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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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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渚把碗递给红红,凑得很近:“红红,真好吃。”
说话的时候,那双眼一眨不眨地瞧着她,轻轻挑了挑眉。
红红心中猛地一跳,头脑发热,连忙站起来。
南渚笑笑,也跟着站起来。
两人一个在牢里,一个在牢外。
一个炙如朝阳,一个小鹿乱撞。
红红半背过身子,羞答答地问:“我送你的帕子,还留着吗?”
南渚按着胸口:“每日贴身收着,你要拿回去吗?”
红红转身看南渚,似在埋怨他不解风情。
南渚两手护胸:“那可不行,你给了我,休想再要回去。”
红红被逗乐了,咬着嘴唇,低下头:
“南渚,我……”
南渚隔着铁栏,抓起她的手:
“如葱似玉,芊芊玉手,本应当弹琴作画的。”
红红想起自己身世,唯有苦笑:“怪我自己,没这福分。”
南渚痴痴地说:“女子美丽,总应该被格外疼惜的,他们怎么忍心,让你做丫鬟。”
红红被说中心事,霎时红了眼眶
这县衙一府上下,都道她长得美,明里暗里地欺辱。
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自从做了夫人的丫鬟,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
南渚见了她的样子,更加心疼,恨自己不争气,竟然使劲摇起铁栅栏。
红红吓得连忙握住他的手,食指竖在唇上:“嘘……别把牢头引来。”
南渚恨恨地说:“可恨我身陷囹圄,救不了你!”
红红含泪道:“你这样与我说,我就不知道有多高兴了。”
南渚咬牙:“我要出去,红红,你告诉我,县令为什么设计抓我?”
红红欲言又止,嘴角抑制不住地抖动,深深看着他。
南渚贴在铁栏上,又问:“告诉我。”
红红挣扎许久,才道:“大人怀疑,公子不是亲生的,一个月前,有人来找大人,密谈很久,之后公子就病了。”
南渚没有接话,红红抹掉眼泪:“我得走了,只知道这么多,不是大人,是别人要抓你。”
红红走后,南渚想啊想,抓他的一定是擎云门的人。
他没有招惹过擎云门,难道师傅生前惹过?
师傅身体欠佳,已经许久不出药谷了。
如果擎云门要报复,为什么现在才来?
师傅死了,他决定回长安老家,路上游山玩水,行踪不定。
走到扬州,才在客栈里遇到擎云门掌门夫人。
倘若他没有爱美之心,不救夫人,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但以南渚的性子,他一百次遇到这种事,一百次都会挺身而出。
南渚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什么时候被盯上,居然毫无所知。
而且对方很了解他,知道如何设个天.衣无缝的局。
这世上了解他的,不过尔尔。
他们师徒在江湖上一向低调,师傅刚死,是谁走漏了消息?
擎云门并不是名门大派,怎么有势力与官府勾结?
一切种种,皆为谜团。
他的思绪,很快被两个狱友打断了。
这两位狱友,说来可巧,算是熟人。
王公子,小随从。
他俩被官差押送入狱,和南渚关在同一间牢里。
之前和南渚搭过话的官差依然负责锁门,南渚冲他眨眨眼。
那官差道:“稀奇稀奇真稀奇,京口重牢好几年也不来一个钦点的要犯,一来就来了仨。”
小随从抱着胳膊,不屑地哼了一声。
官差笑:“三位一同犯了这么重大的案子,真是年少有为啊!”
南渚也笑嘻嘻地凑上去:“大哥,我们犯了大事,县令要上报,请更大的官来会审吧?”
官差索性靠在铁栏上,和他聊起来:“会审倒不至于,等定了案,可能会打的你们遍体鳞伤。”
南渚好奇:“为什么要打?不是应该就地斩首吗?”
官差点头,指指新来的两个人:“他们俩或许可以少受些苦,就地斩首,你嘛……”
南渚非常不服:“凭什么我就要挨打呀!”
官差道:“小白脸,苟活于世,总好过痛快求死,说不定还能东山再起呢。”
南渚睁大眼:“你的意思是,我挨一顿打,就不用死了?”
官差摇头:“不不,你挨了打,把该吐的吐出来,然后才能死。”
小随从在身后大喊:“和他啰嗦什么?!”
官差看出小随从不好惹,他是个吃软怕硬的家伙,嗤了一声,赶紧撤了。
南渚好不容易从他嘴里套出点消息,就被小随从吓跑了。
南渚满脸堆笑,回过头:“嘿嘿,二位真是情深意重,知我身陷牢狱,特来陪同。”
小随从怒气不减:“你还知道!”
他二人被抓,实在南渚意料之外:“你们怎么也进来了?”
小随从:“我家公子推算你有难,前来相救,不想竟遇到有人击鼓,告我们在扬州城外杀人。”
当日在扬州城外,南渚与王公子偶遇,将他错认成武当大弟子慕容贤。
南渚身后有三个擎云门的黑衣大汉,被小随从杀了。
今日入狱,可能和这三个人有关。
南渚蹙眉:“那三个黑衣大汉我已查过,确实死透了,有谁知道是咱们杀的?”
王公子答:“瓜农。遇见你之前,我们正在路边瓜棚歇脚。”
南渚:“今日也是他状告?”
