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于归》叙傩

43、和好

　　打马行到郊外，阳光和煦，晴空万里，草地绵延不尽。马儿慢慢悠悠走着，云阳靠在赵彦怀中，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转到溪边，水流清澈，透明可见溪下石子，两人下马走过去。云阳伸手去捞，水波划过肌肤，说不出的轻柔舒服。捞了几颗石子，均是光滑细腻，云阳索性坐到草地上，放在阳光下细看。
　　回头见赵彦眺望远方，轮廓刚毅寡淡，忽而想起旧时情景，不由道：“突然想起第一次听说你的名号，还是在宫中时。那时宫中生活步步为营，也最是无聊，常能听到后妃宫婢议论，说是陈国出了位年轻将军，不仅功勋卓绝，而且样貌英俊。我那时就常在想那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说着看他一眼，笑着靠到他怀中，接着道：“后来父王赐婚，我听说是你，真是又忧又喜。除了道听途说来的那些，我对你是半分不了解，因而担忧。不用嫁到别国，离乡千里，所以欢喜。成婚那日你一身红衣站在我面前，那样英俊高大，我心中安定，觉得此生终于有了依靠。”
　　赵彦沉默半响，“嫁我后让你受过冷落，又差点身死，有没有后悔过？”云阳摇摇头，“我感激父王，让你我有缘相伴。”
　　两人起身沿着溪流而行，云阳心想自己与陆黎相从过密，他难免多心，索性说开为好，便道：“我与陆黎是知己，我钦佩他救死扶伤，羡慕他仗剑天涯。我视他为兄，仅此而已。”赵彦笑了笑，“他对你却未必如此。”云阳微楞，她也并非不知陆黎对自己的情意，不想他竟也瞧了出来。“陆黎是个豁达之人，心中定然明白该如何，何况有情之人就在身边。”赵彦含笑不语，伸手将她环在胸前，静静望着这广阔天地。
　　回府沐浴后拿着白日里捡的石子来瞧，如磬给她梳着头，说起下午余府送了拜帖来，云阳听了高兴不已，嘱咐她去厨房做一些苏音和余韵清爱吃的糕点。青岚笑道：“奴婢一会儿就去。大半年没见了，难怪公主如此高兴。”云阳也笑，问道：“不知她们现在过的如何？音儿的孩儿该有五个月大了吧？”青岚道：“是呢。”
　　第二日苏音与余韵清乘坐马车而来，云阳亲自去迎。苏音脸色红润，身子较之前略微丰腴，见了面便扑到云阳怀中，险些掉下泪来，带着哭音道：“我就知道姐姐还活着，早就想来见了。”三人来到堂屋，云阳安慰她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叫你们担心了。”
　　余韵清眼眶也已微红，柔声道：“回来了就好。”云阳见她身姿清瘦，不知她是否已放下过去。杜凝本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只是珠玉在前，盼她能想明白。
　　此番见面，倒叫三人回想起从前的情谊，那些年幼时光，若没有苏音、余韵清的陪伴，云阳也不知如何过来。她不过一个没有母妃的公主，没有人庇护，又有谁放在眼中。此刻，他们都已为人妻，时光再变，也还是多年前榕树下相依相偎一起欢笑一起流泪的姐妹。
　　云阳拉过余韵清的手，笑道：“情由心动，半分不由人。在我心中，只盼我们三人永远如幼时，高兴时一起笑，难过时一起哭。永无芥蒂。”余韵清眼泪扑簌而下，“缘由天定，杜凝是个好男人、好丈夫，你们呢，也要珍惜眼前人。”苏音看到她们如此，高兴道：“这就是了。都说真情难得，我们多年姐妹，更是难得。”
　　如磬见她们一个个又哭又笑，只好过去一个个扶了，说道：“这些糕点都是婢子费了心思准备的，这么干放着，糕点如果有眼泪，此刻也要哭了。”三人被她说笑，抹抹眼泪这才说笑起来。
　　晚上赵彦回来，见她眼睛红肿，问道：“这是怎么了？”云阳忙过去照了镜子，又换如磬取冰来敷，这才笑道：“我心中高兴。”赵彦奇道：“高兴还哭？”云阳接过冰敷着眼睛，想起来从前因为他没少生气，此时没有外人在此，便撅嘴假装生气道：“当初都是因为你，害得我与韵清有了芥蒂，不然今日眼睛也不会肿。”
　　赵非白无奈看着她，她如今倒是越发爱耍小性子了。让她窝在怀中，接过她手中冰袋替她敷眼，道：“谁叫你胡乱吃醋。”云阳微红了脸，小声道：“我哪有吃醋？”赵彦轻笑了笑，“心中芥蒂除了？”云阳缓缓点点头。赵彦将冰袋扔到桌上，说道：“好多了，不怎么肿了。”云阳起身去看，果真好了一些。便回身走到他身边，递过一个物什，赵彦接过，拿在手中抬眼看着她。云阳道：“原先那个都旧了，也不知换一个。”
　　赵非白扬了唇，“这个是你送我的，舍不得扔。”云阳心里高兴，笑着解下她腰间旧香囊，嘟囔道：“你若喜欢，以后常给你做就是了。”赵彦捉住她的手，一手描着她的眉眼，“你的心意，我最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