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世很嚣张》君无故

15、陌生的季無言

　　正焦灼着，突然灵机一动。

　　她冲季無言扮了个鬼脸，趁他愣神，四下瞅了瞅，背过身去“呸”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用手指在石砖上写了个“荞”字，然后飞快地在鞋背上擦了擦，起身眉飞色舞地指指地上的字，又指指自己，希望他能明白她就是寇小荞。

　　看着地上多出来的字，季無言将眉头皱得更深，移眸去看那根在他面前挥来挥去的手指，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随即拂袖而去，掷地有声：“此人可疑，带回去！”

　　寇小荞脚下一滑，怔怔地看着那英姿飒爽翻身上马之人，只差喷出一口凌霄血。

　　喂！谁可疑了？我是你的宿主哎！

　　她急得跳脚，而那家伙竟是再未看她一眼。

　　一众随从得了令，立马有两人下马来擒她。她这才反应过来，急得摇头“啊吧啊吧”乱叫，甚是激动。而季無言宛若未见，一挽缰绳，丢过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扬声道：“锦晞，恐怕要委屈一下你了。”继而又吩咐那两个随从，“把人绑好丢马车里去！”

　　马队后面随即低低传来两个字：“无碍。”紧着是一阵捂了嘴的轻咳。

　　原来梁朔也在，寇小荞有些惊讶。这人是季無言的挚友，她在梦里倒是见过一次，略有印象。

　　此人才华卓绝，乃是江左世家梁氏的公子哥儿一枚。然而这位才华横溢的公子哥儿十五岁那年大病了一场险些丧命，后来好不容易捡回条命，自此却全靠稀有名贵的药材把命吊着。这样的身体，别说出仕，就是出门都难。纵然奇才却遭天妒，直叫人扼腕叹息。

　　寇小荞一连几叹，挣也不挣了，反正是挣不脱，索性束手就擒。她想季無言或许是真没认出她来，只要之后还有相处的机会，她就一定能让他认出自己。

　　如此自我安慰着，寇小荞已被五花大绑，那两个人高马大的随从把她一拎，朝马车走去。

　　车门被拉开，寇小荞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摔在了一双黑靴子旁。她努力扭了半天，才勉强躬起身子。正要直起腰，马车却突然起步，又把她甩回去，好在及时被一双手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个狗吃屎。抬头一看，但见梁朔颔首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算是见过礼了。

　　寇小荞微微一愣，也只好点点头尴尬地“嘿”了两声，算是回礼。

　　没想到初次与梁公子相见，竟是以如此尴尬的方式，这跟她想象中的实在是相差甚远。

　　也是奇了怪，梁朔不是患有重疾吗？反正在梦里见到的他，确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而此时此刻坐在她面前的却截然不同，不仅丝毫没有病态，反而神采奕奕悠然自得。

　　他本就生得冷艳，剑眉凤目，薄唇一勾更显得冷魅无双，自带“生人勿近”的矜贵。比起季無言，他好像更符合“玉面追魂”的形象。也许是因为她经常逗得季無言发窘，反倒觉得他不像个身怀武功的江湖公子。

　　果然，梁公子这一路始终生人勿近，无只字片语，时而阖目小憩，时而挑帘远眺，时而抵唇轻咳几声，完全当在一旁晃得跟不倒翁似的某人是透明的。

　　寇小荞这一路颠得辛苦，不知颠了多久，只知晕晕乎乎的被人拎下马车时发现天已经黑了，到处是高举火把的人，来来往往影影绰绰。不待她搞清楚状况，就又被人拎走了。这种对待罪犯一般的方式让她感到屈辱，于是被提溜了一路她便“啊啊啊”的喊了一路。

　　进了一间院子，火光霎时暗了下去，檐下廊间挂着灯笼，比外间那些野蛮的火把委实柔和了许多。院子里的人见有人进来，急忙迎上前，是个中年男子。他看清来人先是与那二人见了礼，指着还在挣扎中的寇小荞问道：“这位是？”

　　“这是公子半道上抓来的，是个哑巴，古怪的紧，公子说先关起来，待会儿要亲自提审。”

　　“噢，原来如此，那二位随我来吧。”说着转身去带路。

　　寇小荞闻言顿时火冒三丈，嘴上“啊啊”不停，心里却在怒骂：“你才是哑巴，你全家都是哑巴！如此粗鲁不懂得怜香惜玉，等季無言那小子认了姑奶奶，有你们好看！”

　　此次穿越不可谓不辛酸，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创伤，对寇小荞而言都是前所未有的。本以为找到季無言就是找到了避风港，岂料这小子竟然不认她，难道他穿回负时空就不记得之前的事了？倒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毕竟，她自己穿成季無言的哑巴表妹这种匪夷所思的事都发生了。

