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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Section 27-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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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武禾子的猜测
在客房见到的那一幕让陶恕既感到震撼,又让他无法接受。
那是他从小当作父亲的男人,他,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背叛母亲,他看到他骑在那个女人身上的时候,已经颠覆了他所有的观念。
他捂着嘴,只觉得胃部胀痛难受,似乎下一刻他就要吐出来了。
他漫无目的的跑着,他不知道他要跑去哪里。
当他被大门口的卫兵挡住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跑到了废园。
他现在亟需找一个能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的人,七枚不行,而二爸……他努力克制着胃部的难受,板着脸,喝道:“我要进去!你们让开!”
两个卫兵相对看了眼,其中一个卫兵很为难的说:“少爷,督军有令,不能放你进去。请少爷也别为难我们吧。”
陶恕哪里肯听,他咬了咬牙,伸手就要推卫兵。
那两个卫兵哪里敢和陶恕动手,看他伸手过来,只好让开。
陶恕狠狠呼吸了一下,用力推开了大门。
武禾子正坐在地上,手指灵活的捡起落在地上的花瓣,用它们来作为排兵布阵的道具。
门呼啦一下被推开,也吓了她一跳,下一刻,她立刻将花瓣拂乱,好似那就是掉落一地的花瓣,她自己则是继续当一个残废,只是现在坐回轮椅,就会露馅,她就那么坐在地上,没动。
陶恕捂着嘴大步走进来,转身又把门关了。
武禾子挑眉,他这是彻底不怕她了,还关门?
说实话,这些日子的相处,陶恕的确已经对武禾子放下了心防,或许是因为看到她已经变成了残废,再也威胁不到他,也或许是因为对她有了改观。
反正,在他受到了视觉上,甚至心灵上的打击之后,他竟是下意识的到了这里。
看到武禾子坐在地上,模样有些狼狈,还有些无奈,陶恕难免被分散了些注意力。
“你干什么了?怎么坐在地上?”忘了胃部的胀痛难受,陶恕放开手,立刻蹲了下来,问。
武禾子耸了耸肩,笑着说:“我看那些花瓣挺可怜的,也想学着林黛玉葬个花什么的,哪里想到这手脚不利索的就掉下来了。”
陶恕脸色还泛着白,他听到武禾子这么一说,心里那股隐隐的难受又起,他站起来转到武禾子身后,两只手伸到她腋下,用力,竟是也把她托了起来,轮椅就在旁边,他半扶半抱的把她放回了轮椅。
而她发间散发的洗头水的味道,让他忽然有些恍惚,但马上就回过神来,脸上有一点发烧,倒是刚好把那白给盖住了。
放下武禾子,陶恕拍了拍手,以这样的动作来掩盖自己脸上的烧。
武禾子倒是没发现他的异常,她用手腕把毯子拉过来,盖在自己腿上,才问:“刚才你怎么了?”
陶恕被武禾子这么一问,才想起他为什么来,那股恶心的感觉又起来了。
他赶紧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了下来,也不管地上是不是冷。
武禾子见他已经可以这么不拘小节了,在心里摇了摇头,她对这个督军家的少爷实在是不理解,他一会儿任性的可以杀人,一会儿又脆弱的好像一碰就会碎。
“快起来,地上湿气重。那边有垫子,拿过来再坐。”武禾子提醒他,陶恕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兴阑珊,却也听话的站起来从椅子里拿过一个厚实的垫子铺在刚才的地方。
刚要坐下时,他才发现这垫子是二爸房里的,他不由得又是一阵难受,外加心慌。
他坐了下来,沉默了起来。
武禾子更加纳闷,这少爷不会是到这里发呆的吧。
“你穿的这么漂亮,不会是专门给我看的吧?”武禾子死性不改,又开始调侃陶恕。
“你?”陶恕回过神,几乎是本能的瞪了武禾子一眼,然后眼中黯淡了起来。
男人,从来就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二爸的苦楚,他能体会一点,但他毕竟不懂他的感情,所以没办法说感同身受。
今日所见,是否属实,他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二爸的确和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武禾子,问:“女人是不是总喜欢喜新厌旧?”
