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世很嚣张》君无故

40、这家伙好臭

　　被称作晋伯的中年车夫似乎更为惊讶，雨实在太大，两人离得不过数尺，却让人看不太真切。晋伯依稀辨认出面前身形狼狈的女子是公子的朋友，不敢怠慢，忙向车内的人如实禀报。

　　寇小荞抬手给眼睛搭了个雨棚，一瘸一拐地朝马车走去。她脚上的绣鞋早已破烂不堪，勉强还算挂在脚上，而赤裸的半截小腿上布满了林中荆棘的杰作。不过此刻她全然顾不得这些，满心欢欣雀跃，此次穿越老天对她还算是不薄，这晋伯正是明玉坞的车夫，老天垂怜，竟让她碰上梁朔的人。

　　马车门开了，探头出来的是梁朔身边另一位侍从阿芾，而梁朔并不在车中。想想也是，如此瓢泼大雨，他一个病娇公子怎会出门？

　　阿芾辨清眼前这一身狼狈的女子果然是秋小姐，忙取了雨具下车，“秋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

　　寇小荞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朝身后的深林指了指，“我是从那里面爬过来的。”

　　许是用词不当，阿芾听了脸色不太好，有些惊惧地打量着她，“您别吓唬阿芾，那里头有个乱葬岗呢！”

　　寇小荞：“……”对呀，我就是从乱葬岗爬过来的呀。

　　但是这话绝不能说，否则会把他们吓跑的。她抬袖朝脸上抹了把，却还不如不抹，讪讪笑了笑，“我是在林子里迷了路，好不容易才窜出来的。”

　　阿芾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您快上车吧，天快黑了，我们要尽快赶回去。”

　　三人不再迟疑，匆匆上了路。车上全是大包小包的药材和物品，因着身上水太多怕弄脏那些物品，寇小荞坚持只坐在外面，反正是淋得不成人形了，也不在乎多淋一会儿。

　　抵达明玉坞时天恰已黑尽，寇小荞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样子格外骇人，明玉坞的下人们都跟见了鬼似的。她跟着阿芾走了一段路，实在体力不济，栽倒在路旁，阿芾忙叫来几名护卫将她抬到就近的一间偏厢房，可明玉坞没有女仆，一众男人看着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秋家小姐一阵无措。

　　得了禀报，梁朔很快便和阿靖一道过来了，甫一看到榻上气若游丝的狼狈女人，冷魅的脸立时皱成一团，吩咐阿芾道：“速去请薛大夫来！”

　　阿芾得令去了，梁朔拧着眉，刚要朝前走却忍不住咳嗽起来。阿靖急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担忧道：“公子何苦要亲自过来，您的病情刚有些好转，适才沾了湿气，又要不好了！”

　　梁朔咳了好一阵，“不好便不好罢，还能坏到哪里去！咳咳……倒是默之……”

　　榻上的人恰在此时醒了，微微动了一下，梁朔的话适时而止。他上前几步，避开某些部位仔细瞧了一遍，问道：“这是遭了洪水猛兽？”

　　经过片刻的休憩后，寇小荞总算又有了些力气，可她就这样瘫着，一动也不想动，“差不多吧……被猛兽追，然后掉进陷阱里……然后就爬到这里来了。”

　　她此刻的脸惨白至极，连唇上都无甚血色，除了一双星光熠熠的眼睛证明她还活着，浑身上下伤痕无数，却又流不出半点血，让人无端想起划道口子都不会流血的死尸来。

　　眉心稍稍放松，梁朔示意阿靖扶他到几边坐下，又咳了几声，坐定后才道：“看来够曲折的，”顿了片刻，目光再次落到她身上，“真不知你们怎么想的，大婚当日新郎新娘齐齐不知所踪，倒叫不知情的众人看那假新娘与鸡拜堂……一个险些丧命，另一个，我看也差不离！”

　　这话终于让寇小荞有了些反应，她扭动麻顿的身子侧过来，异常吃力地撑起一段儿，“你这话……什么意思？大婚当日，季無言失踪了？假新娘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谁险些丧命？”

　　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她无法一一理解，心中却模模糊糊有一团影子，搅得她心神不宁气血翻涌。

　　梁朔见她情绪突然变得激动，略有懊恼，这种时候不该说这些话的，他亦有些激动，一口气上来刮得喉间奇痒，不得不咳嗽起来。

　　寇小荞再次瘫倒在榻上，没了大雨的冲刷，身上浸了水的伤口一阵紧着一阵的疼起来，疼得她都快要昏过去。

　　阿靖吩咐完外头的人回来，正听见她那一连串的追问，他快步走到公子身边，忍不住开口对她道：“秋小姐先别激动，季公子已经脱离危险了……您还是先治好自己的伤，您也看见了，我们公子身子不大好，就先不要提那些事了。”

