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俱净》万里长沙

55、第 55 章

　　第五十五章
　　谢净开着她那辆大众，手法娴熟地打着方向盘，眼睛却是看向后视镜，嘱咐后排的俩孩子，“你们俩乖乖的，这地界儿鱼龙混杂，我可看不住那些个牛头马面。”
　　“净姨，你放心吧。”宋启臣抢先表明心迹，“北京城这地儿，我熟。”
　　蒋仪坐他旁边，闻言，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拆台，“可拉倒吧，你也就吹牛在行点。”
　　谢净莞尔，转头看一眼副驾的周同，“周同，你待会儿帮我看着那猴儿，再胡来就上脚踹，省了回去再被家法了。”
　　周同先点了头，听到后面又推辞说，“不敢，再说宋少爷看着没那么调皮啊。”
　　“净姨，你怎么能这么毁我形象呢，我是……”宋启臣不服气，还想为自己争辩几句。
　　“行了，到了。”谢净打断他的话，径自推门下车。
　　蒋仪跟启臣说话，耽误了一会儿。周同已经先下了车，看孩子们没动静，顺手帮着把后车门打开了。
　　蒋仪有点惊讶，不过仍是礼貌地说，“谢谢。”
　　“净姐，你可来了，我等你一会儿了。”刘云成看到谢净下车，就赶紧带人迎上来了，为两人介绍道，“这是谢小姐，这是我们公司的林经理。”
　　林经理是位通情达理的女士，不好驳了老板的面子，只配合地说，“谢小姐好。”
　　“林经理，见过的。”谢净可不给他面子。这人是得了健忘症吧，每次都要介绍一遍。该不是对人家有别的意思吧，自己不好意思说，就想方设法地吸引人家注意力。
　　谢净把钥匙递给停车小弟，跟着刘云成往里走。
　　“怎么回事儿啊？你爸不是一向宝贝儿似的疼你吗？”谢净和刘云成两人走在前面，趁着没什么人，她挑紧要的问道。
　　刘云成叹口气，“你是不知道情况，现在的老爷子已经不是从前的老爷子了。”
　　谢净被他绕懵了，一脸同情地问，“你爸不会，不会有别的儿子了吧？”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出别的亲老爹不疼亲儿子的理由了。
　　“说什么呢！我爹就我一个儿子，准确地说，是就我一个孩子。”刘云成一瞪眼，严肃声明。
　　“好好，”谢净笑笑，又问，“那你说说情况。”
　　“我爹说我混了十来年，也没什么成就。还说我这成娱还是尽早关门的好，回去帮他挖煤。”刘云成有些委屈，他自觉自己创办的成娱，要规模有规模，要业绩有业绩，在业界还是很有知名度的。
　　谢净停下来，真诚地看着他，“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你回家挖煤挺好。这么多年，我也没听说你们公司有什么叫得上名的作品出来。”
　　饭店两边的包厢挺吵的，一群人只看见前面两人停了，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就都停了脚步。
　　刘云成脑子没反应过来，面上愣愣的，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盯着谢净瞧。
　　“要不，今天这饭咱们也别吃了，你合计合计，解散回家吧。”谢净露出个玩味的笑，“我怎么觉着，你这人怎么看都不靠谱呢！”
　　“哎，你这真是小看人了！，我们公司虽然没出过大名气的作品，但那小有名气的也不在少数啊！”刘云成拉了谢净一把，继续往前走。
　　“嗬，我怎么没听说过啊。”谢净扯回手，还是嘲讽。
　　“好的都在后头呢！你等着看，我这是十年磨一剑。”刘云成不服她的贬低。
　　“得得，我还是先探探你们的底吧。哪间啊？”走着走着就走到尽头了，谢净看看左右两道门，问他。
　　刘云成先行一步去开门，不忘小声提醒，“今天人算是来齐了，导演、编剧、演员，还有一个投资商，你仔细看看。”
