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共魂歌》狐九音

2、第二章

　　一路奔逃至阴阳交界处才停下来缓气，从怀中摸出命扇展开看了一眼，有点小小的吃惊。居然是传说中红颜祸水的北辰国的安贵妃安如意。
　　这个安贵妃虽是凡人，但八卦可在阴间流传的不少。据说美得倾国倾城，一皱眉北辰国国君就恨不得杀光所有人，一哭就要江山陪葬。据说因为很想去赏西昭国的国宝琉璃帛纱，北辰国国君毫不犹豫就去攻打西昭国要拿琉璃帛纱。西昭国当然不乐意，于是两国打了一仗，西昭国才委委屈屈的把琉璃帛纱拿了出来。
　　以至于那段时间地府人满为患，满地都是断胳膊断腿的魂魄来排队听审投胎，上到阎王爷下到鬼差都忙得眼睛都红了，个个跟兔子精似的。今日说起来还是恨得牙痒痒。
　　不过才三年光景，安贵妃这个红颜祸水便要去了？还是难产去的。
　　苏柒染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方才摸出了红罗伞，向着北辰国王宫里飞去。
　　刚在御花园的一棵树上落脚打开罗伞，正准备打探下地形找找安如意的住处，便看着安贵妃的阵仗浩浩荡荡的过来，走到落脚的树附近。
　　忽的见她抬头往苏柒染蹲守的地儿幽幽的看了一眼，一双凤眼波光潋滟，美得叫人心头一跳。当然苏柒染早就死透成铁石心肠的的心是不会跳的，只是觉得纳闷，她那一眼倒像是瞅见了自己似的。按理说凡人是看不见鬼差的，除非是将死那一刻。
　　“本宫乏了，便在这里歇歇脚吧。”安如意懒洋洋的说道，身后立刻有人抬来贵妃榻，铺上厚厚的狐狸毛毯子，摆上小桌沏好茶放上点心水果，再由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安如意歪在榻上。
　　安如意挥挥手，有些不耐烦道，“你们都退远点，本宫看着烦得很。”那群仆人整整齐齐的应了声，安静的退至十数步外，显然被安如意指使惯了。
　　“你不是凡人吧？是妖？还是仙人？”安如意斜斜的飞过来一眼，吓得苏柒染险些脚滑从树上滚下去，赶紧看了一眼远处的宫女，发现毫无反应后才发觉安如意这是故意遣开他们的。
　　苏柒染定定神，看着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安如意，道，“我是鬼。你居然有阴阳眼？”
　　世有阴阳眼，可观阴阳两界之人，道行深厚的人还可以看出妖怪的原形。可这阴阳眼是阴阳师世家的才有的，如今现世就白家和诸葛家两家阴阳家，安如意应当不是两家子弟才对。
　　“我父亲是诸葛家的入赘女婿，母亲是诸葛家的长女。只是对外只说母亲已去。”安如意伸手拿过桌上的茶盏，悠悠的吹了吹浮沫，“鬼是如何在白日现身的？不怕魂飞魄散？”
　　苏柒染摸着下巴想了想，左右安如意也是将死之人了，也不怕告诉她，便道，“红罗伞可以让我行走在阳世不惧阳光。你不怕我？”
　　“为什么要怕？你又没打算害我。”安如意抿了一口茶，笑得悠然，“你若无事便陪我聊聊天罢，这宫里的日子乏味得很。”
　　打量了她一身的绫罗绸缎和满头的玉钗，世间大多女子都羡慕安如意的国君独宠，甚至因为她甘愿开战。安如意却看起来并不开心，“你不爱他吗？”
　　安如意愣了一下，笑开来，“爱啊。可他除了我，还有很多女人。外面的传言终究是传言，他除了我，还有这北辰国的责任。若是我哪日死了，总会有新人来取代我的位置。”笑着看了我一眼，抚了抚发鬓，“人都是健忘的。”
　　苏柒染若有所思的撑着头靠在树枝上看着她，不知怎的竟觉出了几分寂寞，绫罗绸缎裹身，美玉金银装点，万千宠爱一身，她却还是觉得寂寞。
　　“看你这样子，只怕是还未出阁吧。连欢喜的人都没有？”安如意瞥了我一眼，笑道。
　　“我有过欢喜的人的，只是时间太久了，我都忘了。而他大概也轮回了几十世了。”漫不经心的转着伞柄，满不在乎的说道，“不过镜中花水中月，迟早会忘干净的，不必执着。执念成魔。”
　　安如意歪头想了想，慢慢笑开，低声念叨了几句。苏柒染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还以为安如意是个奇女子，也不过是红尘痴情人，拍拍屁股站起来往宫外飞去。索性离收魂时辰还远着，先去逛逛也好。
