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时候》时有时候

3、记忆，犹如小径分叉的花园

　　路上开来一辆车，都不用仔细看，就知道车是新买的，它没有旧车被刮擦的痕迹，轮胎也极为平稳，整个车身在太阳的照耀下油光锃亮，发动机嗡嗡地响着，一路开过去，地都一震一震的。
　　当然不是地在震，是车的原因，沧海满头大汗不时地换挡、减速、加速，踩着离合器的左脚都快要没有力气，但是车还是“突、突、突”一震一震的，震得沧海精神恍惚。
　　眼前是个十字路口，犹如小径分叉的花园，沧海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监控的闪光，然而下一秒又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监控，还有车前的人行横道，不知道要干什么。
　　要去哪里？
　　见什么人？
　　已经忘记。
　　所有的记忆仿佛已经凝结，只留下固体的形态和僵硬地思维，他只能勉强地记得简单的驾驶技巧，感受掌心紧张的汗意。
　　是要直行？
　　还是要转弯？
　　全然不知。
　　后面的车催促着，喇叭鸣起刺着沧海的耳朵，他无奈着，慢慢地开始启动。
　　对了，直行车道。
　　突然，他灵光一现。
　　他犹如拨开小径中的荆棘，在车道上慢慢地直行，后面的车开着闪光灯一辆辆超过去，犹如在花园中穿梭，不同的路线不同的终点。
　　沧海开得很慢，但开得并不稳，摇摇晃晃的，好在周围的车也开得摇摇晃晃，整个世界恍若一场抖动的梦境。
　　沧海看了看后视镜，后面还有比他更慢的车，车上的人和他一样穿着蓝色西装，打着一样的黑色领带，只是看不清脸。
　　砰，一辆在前面开得飞快的车和一辆绿色的大卡车相撞，发出了激烈的声音，大卡车翻身下来，直挺挺地倒在小车的车顶，血液把小车司机的领带染成深红色，破碎的玻璃把大卡车司机的西装扎得七零八碎。
　　他们是一个人，他们又不是一个人。
　　沧海没有停下来，直直地驶离了车祸现场，红色的火光在后视镜中把两个受伤的司机吞噬。
　　已经驶过十字路口，又迎来一个十字路口，这如同小径分叉的花园，分叉之中又有分叉，记忆无穷无尽。
　　远远地，又走来一个人，蓝色的制服，没有领带，带着帽子。
　　前面突然出现了无数辆小车，开始耐心地等待。
　　沧海的心被揪得紧了，距离越来越近，他生怕看到前面交警的脸，亦或者，生怕前面交警看到他的脸。
　　他想逃脱，但是拥挤的车道断绝了他的念想，他回过神来，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像是忘记了一件事，一件遇到前面那个人，就会记起的事情。
　　时间就像白驹一样过隙，又好像天上的晚霞，既美丽又遥远。
　　在这个纷繁的十字路口，前有车祸，后，又传来了枪声。
　　一辆辆车慌乱地离开，戴着警帽的人维持秩序，沧海离得越来越近，却始终看不到对方的脸。
　　如同，看不清小车司机和卡车司机的脸。
　　犹如小径分叉的花园中的朵朵鲜花，行差踏错，一面是枯萎，一面是盛开。
　　记忆之门，开启，而又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