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埋葬了你的青春》纳兰莞尔

5、肆意滋生的情绪

　　柳凤钗在爸爸妈妈和弟弟一家人的围绕下吃了一顿温馨的午餐，然后就乖巧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柳凤钗有着让许多生活在这个县城的同龄女孩子羡慕的家境，柳凤钗的父亲早年经商十分成功，柳凤钗的母亲也算的上在那个刚刚开放高考走出黑暗的社会下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毕竟当时的社会能走出农村读到高中对于一个普通的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的家庭来说是多么的奢侈的一件事。
　　柳凤钗也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她的父母恩爱，家境殷实，衣食无忧，可能是上一代人吃够了苦所以才会对下一代特别关爱吧，柳凤钗觉得自己过的就是公主一般的生活，就差没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步的。柳凤钗也算比较争气，在父母长辈面前都十分的乖巧，学习也很用功，虽然成绩不太拔尖，但至少也说的过去。柳凤钗的父亲总是会在别人面前打圆场，都怪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不巧小凤又没有遗传她妈妈的基因，哎都怪自己的基因太强大，害了小凤。柳凤钗每每听到这里都会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自己的爸爸真的是很棒的人，他生意上的成功也绝不是偶然，他有着很中庸的处事方法，这让柳凤钗因为优越而产生的罪恶感稍微会降低一点。柳凤钗有个调皮但是讨喜的弟弟柳子衿，柳凤钗比弟弟大三岁，所以柳凤钗算过了自己中考的时候弟弟刚好小升初考试，而自己高考的时候又正好是弟弟中考的时候，所以也就是说除了在家以外有六年的时间在学校是看不到弟弟的。柳子衿继承了母亲良好的基因，他和柳凤钗看起来有七分相似，不过柳凤钗面容的线条显示出女孩子家的柔和让她看上去甜美，柳子衿稍显稚嫩的脸庞也开始展现男生特有的刚毅，他没有柳凤钗的婴儿肥，看上去更显清秀。柳凤钗对自己这个精力过剩的弟弟疼爱有加，但是又拿他没办法。
　　柳凤钗喝了一口书桌上的小洋人酸奶，“姐姐，我们玩ps2吧。”房门直接被简单粗暴的一脚踹开，柳子衿鬼头鬼脑的冒出个脑袋，一对清亮纯净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好像在给柳凤钗使着眼色。“爸爸妈妈都有事出去了。”柳子衿挂着一抹阴谋得逞的坏笑。柳凤钗则直接随着如同爆破一样的开门声一口酸奶全喷到了书桌上。柳凤钗一边笨拙的拿纸巾擦着桌子，一边轻抚自己因剧烈咳嗽而不断起伏的胸口，气急败坏的说道：“柳子衿，你个臭小子下次进来学会先敲门好不好，没事干去看看书，不要天天想着打游戏好不好。”柳凤钗似乎忘了是因为自己喜欢玩才缠着爸妈要买的ps2，柳子衿这个整天在外面疯跑的追风少年的游戏道路好像还是自己带着走上道的。柳子衿悻悻地吐了吐舌头，表示着自己的歉意，关上门一个人去找朝思暮想的游戏机去了。
　　柳凤钗的家在城南新建的小区里。这两年小县城的发展重心逐渐的往城南转移，明眼人当然不难看出小县城还是想往庐州市靠拢，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嘛。少不更事的柳凤钗当然对于这些并不是太了解，但她特别喜欢小区的游乐场和住宅房里的电梯，还有小区外面那个很大的花园，好像怎么也逛不完。柳凤钗的初中就在城南的厚德中学就读，出了小区大门顺着马路往南边走到转盘右拐就是厚德的大门，连马路都不用过。“这个年纪的男生都这么让人讨厌吗？”看着灰头土脸关门而出的柳子衿，柳凤钗想到了那个撕坏自己试卷还很讨厌的人，偏偏那个人还是入学成绩班级第一。她的脑海被一个喜欢下课追逐打闹，说话不经大脑，上课不是在说话就是在无精打采的少年身影占据，少年有着爆炸性惹人注意的发型，不够俊朗但是清秀的面容，削瘦的身躯，在和煦的阳光照耀下，与同学谈笑风生，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趴在课桌上恬静的睡容。。。柳凤钗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有一只小鹿在乱撞。想起在饭桌上和爸妈说下午放学要在教室看书不回家吃饭，人生中第一次对父母说谎让柳凤钗的脸颊微红，有些早熟的柳凤钗觉得自己应该是对这个让人生厌的少年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那时年少，青春正好，在这荷尔蒙开始爆发的年纪，肆意滋长的情绪又蔓延在多少像柳凤钗一样的少女心中。
