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伊驻足》风隐碧落

9、流泪

　　接下来的几天，我完全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高强度的外来资料让我难得地“享受”了一次头痛的感觉，每天沾枕即睡，醒来后，每每入眼的就是这三个魔近到咫尺的睡姿，以及身上不知何时被印上的吻痕……

　　也不知道辞弦和银釉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让雪晓的“圣光术”也无法消除痕迹，让我都没有颜面出门。

　　而说到睡姿，最令我头疼的就是银釉，每次都会把手架到我身上，明明身为金族的他不如雪晓轻盈。换成雪晓，就算整个人趴在我身上也不会觉得重，可是他……只是个手臂，就压得我难受。

　　还是辞弦比较好，只是静静地枕手侧卧睡在一边，最多也不过是悄然无声的睁眼会把我吓上一跳，就像现在……

　　看眼左侧伸过来的手，再看看右边把头缩到我怀中的雪晓，我再次确定自己再度被束缚，甚至只要动一下，就会把这两个魔惊醒。

　　“灸谩的传承者，已经从那边回来了，听说了吗？”我眼前散乱的头发被轻柔地拂到耳后，辞弦猛然提到了空间掌控者灸谩大人的名字。他的弟子？那是谁？

　　“望蔼不曾告诉你吗？”辞弦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摇了摇头，难得的向我展示了一下他的良好修养，“说起来，你也认识他，来自北域影族的第一武士星断，最近几十年由术曳大人亲自指导。”

　　“星断是空间传承者？”看不出，那种冰块居然是以精明世故闻名于世的灸谩大人的弟子，难为大人……嗯，也只有像灸谩大人这样的师长可以教得动他啊。

　　“以后，可能会有些困难，不过忘了就好，别执着。”辞弦笑得吻合，可是不知为何，我却能感觉到他眼底的悲哀，连带着他的声音都带着无尽的伤感，“只要记得你是谁就好。”

　　“星断小子回来了？时空部果然是最忙的，时不时就要开工。”凉凉的声音还是有些讽刺之意，唯一庆幸的是，这个重量级的银釉终于放我一马，收回他的尊手坐起身来。如雪瀑般的银发顺肩而下，画出一个美丽的弧度。

　　“那个，银釉你先穿好衣服吧。”小心地坐起身来，我别开了脸，真是难为情那，我居然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都怪银釉，明明那么瘦，可是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即便只是无意间露出锁骨以下不过数指，也性感得让人想咬上一口。

　　“怎么哭了？”雪晓醒来的第一句话就让我一怔，脸上这痒痒的感觉，这……就是眼泪？我不解地用指尖接着滑下的晶莹，凉凉的触感，原来……我也是会流泪的。

　　“别哭了，瞧，脸都花了。”辞弦本想帮我揩干眼泪，可是没过多久，他手中的的纸巾就被我新流下的泪浸湿，很快，一包纸巾就已告罄。

　　“抱歉，我止不住。”摇头拒绝了辞弦和雪晓轮流替我擦干眼泪的举动，我让雪晓帮我那条毛巾来，至少……毛巾可以坚持得久一些。

　　不过，怎么会突然泪流不止了呢？还以为，像我这种人，永远也不可能流出泪呢。

　　“要去知玥那里吗？”雪晓才离开，银釉便插入空隙，散乱的衣领依旧，泪眼之中更显朦胧，眼角才看到辞弦可以称得上不愉的表情，就感觉到银釉的唇轻柔的扫过我的脸颊，还轻笑地自语，“噢。原来人类的眼泪真是咸的啊。”

　　银釉你什么时候可以不添乱了呢。瞧，人家辞弦又笑不下去了，很快很快，他又会冷下脸来，和你开讽的。

　　“还是把知玥大人请来比较好。”幸而移形的法术是北域每一个魔以及精灵的必修课，身为光之传承者的雪晓更是对此掌握得精通，很快就拿了毛巾回来，赶上这个关头，“suiki现在不想出门。”

　　“哦——”银釉不怀好意地笑了出来，“那么就让辞弦去吧，要论攀关系，他可是一把手。”

　　“那也比你这个人人比之唯恐不及的灾星好吧。”辞弦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我等下就回来，suiki小心别被他占了便宜。”

　　呃……我小心得了吗？这话对雪晓说还差不多。何况你根本就没有说这种话的立场。

　　'suiki，你跟辞弦说了吗？那件事情……”钻回我怀中的雪晓小声地问，不过看他满脸的了然，我也知道没有回答的必要，

　　“还是没有用，他说我变不了男的。”

　　“呵，弦居然这么说，不过也难怪。别看弦似乎很和善，可骨子里他倒是我们三个中最硬的。要不当初也没法逼着他父亲把少族长的位子让给了他的三弟。”

　　“风族的魔都不喜欢束缚，我还以为辞弦会是个例外，没想到……嘤！”右肩的疼痛让我反射性地想推开，已经伸出一半的手却被抓住，那阴冷的触感，是银釉。

　　“你们留下的印记还不够多吗，怎么又来了。”看不下去的雪晓拉开银釉，转而替我整理衣服，“还好这件衣服不错，就算拉到了肩部以下也没有裂开。”

