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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留客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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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过了五六日,沈梓秀独自逛着也没了乐趣,便得空问程予墨:“表哥,货物可清算完了?”程予墨道:“快了,那几位商家似乎有意拖延,每每清点都无问题,只是明点的货物并不多倒是不时地介绍了几位生意朋友,让我不得不去。”“嗯,我也这么觉得,前日随表哥去看,确实有些拖延,却不知到底是为何。”“无事,左右货物再少也这一两天点完了,也许只是想介绍几个朋友,多做些转手生意,我与悦桐会打量好的。”“嗯。”
送走程予墨和安悦桐,沈梓秀便吩咐小厮打理行装,这一两日便要动身,还是早些收拾的好。收拾之间,沈梓秀忽地看到那几个手饰匣子,猛然想起上次欠了容毓人情,说了要去拜访人家,这不声不响的就走了很是失礼,于是,就唤沈财暂且停停随他进城。
按着上次容毓留给他的地址,沈梓秀备了些礼物带着沈财到了文治巷容府,容府的管家一听沈梓秀报上姓名,便笑着应道:“原来是沈公子,我家公子前几日便吩咐了,您先进府歇着,我这就着人禀告我家公子。”沈梓秀听容毓专门着人等他,心想得亏自己来了,要不定然失信于人,遂应道:“如此有劳了,多谢。”管家将沈梓秀带至客厅上了茶便退下去了。不多时,沈梓秀听到屋外一阵急急的脚步声,知是容毓回来了,刚及起身便看到容毓大步从院外走来,边走边道:“贤弟久等了。”沈梓秀心下赧然,道:“本是小弟来的唐突,却劳毓兄奔波了。”宾主落座,沈梓秀道:“承蒙毓兄关照,上次一别匆忙,小弟近日便要返乡,今日特来拜访毓兄,顺便辞行。”容毓微微平复了气息,呷了一口茶,道:“贤弟为何如此着急,不在京城多玩几天?”“小弟此次乃是随表哥出门见识,出来时日也不短了,且事情皆已办完,我乃闲人一个,已在京中滞留数日,明、后日即要返乡了。”“哦,事情都结了,”容毓喃喃一句,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低了眼睑,神情落寞地道:“贤弟,你我虽相识不久但性情颇为相投,愚兄还不知贤弟何方人士,何处高就呢,以后若是想再见,亦不知是何时。”沈梓秀本来记着表哥提点他容毓的身份的,虽欠了容毓人情却不敢与其深交,此次辞行也只是情理之中并无什么留恋,只是不知为何竟突然生出一股淡淡的离愁来,如今这丝离愁竟在心下涌出酸涩之味,这种感觉让他不由低了头,闷闷地说:“毓兄,小弟乃晏南江州人士,江州府南沈府便是,如今小弟奉父命同表哥学些生意经,只是不知能学成何样。大丈夫尚无安身立命之道,实在惭愧。”如此说着又觉得沉闷,复又抬起头来道:“不过毓兄以后若来江州,小弟定当洒道以待。”容毓听了,心中升起一阵欢喜,面上神色也轻松许多,道:“那如若去了江州,愚兄便要去叨扰了,”顿了顿,又问道:“梓秀贤弟不想入仕?”沈梓秀愣了一愣,忙摆手笑道:“小弟自幼愚笨,才疏学浅,今生只求平稳度日,官场曲折不敢涉足。”容毓笑道:“贤弟此言差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仕、农、工、商又有哪样与官场无关?贤弟若要从商可更与官场牵连甚多。不过人各有志,只要大道太平,能闲散度日才是人生大幸。”说罢,容毓话题一转与沈梓秀捡了些京城趣事来说,说话之间又发觉沈梓秀极喜书画,且于画道颇有见地,便又拿了些不传世的名家字画与他赏看,说的投机,二人均不愿罢手,便匆匆用了午饭接着赏看。
