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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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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夏日的六月正是踏春的好时节,帝都相熟几家小姐们都结伴而行,偏偏在这正午时里,柳姒依然窝在自己闺阁里。
门外的微风卷起青翠的一串一串的枝叶,动静却格外小。
然而这门内的动静可是不小。
“谁?!”柳姒猛地支起了半个身子坐在软榻上呆愣了片刻,这件事对她来说不亚于原子弹爆炸,“她怎么?”语气里是毫无掩饰的惊讶。
“…老夫人下月初十的寿辰,夫人说大岁须大办,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将五小姐接回来…说五小姐如今过了笈笄,该是…接回来的时候了”落席的声音越说越小,时不时地拿眼神看着柳姒的表情,见没有任何异样,这才接着说“大少爷也快回来了,夫人叫你准备准备,还说小姐您如今正学着管中馈,这五小姐的院子…”咬了咬唇,继续道“夫人说让你安排着”
落席搅着手帕,虽说小姐气性自小就好,可这庶女碰上嫡女,素来…是怎么合,也合不来的。落席倒还真怕小姐生气。
“柳弦怎么突然想回来了?”柳姒撑着下巴疑惑道。据她所知,五年前她娘可怜柳弦一人在庄子上无依无靠的,便寻人问她可要回来,可谁知这柳弦竟拒绝了个干脆,自此府上再不提此事,皆以为此事是母亲的忌讳,三缄其口做得人人都是榜样,如今这又要回来了,也不知府里的人该如何想了。
落席闻言一顿,而后脑中极速转了个圈,囫囵道“估计是庄子上的日子过得凄苦想回来了?”
一改疑惑的语气,又肯定地说道“不过她倒也是拉得下脸皮,听门房那边人说,这回啊,可是她自个儿巴巴地派人来和老夫人求得情,说得声泪俱下,教人以为她是可怜人,二房那位活菩萨倒是信了,忙派人去接她去了”像是说得渴了,落席咽了口水继续说“这旁的不说,就说她要回来也是得禀了夫人才是,这倒好,直接越过了夫人,倒教人觉着是咱们夫人亏待了她似的”言罢还嗤笑了一口。
“…去把绣架子拿来,她要回来,我这做长姐的自然得准备份礼”柳姒直起了身子,口中不停,“顺便叫人去好好备着…院子就”略微想了会,接着说“就东边那处,静知院罢”
落席端了绣框放好,抬头一惊讶“小姐何必给她那么处好院子,小姐能给她备礼就是她的福气,左右不过一个庶女罢了”
“院子再好也是给人住的”言末便拿起了绣架子,抿着唇再不言语。
落席瞧着也自觉地阖上了嘴,小姐的想法果然是揣测不得的,关了门退出去,小姐早就习惯一人待在屋里忙活,她也乐得清闲会儿。
待门轻轻地闭了,柳姒才抬起了头,眼里有着无奈,寂静的室内仿若淌过一声叹息。
世事难料啊,柳姒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正准备借着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身份好好过一把前世来不及享受的米虫日子,想她为了日后的好日子,吃苦耐劳地学了十几年的琴棋书画礼仪章程才得了如今这声望极高的地位,可这好日子才刚过了一天,这所谓的不受宠的庶女就要回来了。
柳姒无奈地回忆了下前世无聊时看过的小说,那些风靡的各种宅斗小说中,这庶女一回来,不管是嫡女还是正牌夫人都得滚一边去。
柳姒才不想当个恶毒女配,要当也是恶毒女主才是,所以她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一针一线穿过精美的绣布,江南锦绸丝滑柔软,那柳弦应该不会觉得我这个长姐小气吧?
柳姒打得如意算盘,先和柳弦搞好关系,若是此路不通,自然得另寻他路了。只是希望这柳弦知趣一点,要是敢破坏她的米虫计划,管他何方神圣,她柳姒都不会放过的!