　　嗬！谢净打眼看过去，忍不住惊了一把。人还不少！一圈沙发，就坐的都十来个人了，看来就等他们了。
　　谢净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还是上班穿的定制阿玛尼职业套装，一身干练飒爽的黑色西服西裤。进了饭店，她才脱了披在外面的普拉达的浅咖色驼绒斗篷，只搭在胳膊上。
　　这么看着，谢净的穿着着实朴素了些，不如里边儿五彩斑斓的女艺人惹眼。
　　里面一众人听到开门声，知道今天的重头戏来了，纷纷看向门口。
　　在一众视线的簇拥下，谢净一步步走进去，身边跟着落后半步的刘云成。
　　刘云成和谢净在茶几前停下，一圈人自觉起身，迎向两人。
　　“这位是谢小姐，恒建蒋之诚的夫人，今天特邀了她来参观我们的制作团队。”刘云成不说拉赞助的事。若是待会儿合作的事谈不拢，谢净也好下台。
　　身材干瘦的于导，一听谢净的来历，瞬间两眼放光，一个大步走上前，脸上笑得褶子都出来了，伸出手做自我介绍，“久仰久仰，我是导演，于得水。”
　　谢净打眼看去，对方是个干瘦却精神奕奕的老头。她虽然没看过这人的作品，却隐约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不好驳了人面子，伸出手轻握了下，“你好，谢净。”
　　在场的唯一的投资商听闻谢净的背景，早已眼明心亮了，见于导握手成功，也走上前，“你好，我是……”
　　见谢净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刘云成及时拦住金老板的话，阻止了他要握谢净手的意图，“大家都回去，我们坐下再谈。”
　　“妈，”宋启臣上了个厕所，蒋仪便等了他一会儿，这才晚到了。
　　“子仪，这里。”
　　刘云成是主家，自然坐了中间最大的沙发，谢净被安排在他左侧。这样的安排，没人有异议。
　　蒋仪和宋启臣不亏是恒建集团的接班人，看到这么多人，没有丝毫怯场，大方地在谢净身边坐下。
　　听到蒋仪的称呼，一圈人心思各异。蒋之诚的儿子，也就是恒建的下一任当家人。
　　“这两位，恒建蒋家的大公子和恒建宋家的小霸王。”刘云成自顾给两个孩子介绍着，说完不忘自得地看了眼谢净。
　　谢净不置可否地笑笑，侧头看刘云成，“看我干什么，你们不是要讨论电影的吗？”
　　“哦，对对。刘兮，你给谢小姐讲讲你的剧本。”
　　蒋之诚下午应了建材城老板的约，打太极似的谈合同，磨到下班时间才算敲定。刚走出人家公司门口，接到赵嫂电话，得知谢净去凑刘云成的场子了。
　　蒋之诚收了手机，拿在手里颠着，“宗宁，你说……”
　　宗宁凝神听着，半晌不见下文，只得配合地“嗯”了一声。
　　“算了，今晚我们去蹭饭。”蒋之诚下定决心，又吩咐了一句，“叫个人来饭店拿合同。”
　　宗宁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什么叫去蹭饭，用得着吗？会有人不乐意请您吃饭吗？不过，他还是恭敬地答道，“是。”
　　宗宁从侍从手里接过车钥匙，为蒋之诚开了后车门，再坐到驾驶座。等问了目的地，启动了车子，又掏出手机把任务吩咐下去。
　　谢净侧头跟蒋仪交头接耳，“子仪，你觉得他刚才说的剧本怎么样？”
　　“剧情很有吸引力，这个编剧听着不错，”他说着，环顾了一圈，又凑到谢净耳边，“但是，他们的演员都不出彩，怕是担不了大梁。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公司的综合实力，拍出来效果不一定就那么好。”
　　“我儿子真聪明！”谢净比了个大拇指，又柔声对他说，“子仪，要是确定了这个电影有利可图，后续的事就交给你了，权当试试手。”
