卞哥哥!”
      “走吧!”少年郎吼一声小孩。
      “那我走了!”小孩迈开腿就小跑了去。
      “伪娘站住!”刀疤男的脸因为喘气更加狰狞,。
      “站住!”结巴终于不结巴了。
      少年郎远看不到小孩背影了,朝大汉做了个鬼脸,拉起少年的手,向小路跑,“你们倒是过来追啊!”
      跑着跑着,听见悦耳的琴声,婉转低沉。似姑娘踮足手舞半遮面,似边裙云脚细腻缝,似锦绣山河入镜中,似万物丛中一点红。
      亭中的女子是淡紫色的长裙铺地,纤细的手指在瑶琴上拨弄,头上是长安最讨欢喜的落花髻,远看如同画上的美人。她身旁立着个丫鬟,微微勾着唇角,也似为这天籁,为这美人陶醉了罢。
      “站住!伪娘!”刀疤大汉往前冲。
      见状,少年气喘吁吁深吸一口气,大声喊:“救命啊!救命啊!公子快!前面有人!”
      少年郎回过神,脚下也加快脚步朝亭子跑去。
      “吭!”一把刀直往前飞去,琴声也戛然而止,突然!一道重影晃过,大刀“吭!”急转方向直插大汉的手臂!
      “啊!嗷!”大汉痛苦地叫出声,后面赶来的草帽男和结巴快速上前,扶住刀疤大汉,撂下狠话:“伪娘!伤我弟兄!要你们好看!你们等着!!!”
      “ddddd等着!!!”
      就急匆匆地跑了。
      这时,少年郎和少年已经跑到庭前了,瘫坐在石碣上,上气不接下气。
      “两位公子上来歇息吧。”
      少年郎抬头,见那美人如画,巧笑嫣然,“好啊!”
      原以为是个美娇娘罢了,没想到一聊,竟是相见恨晚!少年郎越聊越发起劲,这才颇有一番至死方休的味道!
      “公子,该回去了。”少年提醒少年郎。
      “今天真是痛快!妩娘,你是家在何处?以后我也好方便出来找你啊!”少年郎欣喜问道。
      没想到美人的脸却失了几分光彩,“妩娘……在桂院。”
      “桂院?!”少年看着少年郎惊讶道,“那不是妓院吗?!”
      “休得胡说!我家姑娘是清清白白的人家!不过是生计所迫在那卖艺罢了!”美人妩娘旁边的丫鬟气愤道。
      “小归!”妩娘瞥了一眼丫鬟,又轻笑,“公子乃大方之家女儿,出门不方便,遑论来桂院这样的地方。就此别过后,有缘自会相见。”
      “妩娘好眼力!”少年郎竖起大拇指,“桂院是吧?我会找你的!要等我啊!”说罢起身抱拳,“今日的恩情,谢啦!记得等我噢!”
      “小姐惦念了。”妩娘起身也福了一福。
      “哈哈!”少年郎一笑,拍拍股,“绿漪!走喽!”
      “是,公子!”绿漪笑嘻嘻道。
      两人的背影一蹦一跳,丫鬟小归看着妩娘一直往那边看,忍不住开口,“姑娘,您一直是隐瞒自己有神力在身的,每次用完都会要半月才能恢复,为何却出手帮了那两个假扮男子的女子?”
      “来了。”妩娘绽开笑颜。
      “什么来了?”小归疑惑道。
      “叮~”,琴弦在另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上发出欢叫。
      “参见七王爷!”小归惶恐地跪下。

      “七王爷。”妩娘转过身姿,福了福。
      “免了。”骨节分明的手的主人着一身的清墨色,目若星河,粉面朱唇,棱角分明,是当今的七王爷啊。
      “爷觉着那两人有些熟悉。”七王爷看着妩娘。
      妩娘的头稍稍偏了一下,收回视线,“似曾相识,总有亏欠。”
      七王爷看着消失的背影,喃喃道:“似曾相识,总有亏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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