日沉西山,暖黄的颜色映在院子里增添了人气,不同于平日里的清冷。
柳姒趁着没人,快速地伸了一下懒腰,将已经完成的荷包放在框里桌上。从软榻上下来,揉了揉脚踝,咦?有些麻了,正打算跺几下缓缓酸麻的劲儿,帘门就被打开了,柳姒的动作僵持了一下又迅速恢复过来,就像方才的一切只是错觉一般。
落席也的确觉得是错觉,她家小姐素来礼仪周到,怎么会做那般不雅之事?她肯定是瞧错了。
“小姐,该去主屋了,夫人方才派人来催,估摸着是有事要说”落席伸手去扶了柳姒。
柳姒等着脚底酸麻感褪去,方道“那走吧,莫让母亲等久了”穿过屏风,一边走出门外一边问道“父亲何时回来?”
落席想也不想就答道“老爷再过些时日便能回京了,说不定还是与大少爷一同回来呢”
“嗯,祖母的生辰他总归是要赶上的”柳姒点了点头。
她到这个地方已经许多年了,最近父亲说什么跑去边疆了,具体做什么,柳姒也没有兴趣,反正边疆有许多兄长的朋友,而且凭着父亲的身份,也不会有人不尊于他的。
柳府的正房,也是与前院最靠近的一排屋子了,除了正院,还有老夫人独居的蝉院也在这东南角了。
老夫人喜静,信佛,时常待在自己院子里不出来,连晨昏定省也都省了,为此,柳姒可是对老夫人的好感蹭蹭地往上涨。
老夫人整日地吃斋念佛,不管府中事,不过老夫人却精明的很,一生把规矩看得极严,当初母亲嫁过来三年无一子,老夫人扬言要纳妾,可正巧了,母亲怀上了,直到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这纳妾之事才不了了之。
其实就柳姒来看,这老夫人大概是看出母亲当时不想太早有孩子,才故意激母亲的,不然后来柳弦她娘爬上了父亲的床,老夫人也不会声厉父亲把柳弦她娘赶出柳府,还是母亲好言相劝才劝住的。
不知道该说柳弦她娘命好还是命不好,十月怀胎却遇上难产,留下一个柳弦便撒手人寰,母亲看着小婴儿可怜想把她留在身边养着,后来究竟发生了何事而导致那柳弦下了庄子便不得而知了。
思索间便到了主院,静默的膳桌旁端坐着淑雅的母亲,生于将军府却比那些书香世家之女还多些隽雅姿态,柳姒笑意盈盈地行了一礼“女儿给娘亲请安,今日来迟了,娘亲莫要罚我,我可是揣着好措辞来的”
上前挽了她一只胳膊状若喜极,“娘亲快猜猜?”
沈芗宠溺地虚揉了揉柳姒的头,“可是看书过了时辰?”
柳姒笑着摇头。
“那是?棋盘未结,心不念食?”
柳姒撇了撇嘴,“娘亲猜的都不对,我是绣了个简小的荷包,才费了些神,娘亲怎的回回都觉得我不是读书便是下棋呢?”
沈芗只听了上半句便皱了眉头,疑惑道“你素来不喜忙那些绣活,怎么今日肯拾起来练练了?”
“五妹妹不是要回来了吗?我这做长姐的自然不能亏待了她,让她觉得咱们相府不待见她呀”柳姒不以为意道,“区区一个荷包,我还怕五妹妹看不上眼的,听说五妹妹在庄子里得了嬷嬷好手艺,女红大概比我精湛些许,娘亲,我这兴许是班门弄虎了”
“怎么会呢?既然是你亲手绣的,凭着这份心意,她也不该嫌弃才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饿了吧?先用膳,你五妹妹下个月才到,此事不急”
“嗯”柳姒乖巧地点了点头,又被沈芗叮嘱了几句才提起筷子开始吃饭。
一顿膳食用得也快,月出东方之时,柳姒倚在床边,借着烛光看书。
白日里借着荷包给母亲提了个醒,这以后的日子再不用她多想了,柳姒揉了揉眉心,嘴角忍不住勾起,她上辈子最渴望的就是慵懒度日,这一次投在这么好的家里,她终于能堂堂正正偷闲了。
放下书,柳姒心底还是悬着,这柳弦莫名地让她心底不舒服,看来得多出个法子才行。摩擦着书面上的几个字,左思右想了许久,不禁有点头疼。无奈地闭了眼,算了算了,明天再说吧…反正还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