她们都是女人,应该知道吧。
武禾子听到这么一问,难免有些好笑,却又不能真的笑出来,否则,一会儿这位少爷更得瞪她了吧。
“我说陶公子,你是不是受了刺激呀,还是你喜欢的人,又喜欢了别人?”武禾子只当是小儿女无病/呻/吟,只是没想到她前半句却是说中了。
陶恕很生气,他是拿她当了朋友的,哪里想到她又口无遮拦,任意调笑他。
“你个莽妇,你就不能有一句正经的吗?”
武禾子看他沉下脸来,的确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赶紧正了脸色。
“是是是,我是莽妇。在我看来不是女人都喜新厌旧,只是没有放入感情罢了。感情不深,自然收放自如了。”武禾子煞有介事的分析起来,可是她自己的感情都是个空白,又哪里做的准。
陶恕听她这么一说,心中稍稍有些了悟,却还是无法将那郁闷之感驱散。
“我担心!”他忽然说出这么一句。武禾子知道他想找人说话,便又接道:“担心什么?”
陶恕捡起一把花瓣,男人就像这落花,身不由己,只能随波逐流。
“我不知道我娘会怎么处置二爸,我……”他的声音有了一些哽咽,这么多年府里只是进人,却从未有人出去过。而二爸是在这府里时间最长的人,陶公馆里大大小小的事差不多都是二爸在打理,这次,他娘会怎么对二爸?
娘会杀了二爸吗?这么一想,他忽然有些害怕。
“你,你是说许先生?”武禾子也瞪大了眼睛,问。她忽然听到陶恕说了这么一句,他的二爸不就是许林?那个男人很善良,又很温柔,在这段时间里相处,他就像是个哥哥一样对她,照顾她,也算是无微不至。
她甚至想到以后,她会为他找一个好的出路。他出了什么事?
“嗯!我,我刚才看到二爸,二爸和,和你的巴副官在一起,他们,他们被我娘抓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陶恕边说,眼泪已经淌了下来。
小八?
武禾子听到巴树薇的名字,忽然皱起眉头,她又怎么会在陶公馆?但她忽然又想起,有一天晚上,有个黑衣人来劝过她改弦更张,而她拒绝了,那黑衣人似乎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那么,要挑起新军和督军之间的矛盾,他,就是以她的行踪为引线了。
巴树薇来督军府要人了,但督军怎么会轻易放人。
于是,巴树薇会以武力威胁,陶督军并不是个肯接受威胁的人啊,之后……
武禾子手下意识的攥紧了轮椅扶手,好在这个时候陶恕没把注意力放在武禾子身上。
巴树薇有时候就是太自负,这反而是个致命伤,所以,陶督军的计划在这个步骤上一定会成功。但她没想到,陶督军会用自己身边那么重要的男人。
“如果我告诉你,你二爸和巴副官是无辜的,而这一切都是你母亲设的圈套,你会信吗?”武禾子淡淡问道,其实仔细分析,不难发现其中的漏洞,况且,许林是一个完全传统的男人,他怎么会和人通奸。推敲一下,就会明白陶督军在这之间充当了什么角色。
陶恕微微张嘴,怎么会?他娘?
“不不,这不会的,我娘虽然已经冷落了二爸很长时间,但她绝不会,不会这样对二爸的。”一想到这是他娘设计的,他就觉得浑身发冷,他娘不会那么残忍的。
“不会吗?那也好办,你一会儿去前面看看吧,为了把人利用的彻底,你娘说不定已经把你二爸给关起来,用这件事威胁巴副官,让她将我的死讯散布出去;或者,你娘让巴副官把人带走,然后,还让巴副官写下保证书,内容无外乎强夺人夫清白,这在新军是死罪,为了活命,她巴树薇必须保证听她陶督军的指示。结果,还是让巴副官将我的死讯散布出去。你娘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我老死这园子里。”陶督军倒是和陶恕在最开始走了同一条路,这算不算殊途同归呢?
武禾子在脑子里把整件事都想了个清清楚楚,那陶聿既然想把她留下,那么,她不好好回敬她一下,真是白费了她的心思。
“你说,我娘不会杀二爸?”如果不杀二爸,那他就放心了,以后的事慢慢再说,可是,武禾子说的会是真的吗?
