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长平之殇【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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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乃使使者赐之剑自裁。
武安君引剑将自刭，曰：“我何罪于天而至此哉？”
良久，曰：“我固当死。长平之战，赵卒降者数十万人，我诈而尽坑之，是足以死。”遂自杀。
——《史记•卷七十三•白起王翦列传》
“杀神白起被秦君赐死啦！”
武安君飞溅在路边的鲜血未凉，杜邮的消息已经传得飞快。不到三日，那消息就是打在静谧湖水里的一拳洪波四维荡然开来。各诸侯国都知道了秦君赐剑，武安君自裁的事。
六国的情绪几乎是一致的昂扬起来，仿佛就此啖了秦人的肉，饮尽秦人的血，恨不得那骁勇善战令人惧怕的秦师狼虎军就此变成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替之好计谋！寡人重重有赏！”赵王一手搂着歌姬，一手拿着从秦国寄来的传书，心情愉悦地对身边的上大夫苏代说道。
“大王所言甚是！苏大夫这招反间计用得好啊！那秦相张禄自负聪慧，最后还是过不了爱憎恐惧，想来悔之晚矣啊。”赵相附和道。
“想我大赵四十万劲骑命丧长平，那姓白的就这么死是便宜他了！”又有武将出列恨不得将白起碎尸万段。“我看那秦相这时是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吧！”
苏代倒是谦虚，拱手上前，“大王与众位大臣言重了，代不过是审了当年魏相府上侍卫，又买通了曾经伺候那张禄的仆役，这才找出他的破绽，一举成擒将白起谗杀。”
赵王听了哈哈大笑，“寡人有替之辅佐，霸业可成啊！”
“武安君！！！”张禄惊叫一声坐了起来，呆呆地望了望自己的手，好像痛心刚刚就差一点就握住武安君自刎的刀刃，然而清醒之后却愈加觉得自己可恨了。
自从听到秦王赐剑的消息，张禄立刻意识到中计了，不顾高烧驾马狂奔四百余里，昼夜兼程追到杜邮，却，只带回来武安君留下的狼虎军符。
“武安君，叔欠你的，下世便还。”低低一声叹息，张禄望着手里的军符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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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之后，赵国上大夫苏代被赵王以进谗惑上的罪名诛杀，秦相张禄举荐有识之士蔡泽任秦国宰相，就此辞官归隐再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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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跨坐在华阳的秦军大帐内，听着司马靳的战报，华阳一役之后秦国已将卷、蔡、中阳、长社四城收入囊中。现在大梁被围一月有余，大梁守军看似铜墙铁壁一块，但实则民心已经乱了。
如果没什么意外，须贾这时候怕是身在咸阳奋力游说大王撤军，恐怕过不了多久那段干崇就要给他送来南阳地图让他从四城撤兵了。白起漠然地想着，这与上一世没什么不同。
挥退了司马靳及一干士兵，白起才抬起握着拳头的右手，刚刚被桌子遮住，司马靳并没有看着将军的右手青筋暴突抖得很厉害。
白起一向知道自己是秦王手上的一把利剑，剑指方向便是命之所向。没成想最后那宝剑指向的是自己，可笑，无罪而诛！连同白家世代的衷心，连同好兄弟司马靳的性命，连同白起的尊严，统统刺穿，散个干净。
白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由杜邮的荒土埋骨之地，回到华阳之战的战场上，但却没兴趣再将军人的尊严呈上，成为政客博弈的棋子角逐的筹码。
现在还不能退！白起警告自己。大秦十万好男儿在这华阳战场上抛头颅撒热血，身为将军，绝不可以在此时抛下他们！
重生之后，白起每每睡着，就会梦到当年的长平战场。时而杀声震天时而又是一派颓败：触目所及，皆是血流淙淙，丹水杨谷，天空都被大地的炼狱映成了污血的颜色，颓败无比。那些赵国的士兵们，饿得面黄肌瘦颧骨突出，远远就这么望着自己，或是绝望地仰头，就像是在祈求苍天收了自己这个屠师百万的刽子手。
白起厌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手又握了握身边的佩剑，终是没有动手。就这么一直站着站着，颤抖由手直击全身，白起喉咙里发出低低地咆哮声，呼吸着仿佛是吸人骨髓唾人血肉“啊——————”地一声挥剑破空，斩断了汹涌的毁灭意识。
就这么站了两个时辰，白起才将自己暴烈翻腾的情绪压制回去。“结束了就走吧！”白起不断在心中跟自己撕咬着，最终还是选择了留在军营直到大战结束。
大营主帐，看上去，一切如常。
忽然，一阵箭啸破空而来，“腾”的一声白起听到火苗蹿起的声音，立刻有士兵高声示警“敌袭！敌袭！……”
