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录》玉拂渊

8、初入栖霞

　　飞光追出洞外，到底也没再看到那枚九转丹，只看到一地阵法被撕裂之后的残骸，飞光不由自主的翻了翻白眼，难怪荒夷说的是等闲天君都发现不了，强大到如七肖战天君这般，原来可以直接撕了这遮天阵。

　　又前前后后的把遮天阵补好，飞光突然有些沮丧，抬头看了看这栖霞上空的来来去去的浮云，脑子里又响起了宋介冷笑着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飞光，再过多少年，你还是一事无成。”

　　那个和她一起在荒夷门生活了几万年的宋介对她说，飞光，再过多少年，你还是一事无成。

　　她当时好像觉得天都变色了，这世上除了荒夷，飞光以为宋介就是对她最好的人，可是那时候宋介看着她的目光里满是鄙夷。

　　“这么多年，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荒夷把荒夷门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你，可是你连自己升仙君都升不了，还让他顶着长老的责骂用丹药给你硬提上仙君；他把自己修炼的地方都让出来给你，你却整日里只想着偷跑出去玩，你自己有本事出去么？他堂堂荒夷之主，几次三番为了你去跟那些低下的小妖兽说好话，你凭什么？但凡你有点良心，看见荒夷身上为你受过的那些伤，怎么还能做出背着他与魔族勾结的事来？”

　　飞光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以为宋介一直都是相信她的，跟荒夷一样，只要是她亲口说出的话，荒夷都会相信，她以为宋介也是，可原来，宋介是早就认定了她跟魔族勾结了么？

　　那为什么这次荒夷护着她的时候，宋介也跟以前无数次一样，一起在旁边护着她？

　　“飞光，你除了拖累荒夷还会什么？”

　　飞光感觉自己的五感仿佛在渐渐消失，她几乎已经听不见宋介在说什么，可是她却不想去听了，于是她笑着对宋介说：“宋介，我已经知道荒夷被长老们藏在了什么地方，我先去打探打探，你留在这里接应我们。”

　　飞光看见宋介的嘴在动，可是她一点也听不见宋介说了什么，她想还是找荒夷比较重要，等回来再问吧，所以转身就跑了出去，她听见宋介追了上来，好像还在喊她的名字，可是她不能停下来，因为她其实不知道荒夷被藏在哪里了，她去问的时候被长老们轰了出来，还说要将她逐出荒夷，她刚刚是骗了宋介，若是让宋介知道了肯定又要生气不理她了。

　　如果这次能跑出荒夷，就不要再回来了罢，飞光一边跑一边想，再也别回来了。

　　然后有一天，等她再睁开眼睛，她就已经是在江南天境了，好像……真的是要回不去了。

　　“喂。”

　　飞光感觉脚掌被人踢了两下。

　　“你四仰八叉的躺在这里是做什么？”

　　飞光抬头看了看她补了半天的遮天阵，哦，她刚好挨着边躺在了遮天阵外面，“见过八荒天君，八荒天君怎么会下山来。”

　　八荒看着飞光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蹙了蹙眉，飞光感觉自己的脚掌又被踢了两下。

　　“天君你！”飞光一个打挺坐了起来，刚好跟一只霞鹤脸对脸，再一低头，霞鹤的脚还踩在她的裙角上，而八荒站在离她好几步远的地方，飞光扁了扁嘴，剩余的话憋了回去。

　　八荒天君走了过来，蹲下/身来看着飞光，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来递过去，“飞光仙君的这一手字，是学自哪里？”

　　飞光接过来看了一眼，是她初来栖霞的那天在山下自己写下的名讳。

　　飞光的那点能耐几乎全都是荒夷手把手教的，可是只有这一手字飞光学的最好，连宋介都说飞光的字跟荒夷有九成像，稍不留意还真分不出来，这还是因为宋介是从小就跟荒夷一块长大的，换了旁人，留不留意也区分不出飞光跟荒夷的字。

　　这件事情在荒夷门知道的人其实也不少，不过眼下这可是在江南天境。

　　飞光警惕的盯着八荒，“天君此话何意，我的字有何不妥？”

　　八荒凝神探了探四周，而后又稍稍朝飞光凑近了些，低声道：“仙君放心，我不会抢你的荒夷功法，我此生只修战意，便是你身上有荒夷战天君别的功法，我也不会窥视的。”

　　飞光一瞬间脸色有点古怪，“天君是说，你得了荒夷的功法？”