　　蒋仪诧异，他以为谢净有兴趣搞投资，才陪着参谋的，怎么突然变成他的事了，“我？这合适吗？”而且，他也没资本啊！难道要问爸爸借吗？
　　“就你啊！你眼看着十八岁了，该有第一桶金了，先磨练磨练嘛！”谢净露出个柔和的笑意，小声安慰他。都说万事开头难，先踏出第一步，以后的事就好说了。
　　蒋仪感觉自己突然就被推着长大了，有些无法适应，下意识转头去看发小儿宋启臣。
　　宋启臣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一会儿功夫，已经跟周同换了位子，跟身边的女艺人聊得热火朝天了。
　　谢净抓过蒋仪的手，握在手里安抚，“子仪，有我在，有爸爸在，你尽管放手去做。赔了也没事，爸爸不差那千八百万的。”
　　投资一部大制作的电影，需要的资金也许需要一两亿，甚至更多。可是，现在不是吓他的时候。蒋仪是块璞玉，认真打磨，假以时日，成就自是不可限量。
　　谢净不懂做生意，但是，蒋家的男人，没有不行的。尤其作为蒋之诚的儿子，他肩上的胆子只会更重。她要做的，或者说她能做的，就是打造出一位合格的恒建太子爷。
　　蒋仪看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循循善诱，还是把他当学生一样教导。他想起她的一路陪伴，突然觉得信心百倍，点点头，笑说，“那就试试，赔了算爸爸的，赚了都给你。”
　　“好啊，”谢净刮刮他的鼻子，“真是我的好儿子。”
　　蒋仪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里也熨帖。早晚要接手的事，提前练练手，没什么不好。
　　谢净回身，跟旁边的刘云成探讨细节，不时请教导演和编剧几个问题。
　　蒋仪一改先前随意的态度，正襟危坐地倾听他们的谈话，句句话都要在心里细细过一遍。遇到不懂的，他还能就事论事地问上几句。
　　蒋仪问了导演几个问题，为了仔细了解情况，他们索性去一边单独的沙发讨论去了。
　　谢净低声跟刘云成嘀咕，“怎么样，我们家大公子厉害吧？无论什么事儿，都是上手就会。”
　　刘云成竖了个大拇指，他是真佩服，“大有其父之风，假以时日，又是一个商界翘楚。”
　　“我说，你们这导演也不错，够有耐心的啊！”这个于导，刚开始见他，只觉得他人清瘦狡黠，想不到对待小辈还能这么照顾。
　　“嘁，他这人是人精，就是想套牢你们这座金佛。”刘云成见识过他的处事方式，忍不住就吐槽了，“这人是一个同行推荐给我的，编剧也是于导带过来的。”
　　谢净突然有点无力，“演员呢？不会也是你那同行推荐给你的吧？”
　　“你这话太损了！我一个开影视公司的，最不缺的就是演员了。不过，那同行倒是给我推荐了个经纪人，我亲自面试的，很不错。”刘云成解释。
　　“怪不得你爹叫你回家挖煤，那个活儿挺适合你的，不费脑子！”
　　刘云成对谢净的训斥不以为意，只以为谢净不满意，又开始游说，“这个导演不错的，就是事儿妈了些，编剧也是个事儿妈，不过，做电影，就得事妈的才能做出来好作品。实话说，这个剧本碾转了几番，才到了我手里。我不嫌麻烦，随他们折腾去，只要能出部拿得出门的作品就行了，好给我爹看看我的本事。说不定哪天就回山西挖煤了，干了那么久的事业，有个标志物也能有个见证不是。”
　　话到后面，就有点沉重了，谢净也接不上话了，索性沉默了。
　　既然是天上掉的馅饼，他们等着吃就是了，谢净觉得自己没什么可操心的。既然别人不接这个本子，肯定有不接的难处，可见操心的还在后头。
　　她乐得清闲，“该谈的事都谈完了吧？怎么还不上菜！”
　　“人还没齐呢，上什么菜？”门外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惊了一室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