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明知隔太空01 ...
-
文/尤妗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江夏从未想过能再见到陆时。
那个夏天就像一场短促又绚烂的梦，还未开始就结束了。
车窗映出她苍白的小脸，可她脑海中浮现的是另一张轻狂恣意的脸。
两年的时间不短不长，那张脸在她心里却越映越清晰。
此时江夏已经十七岁，坐在一辆黑色的宾利里，在去往陆家的路上。
吴特助和两年前没有什么变化。
他的头发还是梳得一丝不苟，眼镜似乎换了一架，但还是严肃的黑框。
可谁能想到，吴特助这样的精英，在陆时面前却是那样低声下气，任他呼来唤去。
江夏不自觉勾了勾唇。
他永远是这样，天之骄子，所有人都应该对他俯首称臣。
“还冷吗？小妹妹。”驾驶座上的吴特助出声问。
江夏在后视镜里对上吴特助的视线，她连忙摇头：“很暖了，谢谢吴叔叔。”
“那就好，你要是累了就躺后面睡。”
江夏乖巧点头。
不知不觉，江夏竟真的睡着了。
太久没有合眼，她迷迷糊糊睡了很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京市了。
天色大亮。
江夏扭头，窗外的景象已经变成了车水马龙，高楼林立。
一阵清亮的铃声在车内响起。
她偏头，看到车内显示屏显示来了电话。
电话的备注是：小少爷。
江夏坐直身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片屏幕。
吴特助没来得及挂上蓝牙耳机，但他可不敢耽搁这个电话，于是直接点了接通。
电话那端人的声音顺着车内音响功放了出来——
“你在哪儿？”
江夏的呼吸一停。
尽管这声音跟记忆里有些偏差，他似乎已经度过了变声期，但她还是一下就辨出，这就是他的声音。
吴特助狗腿道：“小少爷，我听老爷子吩咐，去接人了啊。”
“接什么人？”
江夏紧张起来。
“就是之前你……”
陆时不耐烦地打断他：“所以你现在过不来的意思？”
吴特助立刻说：“过得来，过得来！小少爷你在哪儿，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去。”
“南郊。”
“南郊？！我的小少爷，您怎么又跑去那儿了，老爷子要是知道又要发火了！”
“你来不来？”
“来、来！”
那边没再说话，电话就挂了。
吴特助松了一口气，调转车头：“小妹妹，咱们得先去接趟小少爷。”
江夏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心脏已经严重失序。
她喃喃道：“好……”
车子东拐西拐，似乎进了郊区，窗外不像先前一样高楼林立，而是大片的平地。
江夏偷偷往左边挪动了一些，后视镜里照出她的脸。
京市不像她的家乡那样湿润，这里是干燥的北方。
她的头发和身上已经全部变干，但还是能看出来湿过又干的痕迹，透露出一股浓浓的狼狈感。
江夏抿抿唇，对着镜子自欺欺人地顺了顺头发，最大限度地抚平身上的衣服。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还是不敢相信即将见到陆时这件事。
一直到了一个像仓库一样的地方，里面传来一阵阵引擎发动的轰鸣声。
车子顺畅地驶入，入口处有人值守，也有抬杆，但是见到这辆宾利，杆自觉地抬了起来，为他们让路。
进到里面，那阵阵轰鸣声变得震耳朵，而且数道声音交错递进，直听得江夏心跳如鼓。
这居然是一处摩托车赛场。
她顾不上唐突与否，伸手按下车窗按钮。
车窗缓缓降下，没了黑色的遮盖，世界五颜六色起来。
赛道上有七八辆摩托车，江夏一眼看到了那辆红色的。
那辆红色摩托车一骑绝尘，将后面的车都甩在后面，带起一阵飘扬的尘土。
