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刀续缘》喧嚣海涛

5、第五章

　　（五）
　　车马辚辚的大街上，呈现出往日的喧闹，当然也呈现出人们生活的安宁。不远处，从菜场走出两个漂亮女人。年轻的一个风情万种，甜美活泼，好似山间涌出的清冽甘泉；年长的一个温柔端庄，恬静秀雅，全身展露出成熟女人的风华韵味，好似一坛香醇的老酒。她们就是铃铃和林诗音了。
　　“铃铃，你娘来了也有一个月了，表哥给她的内功心法她到底练了没有？”林诗音问道。
　　“练是练了，不过没隔一段时间，她都会想回庵堂。”铃铃回答道。实际上这些日子来，江怜月总是尽量避开她和杨孤鸿以外的所有人，但她仍然觉得不自在。
　　“那你一定要劝住她，眼前虽然平静的过了些日子，但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过去了！”林诗音说道。
　　“是，我每次也都是这么劝她的。我想我娘只是不习惯……不习惯……”铃铃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不习惯见我和李寻欢，是吧？没关系的，我和表哥也尽量避开她，希望她能住的自在一点，我听小云说，有时小云去看她，她也不象一开始时永远闭门不见了，所以只要她肯接纳小云和唐蜜就好，你们不用担心我和表哥心里会不舒服了。”林诗音体贴的说道，而她和李寻欢也的确从不介意江怜月怎么看他们。
　　“快到家了，娘，您把东西都给我，您先过去敲门吧。”在离兴云庄门口不远处，铃铃接过了林诗音手上所有的东西。
　　“好，”诗音说完快步向大门走去。
　　“铃铃！快来！”林诗音快步走近时，发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伏在兴云庄门前的台阶上一动不动，隐约还能看见她胸前衣襟上的斑斑血迹。
　　“这怎么回事？”铃铃听到喊声急忙跑了过来。
　　“别说那么多了，快去叫门！”诗音拉过那人的手把脉道。
　　“林姑娘，怎么了？”铁传甲开门出来问道。
　　“传甲，快帮我把人，抱进去，就放到江怜月旁边的那个房间吧。”林诗音吩咐道。
　　铁传甲急忙俯身将那人抱了进去。

　　“诗音，你们救回的那个姑娘怎么样了？”李寻欢听了铁传甲的描述就立刻下来问道。
　　“她伤的不重，左肩膀有半个紫红色掌印，看起来和江怜月所受之伤十分相象。表哥，你说会是同一个人干的吗？”
　　“我也不能确定，因为五天前唐蜜还传来消息说，已有近半个月没有发生女尼失踪事件了。怎么今天紧跟着就发生这种事呢？”李寻欢回答道。半个多月前，唐蜜说她认为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就完的，她要想办法查出那些失踪的女尼都被藏到那里去了。于是就和杨孤鸿一道离开了兴云庄，查访去了。
　　“对了，说道唐蜜。表哥，最近有没有她和孤鸿的新消息？”林诗音问道
　　“就只有五天前的这个消息。”李寻欢说道。
　　“娘？”正说着铃铃突然找了过来，“李叔叔，娘。原来你们在这呀，那位阿姨醒了。而且，她肩上的掌印也不见了！”
　　“是吗？那我们去瞧瞧。”诗音说罢，就和李寻欢一起往客房去了。

　　“你醒了？感觉好点没有？”客房内，林诗音正在询问病情。
　　“我，我已经好多了。请问，这里……”
　　“啊，对了，这里就是兴云庄了。在下林诗音，这是我表哥李寻欢，这是我儿媳江铃铃。”林诗音逐一介绍，李寻欢和铃铃都点头为理。
　　“林诗音，李寻欢？那在下真是久仰了！”她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兴奋。
　　“岂敢，岂敢。”林诗音李寻欢同时谦逊道。
　　“我姓韩，名雨烟，下雨的雨，烟尘的烟。”韩雨烟自我介绍道。
　　“韩姑娘，听你的口气似乎也是江湖中人？”李寻欢问道。
　　“对了，韩姑娘，我替你把脉时，也觉得你的脉动也比常人要强。”林诗音补充道。
　　“让两位见笑了，我的确随先父练过几年不中用的工夫，在‘小李飞刀’面前提起可真是贻笑方家了。”韩雨烟说道。
　　“韩姑娘客气了。”李寻欢说道，“不知韩姑娘是如何被人打伤的？”
　　“这说来话长了。两月前，我家意外失火，仅能安身的四间瓦房，和所有的东西都被烧光了。我和义女只好暂时借住杏云庵。那天傍晚，我到街上买布回去，路上遇上一个蒙面男子，也不说话伸手就要抓我，我奋力抵抗用匕首刺伤了他，却也被他打了一掌。再后来，他负伤逃走，我也不支晕倒，却原来被你们救了，我真要感谢各位救命之恩。”韩雨烟说道。
　　“韩姑娘不必客气了。”林诗音急忙说道。
　　“那么，令爱还在杏云庵了？”李寻欢问道。
　　“是的，我想我也该回去了。”韩雨烟说道。
　　“不，韩姑娘，你看既然你是江湖中人，想必这些日子庵堂里丢失女尼的事，你也有所耳闻吧？”见韩雨烟点头林诗音又接着道，“所以现在庵堂是最不安全的地方，而且你的伤刚好，最好再养一养。你看不如你写封信，让我儿子龙小云送到杏云庵，把令爱接过来住，可好？”
　　“这……，方便吗？”韩雨烟犹豫道。
　　“没关系，韩姑娘尽管提笔吧。”李寻欢点头说道，他认为既然韩雨烟和这件女尼失踪事件有关，他就有必要在事情完结之前，把她留在兴云庄。最起码可以保障她的安全，毕竟她和江怜月一样曾经和那个人或那个组织的人接触过，她们都很有可能再被盯住。兴云庄——小李飞刀李寻欢的家，不管是什么样的人，要进来绑人都是要掂量、掂量的。

