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旧事》离殊

9、第9章 旧友

　　“父王、母妃，别走，别又丢下我一个人……” 萧兰郁在梦中哭得声嘶力竭。
　　“郁儿，醒醒……别怕，我在这里。”君皓紧紧握住她的手，试图把她从噩梦中拉出来。
　　萧兰郁睁开婆娑泪眼，看到的就是她心心念念的脸庞，一下子就扑到了君皓的怀中，“皓哥哥，你终于醒了。”
　　君皓默默抱紧了她，一直重复着那句话，“郁儿，别怕，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萧兰郁突然觉得几个月来的担惊受怕和愤恨苦闷都找到了一个可以安全释放的出口，在君皓怀中哭得昏天暗地。
　　良久，情绪才逐渐平复了下来。
　　“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哭鼻子。”君皓双手轻轻拭去萧兰郁眼角的泪。
　　惹得萧兰郁又一阵内疚，“皓哥哥，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君伯伯他……”
　　萧兰郁口中的君伯伯，全名君开山，是以前蓝靖的副将，自彭城时就一直追随蓝靖左右，与蓝靖情同手足。
　　君开山膝下有两子，为双生。长子名君琦，自小体弱，长至九岁，重病不久于人世，遇灵智法师，得救，病愈后与之同去，收为入室弟子，法号“三无”。
　　次子君皓，自小身康体健，且表现出较高的武学天赋，为萧兰郁所崇拜，年长萧兰郁一岁，两人自小常在一处玩耍。
　　后来蓝氏夫妇身死，萧兰郁随太子居于长安，两人才不在一处，但是也时有通信。
　　“郁儿，我父亲他暂时没事，兄长已经打听过了，他现在被羁押在刑部。”
　　君皓顿了顿又说，“要救我父亲出来，还得从长计议，最好能得到一个人的帮助。”
　　“谁？”
　　君皓跟她对视，“陆淮。”
　　“什么？！”萧兰郁听到这个名字，顿时觉得一股怒火袭上心头。
　　在萧兰郁的心里，陆英宗曾经是最好的知己、最合拍的搭档、最可信赖的伙伴，他们志趣相投、惺惺相惜，一起在学堂里惩治过狐假虎威的纨绔子弟，一起在长安街头制伏过横行欺民的恶霸，一起在公堂上呵斥过鱼肉百姓的无耻贪官……没想到，到头来，就是这个人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怎能不让她心寒。
　　萧兰郁知道，当初仅凭全无依仗的萧景宇，是肯定做不成那些事情的，要不是陆英宗甘心为他利用，太子一家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更遑论萧景宇登基之后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哪个跟陆英宗逃得了干系。
　　她不懂，以陆英宗的心性，绝不是残暴嗜杀、助纣为虐的人，他不想做的事情，别人无论如何也逼迫不了他。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甘为萧景宇驱使？
　　对于陆英宗，萧兰郁除了有不共戴天的灭门之仇、一片真心反受背叛的愤怒，还有的就是这一点点疑惑。
　　但是，在仇恨面前，这小小的疑惑就变得微不足道。因为无论是什么，都改变不了这既成的事实。
　　萧景宇已经是皇帝，要取他性命难上加难，只能徐徐图之。可是陆英宗就不一样了，几个月来，萧兰郁把陆英宗当成了她复仇第一步的刺杀对象。
　　只是，山道边埋伏、府邸里刺杀、酒杯中下毒……各种方式都尝过了，每一次都是失败，反而弄得自己身心俱疲。
　　就连得知自己出事之后赶来救援的君家父子，也一个被捕，一个重伤昏迷了数月。
　　萧兰郁人生第一次尝到了想做一件事而力所不能及的挫败感。
　　可是，灭门之恨常常在午夜梦回之时提醒着她：复仇，是余生唯一的事情！
　　再难，心中这把火，也不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