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中二病的玛丽苏》科科的反叛

10、第十章

　　钟澄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苏圻脸上出现了惊讶这么生动的表情。
　　“呃……”她有点迟疑地又道，“小鸽姐姐？”
　　“……”
　　“小鸽姐？嗯，不对。”
　　“……”
　　“鸽姐？嗯……”
　　“小姐姐？”
　　“小鸽鸽？”
　　“噗，到底是哥哥还是姐姐。”旁边一个坐在座位上的同学终于忍不住吐槽道。他从钟澄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在罗小鸽后方坐着，恰好从头听到尾，一字不差地听到了钟澄犯傻全过程。
　　钟澄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红了脸。罗小鸽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把把站在座位空隙处有些不知所措的钟澄拉了过来：“行啦，就叫鸽鸽姐姐吧，过来跟我坐呀，小澄妹妹。”
　　说着，又冲她俏皮地眨眨眼，一手接过她的书包，一边爽朗地大笑起来。
　　罗小鸽从小就是在十村八院的孩子大人婆婆姥姥中最受欢迎的一个女孩，在钟澄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人罗小鸽就已经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成绩优秀又懂礼貌，是钟澄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一个姐姐。小时候她没有玩伴，因为院子里和她同辈的孩子，不是哥哥姐姐，就是弟弟妹妹，和她同岁的几乎没有。那时候年龄大的嫌她太小，不带她玩，年龄小的，她又不愿意跟他们一起玩，因为都是弟弟妹妹，爸妈总叫她让着他们。
　　她愿意和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们一起玩，可是他们又总是嫌弃她，只有罗小鸽，愿意跟她一起玩，甚至每次和小伙伴们一起玩时都愿意带着她，她小时候又娇气又爱哭，还总是任性耍脾气，可能是年龄太小，又喜欢疯跑，所以总是摔跤，一摔还摔的特别严重，次次见血，身上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总是带着伤，每次都是鸽鸽姐姐在她摔倒了以后安慰她不要哭，还把她送回家，很小心地帮她上药。在她心里，罗小鸽就像个天使一样，又好看又温柔，学习成绩又好，不管有什么不会的题，只要抱着习题册去鸽鸽姐姐家问，就没有她不懂得解的。
　　在小学五年级的那个暑假，罗小鸽从他们的那个院里举家搬走了。
　　钟澄还记得当时自己傻得要命，本来在外面玩的一身臭汗兴冲冲地跑回家，一听到这个消息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她汗也来不及擦，衣服也顾不得换，急急忙忙地跑下楼，还跌了一跤。就这么一身泥一身汗的站在顶顶毒辣的大太阳底下抱着她心爱的鸽鸽姐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到最后，连罗小鸽坐的车都开出去好远了，她还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涕泪横飞，仿佛要把从小遭受的所有的委屈都放声哭出来似的，边跑边抹泪。

　　说来也奇怪，罗小鸽搬走的这么些年，这些记忆好像随着那天飞驰而去的汽车一同被封印了在了时间里，再也没有想起来过。而今天又再次看到那张明媚的笑脸，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些闪着光的童年时光好像被突然拭去了灰尘的老照片，此刻曝晒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竟变得无比鲜活了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原本又困又懵的钟澄却忽然睡不着了，看着摊开在面前的讲义犯了难。
　　老师上课的节奏很快，每次讲题或知识点时，钟澄还没弄明白，周围的同学就看着老师仿佛瞬间福至心灵似的纷纷点头。所以老师总是很自然地继续，就像一辆在铁轨上行驶得越来越快的火车，钟澄既然吊在车尾，光是爬上车厢都已经很吃力，更别说还要往前追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转向了罗小鸽。
　　“小鸽！上厕所去吗？”
　　钟澄吓了一跳，刚将讲义往罗小鸽那边推的手又急忙缩了回来。
　　“好啊好啊。”罗小鸽将摊在面前的资料纷纷合上，拉开椅子朝前排叫她的女生走去。两人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了。

　　钟澄默默地坐直了身体，继续看着面前的讲义。倒扣在细笔杆上的笔帽一下一下地戳着她的下巴，她好像在思考，又好像什么也没看进去。

　　一直到放学，钟澄也没跟罗小鸽搭上话。
　　罗小鸽上课很认真，不像钟澄，经常走神，不是发呆就是搞点别的小动作。但她不是的，不管是听课还是做练习都专心致志，错题也订正得又快又好。
　　钟澄好几次因为老师的口误或者从讲义习题的例子上，黑板上自娱自乐地搜刮来的一些有趣的事情想跟罗小鸽说，而看着她那一脸认真的样子，这才意识到旁边的人不是欧圆，也不再是以前那个令她无比亲近的鸽鸽姐姐。
　　她开不了口。

