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落》霍荆

26、26. 双痛齐下

　　睡到下半夜，一阵剧烈的痛楚从小腹传至四肢百骸，让童希不由自主地蜷缩成一团，却又不得不勉强自己爬下床翻出藏在角落的东西垫在裤子里。
　　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痛楚，开始时是抽痛，后来便觉是有人用尖锐的钻子往小腹里戳，又觉是有人用锤子在身上敲，更有时像是内脏被人用钩子勾住，从两腿间往外扯。全身上下酸软无力，脑袋一阵阵抽疼，额上满是冷汗，她却是呼救不得，只因她为了避嫌，住的是男丁厢房。
　　她要怎么叫人来，然后告诉别人她经痛呢？童希苦笑，只能咬牙忍住，好不容易坚持到天边泛白，小腹的痛楚才稍稍缓解。
　　其实她的身体一向不错，这两年除了每天练习灵力的运用，她还跟着护院家丁学了点拳脚功夫。她本来就手脚灵活，再加上刻苦学习，现在的她虽然遇到高手还是无力反抗，但一般的麻烦她还是可以轻松解决的。
　　只是两年前在深山里受了冻，她来到后又大病一场，便落下了这么一个后遗症。这痛不是每个月都发生，发生时毫无征兆可言。她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喝活血补药，只能在姐妹来月事时偷偷蹭上一点，这毛病也就一直不得根治了。
　　童希虚弱地爬起来，只要一动，就感觉下身有暖流成股流出，身上的衣服也早就被汗湿透，湿湿地黏在身上，她顿时恨不得窝回床上，什么都不做哪里都不去。
　　可是今早还有吴员外的事情要解决啊，而且为了生命着想，她总得去通知姐妹们一声，让她们在之后的几天给自己送吃的。
　　其实每次“病情发作”她都是这样躺在床上等人接济，对外宣称感染风寒的。也幸好不是每个月都会这么要命，不然......
　　童希认命地爬起来换上干爽的衣服，拖着仍然虚软不已的身体和浑浑噩噩的脑袋推开门，连手都是颤巍巍的。
　　刚挪过后院挪进前厅，童希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只是这脚步声在接近她半步远的地方就停住，然后也不越过她，反而配合她的速度跟在自己身后。
　　这时候就不要勉强她走快了好吗。童希捂脸，默默挪到路的一边给那人让道，继续龟速前进。
　　“你怎么了？”只听身后那人突然开口问道。
　　清冷的嗓音让童希一顿，本来就刷白的小脸更是白上几分。她深呼吸，转头，微笑。
　　“轩辕庄主，早。”她听见自己问，自认声音表情都很自然。
　　可是任何人只要一看到她的脸，就知道她并不好。
　　这是怎么了，才一夜时间就病成这样了？瞳孔涣散，面如血色的小脸让轩辕漓昂不禁皱紧眉头。
　　“你需要叫大夫。”陈述句，并不是征求童希的意见。
　　还是这么霸道，童希腹诽，也不想跟他站在这里像两人很熟一样，就迈脚继续前挪。“不用了，老毛病，休息好就好。”
　　轩辕漓昂见她继续走，也保持速度跟在她身后，微微张开的双唇似要接着说什么，却被前方的男声截住了话头。
　　“公子。”
　　童希闻声回头，入目的就是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大强，而且大强也走得飞快，两人都刹不住眼看就要撞上。
　　童希吃惊，但还没反应过来便觉腰上一紧，下一秒自己便退离大强一步远。突然的晃动让她的脑袋更晕更痛了。
　　也管不了自己是怎么瞬间移位的，童希定定神，皱眉看向大强。
　　“怎么了？”大强不是这么冒失的人。
　　可是眼前的大强却不说话，把脸转向身后。
　　顺着他的视线，童希看见了某个本来想躲在大强身后，却因为这场小意外曝露出来的身影。
　　盯住那人发髻上华贵而陌生的发簪，童希脑子里“嗡”的一声，脸色更胜白纸。
　　如果可以，她选择晕倒。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她只能忍住腹痛头痛挪到厅里，找了张有靠背的椅子缓缓坐下。
　　哎哟，她的老腰。童希暗暗揉着发酸的腰背，感觉到有人在她身边坐下，然后陆陆续续地有更多人与自己同桌而坐。但是她却没有精神去看是谁，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坐下来就奔流泉涌的某处。
　　终于，异感逐渐褪去，童希这才抬眼看向左侧。
　　“呃......”徐娘尴尬地把茶端到她面前，心里也是懊恼不已。
　　她知道自己闯祸了，本来可以挽回的局面就因为她再次的禁不住钱财的诱惑而愈加一发不可收拾。昨晚她在明白小希的计划后的确是想依计行事登门拒绝吴夫人的，但是那吴夫人却铁了心要她们帮忙，而且还摸清了自己的性子，一见面就拼命给自己说好话，在她被说得飘飘然的时候还塞了一支十分高贵的簪子在她怀里，一直到走出吴府很远她才反应过来。
　　她也自知她这种虚荣爱财的性格是害得玉楼春一度频临倒闭的祸首，可是......