　　一路逛到夜半时分，突然见着本安静的皇宫点起了灯火，掐指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赶忙丢开手中的桂花糕一路飞进皇宫。
　　安如意的栖梧殿中传来声声惨叫，北辰国国君只披着一件外衣在殿外来回踱步，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苏柒染浮在半空看着他几次试图冲进殿中，又被拦下来，倒是有情人，有些想叹息，只可惜马上就要阴阳两隔了。
　　听着殿内的声音渐渐微弱下来，计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慢慢的穿墙飞进殿中。
　　安如意微微喘息着躺在床上，长发散乱脸色苍白如纸，眼睛微微的开阖着，似要昏死过去。看到苏柒染进来也不惊讶，只忽的笑开来，轻声问道，“你果然是来收我的魂的。”
　　苏柒染点点头，淡淡的看着脸色慌乱的产婆，转头对她道，“我只收你的魂，你孩子是有命数的。你再加把劲你的孩子就出来了。”
　　安如意愣了愣，方才点点头，似一下精神了起来，咬住婢女递过来的姜片猛地用力。
　　过了一会儿小孩子的哭声就划破夜空，几个产婆顿时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
　　安如意有些疲倦的半阖着眼，看了一眼产婆抱着孩子出去的背影，转头看着苏柒染低声道，“能不能请你，偶尔来替我照看照看他。凡人一世不过几十年，对你而言不过弹指间。”
　　苏柒染拎着引魂灯，脸上神色莫测的看着门外那个喜极而泣的男人，转头看向气息奄奄的安如意，忽而歪头笑道，“好。”
　　安如意强提着的一口气便松了下来，闭上了眼睛，魂魄便从身体脱离而出，苏柒染招招手将魂魄引进了灯内，转身离去。懒得再看身后那群慌乱哭叫的婢女，赶往下一个收魂地点。
　　一连收了四个魂，命扇上再没出现字，便知终于能收工打道回府了，这差事也不是好玩的，光是哭声都听得耳朵嗡嗡作响。
　　刚把死魂带进阴间给守门的打勾以后，还未来的及穿过彼岸花，白无常便风一样冲过来。
　　“哎呀妈呀终于找着你了！！阎王爷在到处找你呢！”白无常一见到苏柒染便激动的握住我的手，简直泣涕连连，似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鼻涕眼泪一把流，“我帮你引这些死魂，你快去吧！！阎王爷都快急死了！”
　　苏柒染耸耸肩表示很淡定，阎王爷一向是屁大点事就急得跳墙的性子。上回儿批卷宗的朱笔不见了，急得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着都快把阎王殿给掀翻了，鬼差把地府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最后发现那支笔掉在座椅上，被他的大屁股坐了三天毫无知觉。
　　但架不住白无常火急火燎的催，只能匆匆往阎王殿赶去。刚推开殿门便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像一片乌云一样飞扑过来，苏柒染一惊，连忙往旁边一个急闪才躲过了这一场飞来大祸。
　　阎王爷扑了个空，在地上滚了两圈，蹭得一身灰，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泪眼婆娑的看着苏柒染，若不是她拿着红伞一脸戒备早就爬过去抱住她的腿了，“柒染啊！！！我的老命全靠你了！要不然我这条老命就快没了啊！我就要死了啊！！”
　　苏柒染默了一默，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阎王爷他早就死得不能再透了，命也早就没了，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沉默了半天，只能斟酌的开口问道，“那怎么办？”
　　“所以只有你能帮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