　　林诗音和李寻欢从韩雨烟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留下韩雨烟在屋里写信。
　　“表哥，你在想什么？”林诗音见李寻欢一直没有说话，就轻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韩雨烟的事，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李寻欢说道。
　　“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我也说不上来，我只是在想，江怜月和韩雨烟受的是同样的伤，连掌印都消失的一样快，所以出手的应该是同一个人，或者至少是同一个组织。可是，这么长时间来，丢失或失踪的都是女尼，丢失地点也是在庵堂，这又都和发生在韩雨烟身上的事有着明显的差异……。”
　　“那……，表哥你认为是可能怎么一回是呢？”林诗音问道。
　　“我不知道，也不想凭空乱猜，我只知道我们现在有了一条新的线索。”
　　“是什么？”
　　“对手，或者说对手其一是个男人。”李寻欢郑重的说道。
　　“你是说韩雨烟说要抓她的是个蒙面男子？可是，这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呀。”林诗音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那，也比什么都不知道强啊。而且这个男子既然会这种高强而又阴毒的掌法，他在这个组织里的地位就一定不会低，甚至相当重要”李寻欢说道，在他眼里世上没有任何讯息是毫无用处的。

　　清晨，江怜月独自走在回廊里。
　　她这辈子最不愿意欠李寻欢的情，因为她要抱负，现在她或许不想抱仇了，可她还是不愿欠他的情。可是如今她住的是他的房子，为她治病的是他的爱人，甚至他们让自己恢复了武功！
　　老天爷真是爱折磨人，他先让她爱上那可恶的龙啸云，让她爱的那样真切；然后又让她失去爱，让她在情感的世界里痛苦、矛盾、愤恨了十几年；在她终于努力的使自己无情，甚至遁入空门之后，却又让她落入这样一群有情有义的人的中间。
　　“哎……”江怜月长叹了一口气。
　　“前面可是冷月宫宫主江怜月吗？”韩雨烟从后面走了上来。
　　“你？你就是几天前林诗音救回来的那个韩雨烟吧？”江怜月说道。
　　“正是，不知姐姐有什么烦心事，需要我帮忙吗？”韩雨烟热情的问道。
　　“谁是你姐姐，贫尼了然。”江怜月说完转身走了。没有注意到韩雨烟微笑着一直看着她走过回廊的尽头。

　　清晨，龙小云带回了一个清秀的姑娘，正巧所有的人都在前厅。
　　“李叔叔，这就是韩阿姨的女儿了，叫丛薇。”龙小云介绍道。
　　“丛薇见过李探花，见过林阿姨。多谢你们救了我娘。”丛薇依江湖规矩，抱拳见礼。
　　“丛薇姑娘不必多礼，江湖路险，谁都少不了要人帮的时候。”李寻欢谦逊道，“丛薇姑娘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受风寒了吗？”
　　“啊，没什么，只不过昨天过来的时候，淋了雨。多谢李探花关心。”丛薇用感谢的眼光看了一眼李寻欢。
　　“丛薇姑娘可真是秀气，”林诗音说道，“听说你是韩雨烟的义女，那你姓什么呢？”
　　“我……，没有姓。”
　　“啊，是这样的。”韩雨烟把话接了过来，“那年我见到她时她才五岁，正被一群人追，已经浑身是伤。我救下她才知道，她亲生父亲为了活命将她卖进了妓院，她不堪老鸨打骂逃了出来，可是她人小力弱，没跑多远就被那些人追到，仗着人小，一直往灌木从里钻，才没被抓回去，不过已经坚持不住了。我见她清秀可爱就收她做义女了。”
　　“我亲爹卖了我，我就不想在跟他的姓，用他起的名，我娘，我是说我义母救我时，是在一丛蔷薇花旁边，义母就帮我起了丛薇这个名字。”丛薇说道。