　　阿靖倒难得对她有副好脸色，恭敬得很，寇小荞很受用，自然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心想也是，她何尝不是死过一回饱受痛苦，此刻的状态估计比季無言好不到哪里去，何况他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关心照顾，不缺她这点关心，她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看身上这几个窟窿还能不能补救一下。

　　薛大夫很快便到了，替她诊过脉，脸色不佳，又略略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处，脸色更加不好了。之后据实回禀梁公子道：“请公子见谅，小姐的伤实在太重，鄙人医术匮乏，恐无力回天！”

　　寇小荞眨巴着大眼睛，“大夫，我是没救了吗？”

　　大夫望着她摇头叹息，而梁朔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道：“既然如此，便不救了吧。”

　　诶？怎么可以这样无情，本姑娘明明还可以抢救一下的。寇小荞嘟着嘴腹诽，她暂时死是死不了的，可身上挂着几个窟窿，总归不太好吧。

　　她想了想，还是开了口，“要不，大夫您给我配点止疼的药吧，我快疼死了。”

　　大夫犹疑，这姑娘分明生命垂危，可说起话来竟丝毫不似快要死的人。他抬眸请示梁公子，见梁公子点头，方才应下来。

　　待薛大夫离去后，寇小荞再次瘫痪在榻上，气息奄奄地唤梁朔：“梁朔……”

　　梁朔突然被叫，不禁一愣，从没有人如她这般，叫谁都是直呼其名，可看在她要死不活的份上，也懒得跟她计较，淡淡开口，“何事？”

　　却不料看起来要死不活的人说了句，“我好饿，我要吃东西……”

　　梁朔再次愣了愣，“你想吃什么？我尽力给你弄来。”

　　本阖上的眸子突然睁开，寇小荞不禁惶惑，自己想吃什么呢？总感觉吧，不太想吃饭就对了。难道……

　　她适时终止了某种可怕的想法，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一骨碌爬起来，盯了梁朔一阵儿，朝他招招手。

　　梁朔被她怪异的目光盯得发憷，她该不会想吃他吧？？？心惊了片刻，他又冷静下来，想自己终年服药，血液流出来恐怕都是一股药味，她不会想吃的。

　　如是想着，梁朔照她的意思移近几步，甚至主动把身子凑过去。

　　寇小荞抬起鼻子在他身上嗅了一阵儿，随即一脸嫌弃，毫不留情面道：“你好臭啊！怎么一股子中药味？”

　　梁朔似笑非笑抖了下肩，“如你所说，本公子并不可口。”

　　寇小荞眄了他一眼，“谁要吃你，脾气古里古怪又硬又臭，给本姑娘吃都嫌硌牙！”她复又抬眸去看他，见他一脸得色，不禁问道，“你怎么不怕我？”

　　虽是借尸还魂又活了，可这种“活”并非常人理解的死而复活，而是他们业界所说的尸变。一般尸变都是残缺魂魄或死魂附在尸体上形成不同级别的走尸，而她这次厉害了，活生生一个异世的生魂降临，附着在她前世死去的身体里，尸变的级别非同一般，至今业界也没有相关的说法。所以她也不敢确定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反正是比僵尸更加厉害的东西。

　　梁朔自然是涉猎过玄学，对这些东西略懂一二，大概也看出些端倪来，这才对她有所试探。但见他极难得的勾唇一笑，“见怪不怪！”

　　“啊？”寇小荞诧异，“你到底经历过什么？连尸变都不怕。”

　　梁朔：“你若跟默之一起呆得久了，自然就明白了。”

　　“喔？”寇小荞目光狡黠，“他是不是养了个很可怕的怪物？”

　　梁朔默然，并不接话，却在心里答道：何止一个，又何止是怪物，妖魔鬼怪他哪样不养！

　　说了半日话，寇小荞更觉得饿了，阿靖给她弄了些糕点，她倒毫不客气，吃得渣渣都不剩。惹得看着她吃的两个大男人汗颜，他们加起来也没她能吃啊！

　　进了些食，总算有了果腹感，寇小荞恹恹的，困得想睡觉。明玉坞没有女人，纵然她满身创伤，净身之类的事都必须她自己来。忍着剧痛清洗完伤口，往够得着的地方上了药，这才昏睡过去。

　　身子是睡着了，可她的神识不用歇，努力温习起荒废许久的法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