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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三人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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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凌川一行人就收拾好行装离开了子苏城的驿站。
燕白羽带的四十余人跟在原本的车队后面,他自己则挤在凌川和沈夏茉坐的马车里。好在凌川出于能让沈夏茉在车里睡个好觉的目的,特地弄了一辆比较宽敞的马车,所以即使加上燕白羽这么一个极其占地方的家伙,车里依然不算太拥挤。
“沈姑娘,在想什么呢?”燕白羽伸出一只爪子在沈夏茉眼前晃悠。从上了车以后,沈夏茉就一直看着车窗外发呆。
沈夏茉回过头,道:“你猜。”
燕白羽也伸头看着窗外,思索片刻,道:“你在想能不能不去帝京?”话音刚落,凌川面色便一沉。
沈夏茉莞尔,心想若我有选择权鬼才愿意陪你们玩呢。“其实我只是在想今晚上吃什么而已。”她淡淡道,看不出悲喜。
凌川咳了一声,意思是燕白羽你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顺便再瞪了他一眼,燕白羽无奈的撇了撇嘴。原本他只是想打开沈夏茉的话匣子,然后顺便安慰她一下,谁知她根本没有这个想法,一向在女人堆里春风得意的燕白羽遇上了思维方式极其诡异的沈夏茉,也彻底没戏了。
子苏城里行人很多,马车走走停停,到黄昏时才走出城门。沈夏茉一直面朝车窗,难得的安静。燕白羽穷极无聊,睡着了。凌川倚着车板,静静的看着作雕像状的沈夏茉,也没有说话。
他知道,有的东西一旦失去,就永远都找不回来了。昨夜之前,沈夏茉愿意整他、笑他,虽然他为此吃了不少苦头,但那至少证明她还有七情六欲,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而过了昨夜,她仿佛一夕之间凋败的花,虽然正在沉默中酝酿出果实,但这沉默中有多少是痛苦,他猜得到。他是极不习惯她的安静的,仿佛垂危的病人,丧失了生气。凌川不知道自己对她究竟是怎样的情感,但她的厄运既是由他开始,他也希望,自己能亲手将它结束。也许这叫责任感,也许是出于同情,也许•••他自己也不很清楚。凌川不是没见过女人,小时候在宫里时,随着燕明玉和燕白羽,见多了莺莺燕燕,可她们始终未曾走进她的生活,凌川极厌恶这群除了争奇斗艳、勾心斗角就什么都不会了的女人。在他的眼里,她们是乌烟瘴气的,是麻烦的象征。虽然由于他护国公世子的身份,这群女人时常对他示好,但凌川既不想招架,也无法招架。于是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当他不想面对某些东西时,沉默是最好的武器。至于自己的娘亲,在宫里时,很难出宫见她,在军营时,更无暇抽身回家。但家始终是家,娘亲也始终是这世上最疼爱自己的女人。虽然凌川的沉默一直蔓延到家里,但娘亲的笑总能将这沉默带来的不适消解无踪,因为这笑容没有任何目的,不带任何心机。凌川想起昨晚之前的沈夏茉,她的笑容,不也是那么纯净和快乐吗?至于那个拥抱,凌川每每想起来,心中都会觉出些淡淡的暖意。
他看着沈夏茉,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心潮暗涌。
沈夏茉其实没他们想象中那么悲伤。
她不是不伤心,只是从小到大遇到过的伤心事太多了,父母长期不和,将她当成出气筒,她由最初的痛苦愤怒变成最后的不屑一顾,十几年的时间,早将她磨练的心志如钢。及至后来父亲病重,自己又高考失利,沈夏茉也确实差点崩溃。然而她一直很清楚,幸福或痛苦,都在自己一念之间,挺过去了,便云开雾散,挺不过去,就被痛苦埋葬。太多的逆境使她极早的成熟,但却没有失去天真的心。她的人生中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让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都活得开心。她知道被人伤害的痛苦,因此不愿看到她爱着的人受到任何伤害。她像一只护雏的母鸡,努力撑开自己小小的羽翼,希望为身边的人遮风挡雨。她常说,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她也一直努力去争取着,由一个沉默阴郁的小女孩长成一个乐观开朗的大学生,她感谢困境,是困境让她成长,她为自己的百折不挠感到骄傲,也为自己诉说梦想时的飞扬神采感到自豪。我已经一无所有,所以我无所畏惧,她时常这么对自己说,她不信命运,只信自己,是自负,也是自信。
所以昨晚凌川走后,她重整心情,早已平复得差不多了。不过表面上,她不愿意再像以前那么嬉皮笑脸,或者说不愿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和以前一样嬉皮笑脸。因为她有一个极其变态的爱好,那就是装可怜骗取别人的同情心。
尤其是对凌川凌大头,他越内疚,对她的亏欠也就越多,那么如果以后她有难,至少不至于求助无门。这是沈夏茉赤果果的算计。凌川一直看着她,这她知道,因为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别人,是沈夏茉多年以来偷瞄帅哥练出来的绝世神功。她一边不动声色,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说,哼,小样,我就不信内疚不死你!
至于那个拥抱,既然两个世界的人不该有交集,那么本该被遗忘的东西,就不要再想起。
这时,沈夏茉忽然看到城墙边跪着一个人,面前摆着一张大白纸,上面写着:“卖身为奴”。
“停车!停车!”她十分激动的大叫,这么狗血的事情只有在看电视剧的时候才会出现,现在居然有现场版,八卦女王沈夏茉同学怎能错过?
马车停下来了,沈夏茉跳车的时候太过激动,差点脸先着地,最后还是给凌川同学捞回来的。凌川生怕她逃跑,也连忙跟了下去,而燕白羽是被突然停住的马车给磕了脑袋疼醒的。
跪着的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不算漂亮,但干净,眉目温和。沈夏茉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二话不说将那女孩子拉起来,道:“别跪了,跟我走吧!”
这下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愣了。
“别胡闹!”凌川把她拉回来,低声说。随便在路上捡个陌生人一起上路,万一出了岔子,他们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燕明玉砍。
沈夏茉毫不领情,直接拖着那女孩子就往马车走去,凌川拦都拦不住。一边走还一边笑眯眯的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小姐,奴婢叫浅浅。”自称浅浅的女孩子怯怯的答道,声音说不出的柔弱低婉。
“我叫沈夏茉,你以后不用再叫我小姐,也不用再自称奴婢,就管我叫姐姐吧。”沈夏茉一边爬上车,一边乐呵呵的说。
浅浅连连惊慌的摇头,怯声道:“奴婢不敢,小姐太折杀奴婢了!”
沈夏茉一脸黑线,虎着脸说:“那算了,我不要你了,你走吧!”说着就掀开车帘示意浅浅下车。这回浅浅无奈了,只得低低唤道:“姐姐,我错了。”
沈夏茉笑成一朵花,“这才对嘛。你记住,我找的是玩伴,不是奴婢,我又没缺胳膊断腿,干嘛要人伺候。再说了,你和我是平等的,这世上没有人有资格让你做他们的奴隶,你明白了么?不明白也没关系,照做就行。”
浅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明白才怪呢。
凌川和燕明玉也准备相继上车,被沈夏茉踹了出来。“挤死人啦,一边凉快去!”她叫道,二人无法,只得找了两匹马骑上。
沈夏茉见两个门神走了,立马来了精神,开始对浅浅打破沙锅问到底。身家背景兴趣爱好感情生活人生志向通通问遍,比克格勃还克格勃。可惜浅浅同学貌似惊吓过度,通常是一问三不知,所以沈夏茉也只好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