陶恕有点不愿意相信,却又有一点相信。
“那你去看看,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武禾子眼眸闪闪,继续推波助澜。
“嗯对,我应该去看看。”陶恕说着,立刻站了起来,他一向是说做就做的人。
武禾子看着陶恕如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出去,嘴角留下一个笑容,祝你好运了,孩子。
28.离开
客房里,巴树薇已经穿好了衣服,在桌子上写完了保证书,签字,画押。
陶督军拿起来看时,很满意。
巴树薇嘴角微微扯了扯,说:“陶督军,可是满意了?”
“满意满意,当然满意!那么,巴副官答应我的事,可不能食言哦。”陶督军满脸带笑,提醒道。她可不要以为把她的男人带走,甚至杀掉,她就没有她的把柄了。
巴树薇彻底笑了,打鼻孔哼了声,没有回答陶督军。
陶督军并没有因为巴树薇的冷漠而生气,只是大笑着,转身出去了。
巴树薇则是看着陶督军离开后,转身回到了床边。
男人垂着头,身上还裹着那床被子在发抖。
巴树薇有点可怜他,看年纪,他应该也有三十多岁了吧,被妻子当成了工具利用,他是不是也很伤心。
世上的男人有多少可以得到真正的爱护,即便被人娶了做正室的,又有多少人被尊重。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爹爹,那个男人也很可怜,还怀着她的时候,他就被她娘的侍儿设计赶了出来,实在是太惨了。
就算可怜,太惨又怎样,根本没人在乎,也没人可怜。
后来,他靠出卖身体养大了她,等到她长大了,想孝顺他的时候,他却又染病死了。他的一辈子那么可怜,所以,她看向许林,这个男人与自己的父亲多像。
她俯过身子,伸出双手把他连同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或许因为自己忽然离开了床铺,他下意识的抬头,就与她深深的眼眸相触。
她能感到他颤抖的身子用力弹了下,她搂紧他,在他耳边轻声说:“别怕!我带你回家。”
回家?
许林的眼中出现了片刻的疑惑,但马上黯淡了下去,此生离开了陶公馆,哪里还有他的家呢?
巴树薇看着他的眼神一点点暗淡下去,忽然也生出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她轻轻叹息,但她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所以,她搂紧他,转身,除了那床被子,并没带走属于许林在陶公馆的任何东西。
陶恕到了前厅时,正好看到母亲拿着一张折叠的纸打算往后面去。
“娘,二爸,二爸呢?”他是跑过来的,就怕二爸出什么事。他还有点喘,却很着急的开了口。
陶督军皱眉,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规矩。
“小恕,以后咱们陶公馆再没有二老爷这个人。以后,你也别找什么二爸了。”陶督军这么告诉陶恕。
陶恕先是愣了下,难道,难道二爸真的,真的被娘杀了?那,那武禾子猜错了?
“娘,二爸,他被你杀了?”陶恕喊出来,都变了调。要不然,怎么会没有二爸这个人了。
“什么被我杀了,你娘我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吗?”陶督军厉声呵斥道,然后,又温声说:“小恕,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陶恕心里有些没底,又听到母亲这么问,想了想,他点了点头。
“唉!娘也是没办法,你二爸,他,娘也是没办法。既然他喜欢那个女人,我就成全了他,让他跟着那个女人走了。”
陶恕瞪大眼睛,二爸真的被那个女人带走了啊?
他顾不得跟陶督军再说什么,转身就往外跑。
陶督军看着儿子跑了出去,也没阻止,她知道儿子是个重情义的人,就都随他吧,反正,那个许林也不敢说什么。
陶恕从大门出去,只来得及看到那个巴副官抱着什么上了一辆黄包车。
他想追出去,身后却追来了七枚。
“少爷,咱们快回去吧,督军说不准你走远。”
陶恕站在原地看着那黄包车越来越远,以后,他想要再看二爸,是不是就难了?
他忽然觉得很难过,那个如父如兄的人再也不能见到了,那个冬春为他做一身好看袍子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少爷,别哭!七枚,七枚会陪着你!”他的耳边传来七枚着急的声音,他在心里这么说:七枚,傻孩子,那个人陪了我十多年,那种感情已经转变成了亲情,你怎么比。可是,我又感谢你,七枚,要不是你,也许我会去追二爸。可是,追上了又能怎么样呢?也许二爸离开,才会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