直到日暮西沉,下人进来掌灯,沈梓秀才惊觉时辰不早,忙道:“啊呀,不觉已是这个时候了,叨扰了毓兄一日,小弟得赶紧回去了,免得表哥他们担心。”容毓看看天色,道:“时辰不早了,城门怕是已关了,城外夜道难行,贤弟若不嫌弃,今晚便暂住于此,为兄着城官派人去知会程兄一声,明日一早便送贤弟出城,可好?”沈梓秀盯着窗户看了看,又看了看容毓,见容毓满面诚恳,目光殷切,不由地点了点头应下了。是夜,两人兴致所至,提笔作画,沈梓秀念念不忘李府降香,笔随心落,一幅“初秋降香来”翩然纸上,笔画精简,风格清秀,虽略显生涩,但风格灵动,独具一格。容毓看后,连连称赞,道:“贤弟于画道别有所悟,自成一家,专攻此道,日后成就不可限量。”“毓兄谬赞,小弟拙作实是献丑了。”容毓道路:“贤弟过谦了,愚兄自觉与贤弟相处颇感亲切,我们之间没那什么劳什子虚应客套,所说所言俱是真心。”
窗外凉风瑟瑟,窗内烛火融融,身影相叠、私语切切......“贤弟,我字沐之,以后叫我沐之即可。”“小字怀林。”“嗯,怀林”“沐.....沐之。”
听来人说沈梓秀歇在容府了,程予墨本能地觉得不妥,可天气已晚,只好坐等天亮。是以第二天一大早沈梓秀回来的时候,便看到顶着两只熊猫眼的程予墨。“表哥,可是货场又有什么麻烦?”程予墨指着一对熊猫眼,对沈梓秀说:“这不是货场的麻烦,是内宅的麻烦。”“家中出了何事?”“家中没什么事,倒是你该不该告诉表哥可有何事?”沈梓秀这才愰然顿悟,程予墨是因自己不曾歇的,心中很是报歉,红着脸答道:“昨夜一时忘了时辰,错过了关城时候。”遂把如何与容毓相遇种种一一说与程予墨听。程予墨心道:那人若诚心送你就是城门关了送你出城又有何难,怕不是存心留你。又想到表弟这幅模样这等心思,越想越觉得此事不简单,不过人既已平安回来,听他所言一切情况又无何不妥,就觉得还是早日离开京城回乡最好,于是交待沈梓秀莫要乱走,收拾好行装就立刻起程。
一路平安。回到江州,与安悦桐辞别后,程予墨将沈梓秀送回沈府,用了午膳便告辞回家了。沈梓秀将所带礼物一一送与众人,一家人尤其沈夫人觉得这家中宝贝此次出门无灾无痛平安归来,又知道惦念家人,带回的礼物很是妥当,都道秀儿长大了、懂事了云云,只有沈老爷单独问了问此次学生意之道可有所获?沈梓秀细细回了,虽无甚么大的见解,但个中环节大体也是清楚了,以后多历练就是,沈老爷本就不计较让他如何精于此道,见他也确实留心去学无何疏漏,便亦觉满意让他早早去歇着了。
宣化二十一年冬,皇后许氏、皇四子端王元丕、国丈许丞相、国舅许侍郎密谋篡位,被久病不朝突然现身的宣帝镇压,端王去宗谱废为庶人,皇后许氏去封号打入冷宫,不久自缢身亡,国丈、国舅处死,族中三百余口或流放或充奴,许相门生上上下下与此事有牵连者或革职或处斩近五十余人,成为这位以仁政治天下的宣帝执政以来涉案人数最多、牵连最广、处置手段最为严厉的第一大案。自此,许氏一族烟消云散,而容王元毓也因监国不察去理国政权,禁足三月自省,宣帝亲自理政。宣帝重新理政后政令各皇子恪守本份,内修外持,众朝臣以为宣帝有查察立储之意,但三月之后,容王禁足限满宣帝依然绝口不提立储之事,站一众朝臣对此面面相觑,不过许氏一事余威犹在,无人敢在此时触犯天颜。直至半年之后,新任丞相张屏之才在众人期昐之下上本奏及立国本、稳民心之事,宣帝一句自有计较便压了下来,也让这新上任的丞相出了好几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