　　“小澄，我走了啊，拜拜。”
　　“啊，拜……拜。”
　　眼看着罗小鸽和三两个女生背着书包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外，钟澄才发现自己连一起回家的邀请都说不出口。

　　还是算了，都不知道她家在哪。
　　也不知道顺不顺路。
　　更不知道这些年她怎么样，经历了哪些事情，有什么不一样的际遇，又遇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人。

　　就像钟澄自己。

　　钟澄走在回家的小巷里。
　　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和苏圻在一起。有时候他走在前面，有时候又出现在她身后。
　　一路上，她没有往他那边看，也没有注意过他在哪，仿佛这个人并不存在，这样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好像反而比钟澄千方百计地想他们应该如何相处快了许多。

　　“嘿。”
　　“嘿。”
　　钟澄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苏圻，又匆匆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走路。
　　“今天上课还适应吗。”苏圻脸上的表情别扭的很，眼神四处乱飘。
　　可惜钟澄没看到。

　　“还行吧。”她哑着嗓子说道。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钟澄低着头，踢着脚尖前面的石子。夕阳的余晖透过矮墙将她白色的鞋面照的一片光亮。
　　她忽然有些恍惚，想到小时候她父母请罗小鸽爸爸吃饭的一次饭局。她那时候还小，正是特别黏罗小鸽的时候，一进包厢发现罗小鸽不在，便对罗叔叔说鸽鸽姐姐怎么没来。具体怎么说的她也忘了，只记得当时好像罗小鸽正和朋友在外面玩，仗着罗叔叔疼她，胡搅蛮缠了一通，最后生生把罗小鸽叫了过来。

　　那时候虽然感觉罗小鸽进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却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她还带了她的朋友过来，两人一坐下就只顾着说话，也不怎么搭理钟澄。
　　钟澄记得，当时她就生气了，饭也不吃了，把筷子一摔就往外冲。
　　一路走一路抹眼泪，她爸跟在后面劝了一路。
　　现在想起来真是臊得慌，脑子晕陶陶的如坠云雾中。不知道别人发脾气是不是也是这种感受，总之她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做出那么没礼貌的事，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那么生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委屈什么。

　　后来的事，她也不太记得了，好像被爸妈骂了一顿，说她太任性。
　　好像罗小鸽之后还是待她如常。只是唯一有一次她心疼新买的改正带，死活不让罗小鸽用的时候，罗小鸽说了一句“小澄，你这么任性，以后到社会上是会吃亏的。”
　　是啊，任性。
　　其实她当时并不明白任性到底有什么不好，也不明白为什么罗小鸽要对她说出这么老成的话，好像在教训她似的，然而她为了表现自己的不甘示弱，还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是不让你用，之类的话。

　　其实只是一个三块五买的改正带，上面随意印了某个正流行的卡通人物而已。过几年她就不觉得它可爱了，也知道那样的产品估计是没有拿到正版版权的。

　　她还想起很多次抢罗小鸽的东西的时候，护着自己的东西的时候，那副自私自利斤斤计较的嘴脸，现在想起来，自己都生厌。
　　那些人都是怎么受得了她的。
　　那个眼里只盯着自己想要的东西，把别人的忍让当做理所当然。只会索取，不会分享的自己。

　　她懂的太迟了。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有人喜欢你。”
　　“你就等着后悔吧，迟早不再有任何一个人受得了你的臭脾气。”
　　……

　　她懂的太迟了。

　　“你哭了？”
　　“啊，嗯。”
　　“……”
　　“我以为你会说，没有啊，风太大，沙子迷了眼之类的。”
　　钟澄低着头没搭话。

　　“我逗你呢。”
　　“哦。呵呵呵。”
　　钟澄配合地干笑了几声。抹了一把脸，深吸了一口气，又呼了出去。
　　那口气很长，带着哭泣时候的颤抖。
　　“嗳。”钟澄又叹了一口气，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不管自己哭的厉不厉害，鼻子都堵的十分厉害，简直叫人难受。

　　“你刚进这个班，肯定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要好好加油才能赶上。”
　　“嗳。是呀。”
　　“别难过了。”
　　“好的。”
　　“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
　　“好呀。”
　　……

　　“嗳。”她吸吸鼻子，虽然鼻腔还是不通让她觉得有点烦，但每次哭出来以后，都感觉心里好受多了，不然心里沉甸甸的，好像和鼻子一起塞住了似的，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