　　“你有办法的吧？”
　　“没有。”面对徐娘期盼的眼光，童希轻轻摇头。回头看看坐自己右侧的轩辕，眼光顺势环顾一圈，她苍白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怎么，现在这两桌“雀友”是焦不离孟了么。
　　“叩叩。”她曲起食指叩了叩轩辕面前的桌子，侧头看向徐娘，“漓仁庄庄主。”
　　然后她手再往右敲了敲，“漓仁庄副庄主。”
　　随后手一抬，指尖划个半圆，“漓仁庄创立人和高级管事都在这儿了，”转头看向呆愣了的徐娘，嘴角勾起一抹笑，“你说，你希望用什么办法？”
　　徐娘原本只觉这几人气度非凡，却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身份，而她昨天居然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偷听，还当众说要去刺探人家商业机密！想到这里徐娘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相比吴员外，这些才是得罪不得的人物啊！
　　“本来你昨天演的那一出其实是不足以让吴夫人打消念头的，”童希再度开口，声音浅薄无力，“可是吴员外明显不想趟浑水，所以他很有可能就顺着这理由不掺和了。”
　　“可是，”童希抬眼扫向徐娘头上的簪子，随即又垂下眼睑，未竟的话并没有说出口。收人钱财，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徐娘突然像反应过来一样一哆嗦，猛地站起来朝对面拼命鞠躬。“各位大人有大量，我们不是真的要做这样的事情的！我...我现在就去还簪子去！”说着徐娘立刻转身，几乎是跑出了门。
　　贿赂出门，还有收回的道理吗？
　　童希感觉气都喘不上来了。
　　“公子，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一直静静坐在一边的双溪忍不住问道。这事总得解决吧......
　　“有，但是一无财二无势，做不到。”童希忍不住摇头苦笑。办法总是有的，重点是一，看自己的价值取舍；二，看自己有没有使出来的能力。
　　童希缓缓抬头望向双溪，“你帮我叫鹂儿出来好不好？”她实在走不动了。
　　双溪一愣。小希出门喜欢带着鹂儿，一开始因为鹂儿是化妆易容的好手，声音也能自由转换不同声线，对于小希谈生意或做其他事情十分有帮助。后来相处时间久了她跟鹂儿的感情也变得十分要好，如今她出门不管做什么也都喜欢叫上鹂儿了。可是她现在这么说，难道身体都这样了还要出门？
　　看着童希苍白的脸色，双溪不禁柳眉紧蹙。
　　“双溪......”将对方担心的表情看在眼里，童希的眼里有坚持，也有请求。这事情不能拖，她应该知道的。
　　唉。看见她这样子，双溪又能说什么呢，唯有妥协了。“吃点东西再去吧。”
　　“好，谢谢。我先回去准备一下。”童希勾唇一笑，扶着桌子缓缓站起来。眼前突然一花，她的身子陡然软了一下。童唯城见状立刻站起来，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大强也反应极快地上前扶住了她的肩膀。
　　童希顺势倚在大强身上，对快步走来的双溪又交代几句，便挥手让大强扶她回卧房。
　　感受到怀里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大强浓眉紧紧皱起，手臂一伸一揽，将童希拦腰抱起转身走出大厅。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有见惯不怪的，有微微惊讶的，也有默默把面前的热茶一饮而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