轰鸣声不绝，后面一辆蓝色的想赶上他，但是每当蓝车似乎跟得近了些，他就像故意戏弄一样，再重新提速，将距离拉远。
她绷直身体，心脏简直要跳出来。
对待这辆车，他爱惜又念旧，他还戴着两年前的那个头盔。
她看不见他的脸，但她想象得到。
头盔里面的他一定和这抹脱颖而出的红色一样，骄傲恣意，张扬又快活。
吴特助在一旁急得脑袋冒汗：“要命……老爷子要是知道少爷又在玩赛车可咋整……”
许是太过紧张，看了一会儿，江夏小声问：“吴叔叔，我想下去上个厕所。”
“行你去吧，看样子他们还有一会儿才结束。”
江夏应声，打开车门下了车。
这地方很大，她走路又很慢，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厕所标识。
出来的时候，江夏发觉轰鸣声只剩下一道。
她不觉抬头向声源处望去。
赛道上只剩下了那抹红色。
只是……
江夏瞪大眼睛，后座还有一个女孩子。
女孩穿着一袭红裙，侧坐在后座之上，双手紧紧搂着陆时的窄腰。
因为过快的速度，她尖叫着让陆时慢一点，语气里害怕的成分很少，更多的是娇嗔。
但陆时真的慢下来了。
江夏神色怔忡。
他那样骄傲的人，竟会因为那女生的一句请求就收掉光芒。
一圈的时间很快过去，车子慢慢停在她不远处。
后座的女生撒娇：“阿时你抱我下来嘛。”
陆时熄了火，将车子支在原地。
他把头盔挂到把手上，才吝啬地回了两个字：“不管。”
女生嗔了一句，自己小心跳下来，但能看出来她还是很高兴。
头盔卸下，江夏清楚地看到他的脸。
和两年前相比，他的面部线条更清晰了，眉目都变得更加凌厉。唯有那双眼眸依旧黝黑摄人，纵使他漫不经心地扫过来一眼，也给人一种睥睨一切的压迫感。
她还是忍不住为之心神颤动。
那个女生很漂亮，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样子，但她脸上化了极为精致的妆，配上这一袭红裙，很是艳丽动人，和陆时的车子以及陆时……很配。
待回过神，她眼睛已经变得通红。
另几辆摩托车的主人走了过去。
摘下头盔，竟都是分外年轻的面孔，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
她听到他们的小声讨论。
“陆时今天这么有兴致，还带女朋友又来了一圈？”
果然是女朋友……
江夏大脑放空了一瞬，却又受虐般逼自己凝神听下去。
“他是不是格外喜欢这个骆新柔？”
“没有吧，我看他就是今天心情好，不是说订上那辆车了么？高考后他爷爷肯定也不管他了。啧，两辆换着开，他美死了。”
“也是。不过骆新柔可不这么认为，她肯定要以为自己在陆时那儿特殊了。”
“是啊，这是陆时第一次载女孩子吧？”
江夏愣愣的，视线挪到陆时那里。
陆时和那个女生站在一起，女生正张着双臂凑过去，不知是拥抱还是接吻。
江夏几乎是下意识就低下了头，不想看到那个画面。
可声音她无法逃开。
“哎哟哎哟，干什么呢？少儿不宜了！”
“光天化日，世风日下哦！”
“陆少爷你能不能主动点儿？”
陆时笑了一声：“有的看就行了，还他妈嫌上了？”
“哈哈哈，不嫌不嫌！您继续！”
“咳，解说员上线，现在我们的女主角踮起了脚尖——”
“男主角也把头低下来了，让我们看看他们究竟能不能在众人的见证下擦出爱情的火花——”
陆时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操，你有完没完？”
“哈哈哈哈哈！”
众人的笑声不绝于耳，江夏紧盯着地板整齐的纹理，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她急于逃离这个地方。
可她的脚本来就走不快，湿冷的雨水浸在脚面一整夜，浸入骨髓的疼，只不过走了一段路就变得步履维艰。
她只能小步小步地挪着步子，内心祈祷不会被他们发现。