　　也罢，且行且看吧！

　　季無言的一句“亲自提审”可让寇小荞好等，她又困又饿靠在墙角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连日来的警惕烟消云散，莫名的心安让她一觉睡得死沉死沉。

　　她这一觉睡到自然醒，迷迷糊糊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睁开眼，触目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昏昏沉沉的，懵了半晌才想起自己如今的情状，暗暗去摸索，陡然发现原先绑在身上的绳子不见了。

　　可以确定，她已经被人挪了地方。原先她是靠在墙角睡去的，现在却躺在一张床上。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是季無言干的？

　　正想着，突然有一个声音幽幽飘来，“表小姐醒了？”

　　是个小丫头在询问。

　　寇小荞惊得不轻，拍拍胸口压压惊，本想应答，口中却只发出“啊啊”两声，不禁颓然，心道：“做哑巴真能把人憋死……”

　　不过眼下她也确实快被憋死了。

　　那少女闻声立即掌灯，屋子里总算有了光亮。寇小荞顾不得其他，翻身下床奔到那少女跟前一通“指手画脚”。

　　那少女倒也机灵，一看寇小荞毫无章法的“手语”，立刻领会，“表小姐是内急吗？菱儿这就带您去！”说着便伸手来扶她。

　　寇小荞十分感激，任她扶着胳膊，一路踩着小碎步。

　　解决完急事，寇小荞方才有心思思考别的。菱儿以“表小姐”称呼她，说明季無言趁她睡着那会儿已经确认了秋葵的身份，至于用什么方法就不得而知了。即便他现在还不知道她就是寇小荞也不打紧，做他的表妹也没什么不好，要啥有啥来去自由还受人尊敬，何乐而不为？

　　事实证明她想得不差，季家表小姐的待遇就是好，两三个丫头好生伺候着，即便是大半夜，只要她想吃饭便有热乎的饭菜可吃，虽然口味不甚满意，但起码不用饿肚子;想洗澡便有热腾腾的木缸浴，虽没有淋浴方便，却也能搓得干净舒爽。当然，还有干净漂亮的衣服可换。这对流浪了半月之久的寇小荞来说简直就是超级VIP待遇啊！

　　如此舒适的生活，倒让她不急着见季無言。

　　再次见到他，是在第二日的下午。寇小荞正在摇椅上昏昏沉沉地补觉，突然听见谁叫了一声“二公子”，这便醒了。

　　抬眸一看，正看见一道绛紫色的身影朝她逼近。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再看时，季無言已走到她跟前。

　　季無言一身劲装，腰间佩剑，似是刚从外面办完事回来未换装便直奔此处。他走到摇椅前站定，居高临下看了寇小荞片刻，珠唇一动却是吩咐婢子们：“你们先下去。”

　　“是。”侍立在不远处的几名婢子应声退出小院。

　　寇小荞也看着季無言，几分激动并未显露，只呆呆地看着他。上次在城门口，她并未将他看仔细，现在一番端量，发现他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好像，比平时那个他更水嫩些，是穿过来变年轻的缘故吧。反正只要是他，怎么看都好看就对了。

　　这人并非不苟言笑的面瘫，瑰色的唇，唇珠娇艳欲滴，两角微扬天生含笑，再配上他那双比女人更添几分风情的桃花眼，让人如何看都害怕不起来。

　　“进屋！”

　　丢下两个字，季無言转身朝屋里走去。命令式的口吻让寇小荞一脸茫然，她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跟着进了屋。

　　待她进去，季無言关上门，行至桌旁解下佩剑和护腕放到桌上，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不明所以的寇小荞杵在那不敢动，心思百转千回，心想要是自己并非哑巴，这般情状该如何开口打破沉默，是本色出演冲上去就对这家伙一顿臭骂来泄火，还是该装模作样羞答答地上前唤一声“表哥”？

　　可似乎用不着她主动，正想着，季無言已经徐步向她走来。他静静地看着她，一双眸幽暗得好似凝冰的寒潭，盯得寇小荞脊背发寒。

　　这人搞什么啊？臭小子还有几副面孔呢！

　　习惯了温顺可爱萌萌的季無言，贸然面对冷冰冰的他，寇小荞感觉很陌生略带几分怵然，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但见他突然眸光一凛，压低声音斥道：“安静！”

　　寇小荞被他吓了一跳，眨眨眼，满心疑问：“谁不安静了……我一个哑巴，想不安静都难啊！”

　　正莫名其妙，却又听他一句呵斥，“再聒噪信不信我杀了她！”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话却并非对她说的，寇小荞一脸狐疑，四下瞅了瞅，确定房内并无其他人，那么被呵斥的那个东西必然是她看不见的。这就恐怖了，意识到这点她的脸立马绷不住了。

　　会是什么东西？季無言要杀的那个她（他）或是它又是谁？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面前这个令她感到陌生的季無言……还是她的灵宠阿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