白起一怔，立刻提剑向箭啸声传来的方向追去。
只见守卫的士兵已经跟对方敌军拼杀开，长刀划过鲜血喷溅。白起正愁无法控制胸中的狂暴，这小股敌袭又怎会放在眼里。正巧有敌军士兵见到对方一个身着铠甲的高级将领站在附近，偷偷摸摸扑上来准备一刀毙命拿着人头回去领功。还未及他走到背后，白起长剑出鞘，单手握剑，“簌”地一声剑刃划过那士兵的血和肉，“碰，碰”两声跪地，那士兵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白起抬起另一只手反手一个肘击，另一边的士兵被击飞出去口吐鲜血。
“来吧！”白起双手握剑，杀向前来偷袭的敌军小队人马，一时之间剑吟破血，杀声震天。然而敌军将士根本不是白起的对手，场面顿时一边倒。“众将士退出！这里全部交给我！”白起大吼一声，斩了敌军一个青缨将士，又转手擒住左右边的敌人，一剑锁喉。
大约一盏茶时间，敌军约一百人已被白起一人尽数斩杀。
众士兵见到敌军已被消灭，立刻开始清点人数、粮草，又配合着将敌军尸体首丢到了军营外大梁城西北的乱葬岗去。白起狂暴稍息，单手提剑向营外走去。那剑也没入鞘，剑锋“嗒、嗒”还滴着敌人的鲜血，刃上一片狼藉。任是狼虎军中强士，见了那屠人利剑也控制不住心中的胆颤。
一步一步，白起走出了军营，向破败不堪的大梁城荒野走去。路边负责搬运尸首的士兵来来回回，白起一阵恍惚，长平的战场上埋骨四十万，那时候箭矢纷飞射向那些投降的士兵，哀鸿遍野。白起心中一阵冰冷，又觉得烈火焚身，灵魂炙烤着仿佛永远将永困于这方杀戮的天地，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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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前，大梁城中的国相府上，安安静静。
“相国大人，据细作来报，秦军狼虎营大将白起高烧数日不治。 ”谋士张广之进言，“咱们这次派人偷袭烧毁粮草，到时候咸阳军旨一到，这白起是不退也得退啦！哈哈哈！”
“嗯！将士回来之后你即刻来报。”魏国国相魏齐满意的点点头。“现在就看那须贾的嘴皮子功夫了。秦君无权，秦国太后及王弟那边已派人打点过，只要须贾能劝服相国魏冉，大梁之围便可迎刃而解！”
“只是，中大夫须贾出使秦国，却没有带那青云谋士范雎，此行恐有难度。”张广之有些担忧，“如果须贾不能劝服秦相，恐怕还得从长计议。”
“啪！”魏齐一拍桌子，“大胆！这私通敌国的卖国贼范雎也当得到‘青云’二字？”
“属下失言。”张广之立刻伏地，“只是，那罪人范雎被囚近百日，典刑司阎季日日严刑逼迫也未曾招供，相国大人可否网开一面让他戴罪立功？”
“哼！”魏齐并不言语，“看看须贾此行成败再议吧！”
张广之俯首称是，内心却想着，那阎季手段狠辣，刚士烈臣到了他手上被活活折磨至死至疯数不胜数，活下来的最终无不是浑身抽搐跪地求饶，那范雎被囚百日还能硬抗着也不肯招供，倒是个硬骨头。只是，恐怕时日无多了。
相府地牢内，夜晚阴森恐怖的气氛尤重，守卫杨集听着狱里犯人们受刑后的哀嚎，吓得两股战战一刻也不想多待。
他本是相府侍卫，因得罪了人被弄来守这相府私狱。魏国不比秦国明法严酷，七国之中出名的，魏王治下百官宽仁，平日里也没听说什么重刑。哪里知道，那些得罪朝臣或是私通卖国之流，全都被关来了这里。
这里既是私狱，阎季三天两头往这里跑，把这里当做试验自己新刑罚的一方乐土。要知道，典刑司监察阎季，那可是最善于捕捉犯人们哀嚎声中的脆弱，更以数十倍刑罚加注其身，多数人在他手下抗不过三日。
数月以来阎季心情都非常愉悦，常言道，士逢知己，棋逢对手，人生乐事也。阎季便碰到了十多年来第一个对手，而每日都在思索着，有什么新的刑罚来可以蹉跎他的□□，粉碎他的意志，让他成为自己手下温顺的一条狗。
范雎被吊在狱中的刑室中央，双手双脚被四壁铁链固定住，方便阎季施为。阎季摸了摸手里的锥刺，勾着嘴呵呵一笑，道“范大夫最好现在就认了，否则在下可是在古籍上找到了一个更好玩的刑罚来请范大夫品鉴。”说着，就命人将保持清醒的药包取来塞在范雎口中，以防他咬舌自尽。
“范大夫，季现在都还记得，十几日前亲手为您绣上的“蝴蝶翼”，沿着您的脊椎将皮拨开的那一霎那，鲜血迸溅如同蝴蝶蹁跹。那时您也是被这铅石金固定住，只能轻轻浅浅的颤抖着，像极了天之将雨蝴蝶焦急的纷飞，真是让季心动啊！抚摸着范雎背上的血痂，阎季吃吃一笑。
“可惜了！这蝴蝶死在这丑陋疤痕里！”说着右手使力一抓，将脊椎骨以下的血痂连肉剥落，顿时血流如注。范雎呼吸一窒，整个身体如堕烈火。
“看来范大夫还是坚持着不吭声啊！是怕一开口就向季求了饶？”没有听到预计的痛呼，阎季有些恼，但又平静下来贪恋地摸着范雎赤|裸的身体，“后背上有了‘蝴蝶翼’，季就在前胸腹上，为范大夫弹奏一曲‘琵琶醉’吧！”
“愿范大夫今日亦能冷静如常。”阎季勾了勾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长平之殇【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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