然而总是天不遂人愿。
“咦？你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头圆溜溜的男生猛地站到了江夏面前。
江夏抬起头，咬了下嘴唇：“我……”
大家都闻声看过来，那个叫骆新柔的女生也松开了陆时的脖子，见江夏是女生，她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江夏的脸色苍白，眼睛红红的，但这也掩不住她眉眼的温柔动人，她的眉毛很细，弧度不是很弯，眼神有种很纯粹的专注感，让人不自觉想望着她。
然而见到江夏身上蓝白的格子衫和发白的牛仔裤，骆新柔失去了打量的心思。
吴特助这时打开车门走了过来：“她跟我车来的。”
骆新柔疑惑地看向吴特助，视线重新回到江夏身上。
跟陆家的车过来的？
她的目光变得谨慎，扭头挽住陆时的胳膊：“阿时，这是谁啊？”
江夏紧紧低下了头。
她知道自己此时有多狼狈，于是慌忙迈步，极为难堪地绕过面前的男生，一步一步挪到车子旁。
这下众人看到了她不自然的行走方式。
她的右脚似乎不太能施力，因此脚步有些一深一浅，稍微观察可以看出与常人有所不同，也更缓慢。
她急匆匆上了车，关上车门，又升上车窗，将自己藏了起来，也隔绝掉了陆时的回答。
外面吵闹的声音渐渐没了，江夏不安地坐在车子里，不多时，听到有脚步声走近，她紧张地捏起手指。
没过一会儿，车门便被打开了。
阳光顺着空隙溜进来，将她的座位照亮。
入目是年轻宽阔的胸膛，再往上，是一对漆黑的眼眸。
两人的视线无声地碰撞到了一起。
一时间恍惚大过紧张，江夏仿佛回到了两年前那个夏天。
“阿时，不上车吗？”
一道女声将江夏拽回现实。
她这才看到他身旁站着的女友，意识到什么，面露赧然：“我、我坐前面。”
她刚迈出一只脚，身前冷不丁拦了一只手。
江夏心一跳，缓缓抬头。
陆时撑着车门，也不讲话，就淡淡地看着她，目光并不锐利，甚至有些轻飘飘的味道。
可江夏敏锐地从这份淡漠里看出了不满。
气氛僵持了十几秒钟。
江夏攥住手指：“……陆时？”
陆时鼻子轻微地发出了一声冷哼，这才将手放下。
江夏忙不迭下了车，挪到副驾驶的位置。
几人都坐好，车子开始发动。
车内安静极了。
应该是陆时喜欢，前面放置了一个小型的摩托车模型，江夏的目光在模型车身上一寸一寸扫过，以此集中精神。
盯了好一会儿。
江夏颓然地移开视线，心跳的声音还是愈演愈烈。
没有用，他一个动作便能轻易掀起她心中的涟漪。
骆新柔觉得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于是又问了一遍：“阿时，这是谁呀？”
陆时闲散地倚到座位上，轻描淡写地答：“江夏。”
江夏的眼神一凝。
见陆时的态度随意，也没有要继续的意思，骆新柔很有眼色又说起了别的。
“阿时，你喜欢我这个口红颜色吗？”
“跟昨天的不一样么？”
“哪有，你看。哎呀——都怪你，都花掉了！”
“怪我？”他压低了声音，淡笑一声，“刚刚是谁主动的？”
吴特助似乎已见怪不怪，他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地看路。
方才的涟漪像是错觉，顷刻便了无痕迹。
江夏的眼神逐渐望向窗外，似乎这样就能将自己和后座的暧昧氛围隔绝开来。
直到听到那句：“阿时，我是不是你第一个载的女孩子呀？”
江夏眼神闪烁，立刻捏紧了手指。
纠结几秒，她还是忍不住偷瞄后视镜，不想错过他回答时的表情。
陆时松开女友，抬眸，准确地从后视镜里捕捉到江夏慌乱的眼睛。
他勾起一边唇角，慢悠悠答：“当然不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明知隔太空0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