　　冷香小筑前的梅林里，已经结出了一个个小小的青梅，在风下轻轻的摇着，让人忍不住的想咬上一口，当然必须不怕酸。
　　梅林下，李寻欢正在和龙小云过招，一个白影，一抹蓝云正斗锝难分难解，林诗音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次李寻欢是要练小云的眼力。
　　“小云，眼力十分重要，只有锐利的目光，才能在对方出招的一刹那，找到破绽，方可例不虚发，出奇制胜！”李寻欢嘴里说着，手上却丝毫不停，白色的衣衫在风中飞舞，衬托着矫健英挺的身躯，手中一颗颗银色的弹珠向小云飞射而去。
　　“小云，这些弹珠里只有一颗被我按了一个拇指印，印痕很浅，我要你找出它，一刀射穿！”李寻欢说着一招‘白鹤冲天’直跃了起来，跟着俯身向下，撒下一把弹珠。
　　小云低俯高跃，避开所有的弹珠，一抬头间一颗略带阴影，和其它的微有不同的弹珠正从头顶飞过，小云立刻翻身直上，射出了飞刀。
　　“叮……”的一声脆响，小云的飞刀准确的将那枚弹珠一剖两半。
　　“好哇！”铃铃兴奋的跑过来，捡起了那已被‘一刀两段’的弹珠，走上前递给小云。
　　小云接过俩看了看，却皱着眉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小云，这套功夫你才练了三天而已，已经相当不错了！”李寻欢安慰道。
　　“怎么，李叔叔，小云不是已经射中了吗？”铃铃不解的问道。
　　“铃铃，你看，这弹珠的两半大小不一，说明我的飞刀不是从珠心穿过，说明出手不够快，也不够准，”回答的是龙小云，“再有，这弹珠最边上的裂痕不够光滑，说明最后这一点是它自己禁不住自身断裂的力量而自己裂开的，而不是我的飞刀剖开的，说明我的劲力不足！。”
　　“还有，小云发出飞刀时，腰上中了表哥的一颗银弹，说明出手后略有得意，心情不够沉稳，所以忽略了仍然存在的危险。”林诗音补充道。
　　“不过，我还是要说已经相当不错了。”李寻欢微笑着鼓励小云，在小云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少年时的影子，那样的要强，那样的好胜，那样的意气风发，那样的活力充沛，连带着已过而立之年的自己似乎也重新充满了少年般的活力。
　　“对了，铃铃你怎么来了，你不用陪你娘吗？”林诗音问道。
　　“我娘现在有韩阿姨陪着，不用我了。”铃铃回答道。
　　“是吗？她们走到一起了？”林诗音有点好奇。
　　“是呀，有一天我娘在屋里随便拨弄了两下琴弦，被韩阿姨听见了，她进屋来说我娘的琴声里表达出很多的矛盾。我娘就请她喝茶，她一喝就说这茶里肯定有清晨松叶上的露珠，结果她们越谈越投机，现在走的很近呢！”铃铃开心的说着，她很高兴江怜月能找到一个谈的来的朋友，这样她就不用每天愁眉不展的了。
　　“铃铃，她可向你娘说过她父亲姓什么，叫什么，说没说过她自己是什么门派？”李寻欢问道。
　　“没有，我娘也问过，不过，她说她父亲是个小小的保镖，没什么名头，武功更说不上什么门派了，不过随着父亲强身健体罢了。”铃铃回答到。
　　“怎么了，表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林诗音问道。
　　“没什么。我是想……，诗音你看江怜月只是随手拨弄了两下琴弦，韩雨烟就能听出她矛盾的心声；只是喝了一口茶，就能品出其中淡淡的松露香味，这种学识，雅兴，是一般武师的女儿做的到的吗？”李寻欢说出其间疑点。
　　“或许是受她母亲影响呢？”铃铃问道。
　　“不会的，寻常武师是取不到这样的大家闺秀的，既有这样的母亲，她父亲就不会象她说的只是个小小的镖师。就算她母亲是和镖师是私奔的千金小姐，可一般这种事都会传遍江湖，更多的是引为美谈，认为这小姐重情重义，这男人敢作敢当。所以绝不会象她说的这般默默无闻。”李寻欢分析道。
　　“或许她只是不愿暴露身份引人注意呢？”林诗音说道。
　　“这也很有可能，但有一天早晨我无意间见她在梅林中，收集青梅上的露珠，走在湿软的泥地上，只留下了极浅的脚印，可见她的轻功或许略输于唐蜜，但和我也只在伯仲之见。就连她义女丛薇的轻功都已经到了一个相当的境界了，我觉得只是略输小云和孤鸿，诗音，你和铃铃绝不是她的对手。她的武功决不可能只是用来强身健体的。不过也许她真的只是不愿张扬，又或许她和唐蜜一样只长于轻功，但愿是我多心了。”李寻欢深思的说。
　　其实李寻欢知道并没有多心，在江湖上受人救命之恩后，讲究坦诚以待，韩雨烟就算不愿张扬，也该说明原因，象这样含混其词，已数无礼之举，凭韩雨烟的教养，不该出现这种状况，除非她从一开始就没说实话。但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李寻欢一向不愿擅自下任何结论或定论，他之所以和林诗音、铃铃说这番话，只是想让她们小心，待韩雨烟不要过分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