王公子摇头:“不是,另有其人。”
王公子话甚少,南渚才注意到,他今日衣着不凡。
南渚就算要死,也改不了嘴欠的本性,他啧啧道:“花须叶衬,佛要金装,王公子今日风采,更胜往日啊!”
王公子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话多的一箩筐的小随从也不说话。
气氛瞬间有些胶着。
南渚当然明白,以王公子和小随从的本事,大可以一走了之。
可是他们并没有。
南渚举头,看着牢房顶,深深吐出一口气。
好像在酝酿情绪,又像压抑自己。
然后,他才看向安静而坐的王公子,看向愤愤不平的小随从。
仿佛嫩芽冲破泥土,阳光驱散乌云。
南渚笑起来。
或许出于王公子的病,或许出于别的什么,
在他焦头烂额,孤身奋战时,这两人总是如天降甘露。
南渚忽然想陪着王公子,在这牢里一直住下去。
至于小随从……
南渚脱下僧衣外袍,铺在地上。
王公子不能久站,泥地寒凉,只能这样将就。
小随从青筋凸起:“待出去,一定要诛了这县令九族!”
南渚调侃:“诛九族可是皇帝老子的事,难不成王公子……”
王公子抬眼,小随从立刻道:“这些草包,我一个人就能杀他九族!”
南渚高深莫测,蹲在王公子跟前:“大帅哥,我倒有个法子,可以两全其美。”
王公子目光温和:“说来听听。”
南渚方要张口,牢里又来了两个官差。
小随从非常警醒,立刻站到南渚和王公子身前。
这两个官差的态度和之前的几个,有天壤之别。
他们先在门口打招呼,问候三位公子,还带来一盒饭菜。
小随从浑身戒备,并不上前。
反倒是南渚,立刻知晓他二人来意,拍拍小随从的肩膀。
南渚走到监牢门口:“二位大哥可是找我?”
官差见他一身僧衣僧鞋,立刻点头:“正是正是,小公子,夫人有请。”
说着,拿出一套侍卫服来,示意南渚换上。
南渚道:“二位大哥请进。”
官差果然打开牢门:“夫人交待,要掩人耳目。”
他们一人与南渚互换衣服,一人请小随从和王公子用晚膳。
那个换了南渚僧服的官差留在牢里。
南渚跟在另一个身后,出了监牢。
走出重刑犯的隔间,经过普通牢房,
那官差和牢头打招呼:“就不打搅了,一会夫人派人来取食盒。”
牢头眼珠在他二人身上转一圈,打哈哈道: “劳烦给夫人请个安。”
官差点头,带着南渚走了。
他没有去白天公子生病的屋子,而是被带到十分隐蔽的西厢偏房。
推开屋门,夫人正在桌边品茶。
南渚道:“夫人好雅致。”
夫人放下茶杯,看向南渚。
她的眼神清澈明亮,温柔慈祥:“南渚小公子。”
人与人之间的第一印象,说来奇怪。
有的人明明第一次见,却如久别重逢。
他想起红红的话。
县令大人怀疑公子并非亲生。
见到夫人以后,这句话,最多可信一半。
那日通态师叔道,他与陈家小姐私奔未果,被一箭穿心,
养了半年的伤,陈家小姐就已经嫁人。
陈府在当地有钱有势,不等事情平息,就急着嫁人,这是为什么?
因为……她怀了通态师叔的孩子。
县令喜当爹,是不是自己的骨肉,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一直都知道。
多年过去,这是要反悔了呢。
想通关结,事情就好办了。
南渚开门见山地说:“夫人,小侄受通态师叔重托,前来给公子诊病,怎么……”
夫人缓缓走到跟前,向他跪拜。
南渚忙伸手去扶。
夫人轻轻推开他,庄重而认真地叩首。
南渚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夫人这是做什么。”
县令夫人抬起头,语声缓慢而悲切:“南渚小公子,如果中毒之人是我,断不会这样逼你,实在是妾身救子心切。”
南渚叹了口气,将她搀扶起来:“夫人快快请起,师叔的事,就是我的事,何来逼迫。”
夫人抓着南渚,忧心道:“白日里,你说我儿被故意毒害,这……”
南渚答:“多日前,我在扬州城救过一位女子,也中了此毒,却有人诬陷是我杀她。”
夫人大惊:“啊……你说,我儿所中之毒,和她一样!”
南渚点头:“正是,我因此被四处追杀,怎会认错。”
夫人思索良久,忽然想起什么:“我收到通态大师来信,你师傅已经……”
南渚不解,这和师傅有什么关系。
县令夫人郑重道:“孩子,我丈夫被人蒙骗,大概不知情,我与他夫妻多年,定然能保你和你的朋友们周全。”
南渚听出了,夫人话里有话。
当年通态师叔与陈小姐私奔,师傅一定帮了不少忙。
他们三人彼此相熟。
这位玲珑心窍的夫人,或许知道背后的秘密。
夫人不点透,南渚也就无法深问。
他对夫人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也会尽力替公子解毒。”
夫人面露喜色:“你需要什么,我立刻叫人准备。”
南渚想了想:“我要赤|身|裸|体,泡在热水中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