　　八荒并没有察觉到飞光对荒夷称呼间的随意，一脸肃穆的点了点头，“正是，我修战仙本只是小有所得，数万年前不小心被一只玄武吸入了龟甲之中，在里面偶然得到了一卷手书，正是因为这卷手书我才有今日修为，后来才知道那手书竟然是江东天镜荒夷战天君的亲笔手书。”

　　“荒夷的亲笔手书？是功法？”

　　“不是，那卷手书全篇只有一个战字，却是蕴藏着无尽战意，我每每研习都受益良多，后来来到栖霞，方从七肖战天君口中得知早在仙魔大战之前，荒夷战天君就是天境第一战仙。”

　　“江南天境与江东天境被隔了百万年，也难怪你不知道，就跟江东天境也不知道江南天境这边竟然被分作了五域四野一样。”

　　“恩？你怎么知道江东天境那边不知道江南天境有五域四野？”

　　“……想来是不知道的，难道八荒天君知道江东天境有几域几野？”

　　八荒想了想，点了点头，不再有疑，继续说道：“可是自我到了天君阶就再难有精进了，这万年来，我即便日夜不停的盯着那卷手书百年，也再悟不出什么来。”

　　飞光心道幸好你是个战仙没什么人敢打你的主意，否则就你这耿直的脾性，被人哄去喂丹了都不知道，又低头看了看手上那两个龙飞凤舞的字，“所以这便是八荒天君当日留我在栖霞的原由？”

　　“正是，说来惭愧，我当日一看见飞光仙君的字，便料定仙君定然是与我有同样的仙缘得了荒夷战天君的手书，可我这万年内又不得离开栖霞，故而才未问及仙君意愿就擅自将仙君留了下来。”

　　那天来到栖霞峰的散仙难道不都是为了留在栖霞而来的？飞光看着八荒天君一脸诚恳的愧疚之色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想了好几日，还是正大光明的来跟你借阅才算不辱没荒夷战天君的威名，公平起见，我也将我的拿给你看。”

　　“可是八荒天君，我并没有什么荒夷手书。”

　　一瞬间仿佛万籁俱寂。

　　飞光有些不忍心的拍了拍八荒，“天君节哀，或许以后还会遇到有荒夷手书之人。”

　　“那，那你的这手字……”

　　“我万年前的确是得到了一卷残卷，我的字也确实是习自那卷残卷，不过我却是不知道是不是荒夷手书，而且我得到的也不是什么功法战意，只不过是一些阵法的残卷罢了，我一个小小的儒仙哪里敢留着那样珍贵的东西，早就已经被我销毁了，不过即便是没有销毁，怕是对天君所修的战意也无甚大用。”

　　“阵法？”

　　“是啊，就是这个。”飞光说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拖着八荒走进了遮天阵里，然后一把又将他推了出去，然后自己又走了出来，“看见了么，这就是其中的一个阵法，叫遮天阵。”

　　“这……这是个隐匿阵法？”

　　飞光用力点了点头，“还有别的阵法，八荒天君应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连你都能瞒得过去的阵法，我一个小小的仙君，要不是得了那厉害的残卷，又从哪里能习得。”

　　“吱——”

　　却是跟八荒一起过来的霞鹤突然长鸣一声，尾巴一翘钻进了遮天阵里，一眨眼又从里面钻了出来，尾巴一翘又钻了进去……

　　“……它那日早上，被这阵骗过。”飞光朝一脸茫然的八荒天君解释。

　　八荒哈哈一笑，“霞鹤聪慧且孤傲，想必是已经懊恼了这几日了。”

　　飞光也笑起来，“这只霞鹤是八荒天君的坐骑么，多谢那几日相送。”

　　“不，我来去孤身惯了，从来不用什么坐骑，这只霞鹤本是带来作谢礼赠与你的。”

　　飞光有些受宠若惊，这个谢礼可真的是隆重了，当下便有些可惜地道：“我却无福消受这谢礼了。”

　　“有何不可？”八荒一脸认真地说道：“我自来无门无派，虽然此生无缘得见，可是心中早已将荒夷战天君认作半个师父，说来飞光仙君也是散仙出身，这一身阵法也算是师承荒夷战天君，如此算来，飞光仙君也是我的半个同门了，飞光仙君是多少年前得到的阵法残卷？”

　　“呃，大约一万多年前吧。”

　　“那我却是要比早得多了，如此，你便算得是我的师妹。”

　　“……”

　　“这只霞鹤权当是你我师兄妹的见面礼了。”

　　“……霞鹤是栖霞之物，天君如此拿来赠人，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这只霞鹤是他自己给我的。”

　　“七肖战天君？”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