　　“不是你说，那样会让suiki难堪吗，所以我才找了一个别人看不见得地方。”银釉笑得一脸坦然，看上去倒让人觉得，是雪晓说的不对，还拉住了我，“来，suiki说说看，你喜欢哪一种？”

　　顺着银釉的力道我靠在他的怀中，银釉的一只手轻柔地挠着我的下巴，很舒服的感觉，算了，懒得拒绝，我顺便将毛巾叠好敷在眼上闭目养神。

　　“雪晓，有糖吗？好苦……”抚摸着雪晓柔顺的长发，我开始觉得，不会哭泣是一件好事，至少，嘴巴里不会这么苦。

　　“唔……”唇上蓦然覆上柔软，雪晓……哦，你还真不单是喜欢投怀送抱呢，不过我也喜欢不是么，由着去了，毕竟是雪晓。很快，我便拿回了主动权，至于银釉的小动作，一会儿再说吧。

　　“你们两个又在玩男人？”身侧不远处突然传出陌生的女声，干净，这是她给我的第一印象，随即由于受惊，我居然被口水呛到，忙推开雪掩口咳嗽。

　　“干卿何事？”银釉本就对来者没有好感，此时更是语带嘲意，“什么时候起，你知玥‘大人’居然有空管我们的私事了？”

　　“银釉！”知玥的干净女声不可遏制地带上怒意，接下来的话倒像是对辞弦说的：“他们有这等闲心，哪里还会有病，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知玥大人留步。”辞弦的声音淡淡，仿佛知玥之前全是说笑，语气依然平和，“其实这次请大人来，为的本就不是银釉。辞弦明白大人不会为了此等小事动怒，就请您帮忙看看这个孩子出了什么问题吧。”说着他走过来扶我坐正，“也不知为什么，他今天一直止不住流泪。”

　　“……好，就看在你辞弦的面子上，我不和这没教养的小辈计较。”知玥的声音还有几分不满，不过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我只感觉到身边的床沿一低，一双手已揭开我眼上的毛巾。

　　蓝色，这是知玥给我的第二印象，就像……紫色似乎是专门为了极涯而生的一样，眼前的知玥和她身上的蓝色配合得没有一丝的不和谐。蓝发蓝眸蓝裙，宛如最为纯净的蓝宝石，让人心动。

　　她的手温凉如玉，幻力催动下托起一团蓝色水雾伏在我的眼上，然后我的世界一片水蓝，原本眼中的酸涩感也消去了不少。

　　不过除了乏意稍却外，更多的感觉，反而是一种心安，仿佛知道，眼前的人和雪晓一样，有着熟悉而温暖的气息，她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渐渐，蓝光消散，世界恢复一般的色彩，知玥抱手扶着下巴，什么话也没有说。

　　“怎么样？Suiki没事了吧？”雪晓耐不住担心，唐突发问，不过知玥只是摇摇头，说她也不清楚，“看上去倒也没什么不对，就是……”

　　我能感觉得到知玥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又听她继续回答雪晓的问题：“他的力量很混乱，如果再这么下去，会很危险。”

　　“切，这谁不知道。”银釉冷笑着说知玥果然医术平平，“还是把术曳大人找回来吧。”

　　“银釉住口，知玥大人是水之掌控者，比你高了整整一位阶，不得无礼。”辞弦一把拉住一脸不爽的银釉把他按坐在床上，顺势挡住他挑衅的眼神。

　　“术曳的人……？”知玥缓缓地重复，目光落在我胸前的项链之上，眼中的是什么？看不懂，看不懂，就算出去一眼泪光也一样。良久，她莫名的神情化为一个和煦如春风般的微笑，伸手将我拥抱，“孩子，欢迎你回来。”

　　回来……么？好像……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这么的熟悉……是……“小月姑妈……”话说出口连我自己也怔了一下，怎么突然……？还有脑中一闪而过的那个少女侧影……

　　“呵，真好，你还记得，真不愧是姑妈的好孩子。”知玥的话语略带哽咽，却满是笑意，“终于，术曳还是不负所托把你寻了回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虽然迟了千年，不过你们兄妹俩，终于都回来了。”

　　兄……妹……？怎么突然觉得可笑？明明心中满是愁苦不安，明明脸上还流着泪，不可抑制的笑声却越来越大，引来身旁的三个魔关注的目光。

　　“翎儿别想，什么都别想了，那些事情不重要的，你只要知道自己终于回归了就好。”知玥安抚地摸着我的头发，话语很轻缓却很坚定，“放心好了，这一次，一切都会好的。”

　　“抱歉，我听不懂你的话。”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烦躁，我一手推开知玥移下床去，明明，明明自己的心态一向还算平静，可此时，却觉得心口堵得慌，好想发泄一番。

　　“没事，那些事儿忘了也好。”身后跟来知玥有点苦涩的声音，“有空的话，让术曳带你回水幻看看，我们都很想你。”

　　“回水幻……”低低地重复着这三个字，一遍，一遍，再一遍，直到意识渐渐模糊，一不小心踉跄了下，跌入一怀温暖，是……雪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