　　一向喜欢提前到校的柳凤钗今天也没有例外，下午早早的来到了教室，因为作为一个比较勤快的班长，高一《二》班的班主任“催命判官”把班级的钥匙交给了柳凤钗。让柳凤钗感到意外的是，当她准备开门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基本上每天都踏着铃声背着手赶在老师前面一步，优哉游哉的来上课的杨梧桐趴在教室后门口的座位上安静的戴着耳机听着歌。柳凤钗不确定杨梧桐有没有睡着，轻手轻脚的走进教室回到自己的座位。柳凤钗看到了自己桌子上放着一张用透明胶细心贴好的撕成两半的试卷，压在了一瓶小洋人的酸奶下面。有一种莫名的喜悦涌上柳凤钗的心头，这种喜悦和自己看上精品店的大娃娃被妈妈买来放在自己房间的感觉有一点不一样。“其实他也没那么讨厌嘛，再说他长的蛮好看的。”不得不承认每个人应该天生都是外貌协会吧，人的潜意识还是习惯以貌取人，有点犯花痴的柳凤钗正在生动形象的表演着什么叫以貌取人。内心活动结束的柳凤钗打算趁着其他同学还没来和杨梧桐和好。心地单纯善良的柳凤钗虽然和同龄女孩一样早熟，但是她还是没有太多的小心思。柳凤钗回想和杨梧桐的第一次见面就互相不太顺眼，那是军训完之后选班级干部，本来按照成绩该当班长的杨梧桐却成了物理课代表，入学成绩第二名的柳凤钗就成了班长。对于中考没能达到庐州一中的遗憾来说，柳凤钗更加不能容忍自己连永盛一中的实验班都没有考上，这就算了结果连这个重点班居然都不是以第一名进入的，最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个第一名还是一个来自师范中学的这么不起眼的人，好像从入学到军训就没见过这个家伙。
　　柳凤钗不知道的是，其实杨梧桐在初三毕业的暑假在爬山的时候摔伤了腿，所以在休养期的杨梧桐并没有参加永盛一中的军训，柳凤钗当然不可能在军训期间见到杨梧桐。柳凤钗在得知自己当了班长的第一时间就不怀好意在杨梧桐面前炫耀，可怕的虚荣心作祟，连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也不能幸免。“你这个第一名为什么把班长让给我当啊。”柳凤钗承认自己确实不怀好意，她把自己没有进入实验班一班的责任全部归咎于杨梧桐。“你喜欢当就当吧，本来我也不想当。”当时的杨梧桐戴着耳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让柳凤钗一时语塞 ，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不过柳凤钗一直认为老班没让杨梧桐当班长是对的，多年以后杨梧桐自己也承认当年那个带头上课讲话，睡觉，违反校规，翘课。。。基本上所有与学习无关的是都做尽的自己如果当了班长，画面太美杨梧桐不敢想象。
　　柳凤钗对着杨梧桐的耳边呢喃：“喂，你睡着了吗。”杨梧像被雷击中了一样直接坐了起来。杨梧桐发现一张精致甜美的面容正惊愕的看着自己，柳凤钗的脸和杨梧桐的脸贴的很近，柳凤钗小巧的鼻子就快要碰到杨梧桐那挺立的鼻子。“你干什么，大白天装鬼吓人啊。”率先反应过来的杨梧桐向后缩了缩身子，两手护在胸前，一脸惊恐地看着柳凤钗。柳凤钗有点汗颜，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说你一个大男生弄的好像本小姐要侵犯你一样，哎呀，我在想什么呢。柳凤钗甩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才是鬼呢，我就想问一下门窗都锁着你是怎么进来的？”柳凤钗有点脸红，岔开了话题，刚才近距离的接触下，少年身上干净清爽的气味让柳凤钗有点心跳加速。“噢，你说这个啊，走窗户喽，把插销那里里面的往里推外面的往外拽，插销就错开了。”杨梧桐轻描淡写的说道。“杨梧桐同学，你不会晚上有兼职吧？”柳凤钗打趣的问道。“什么兼职啊？”杨梧桐有点一头雾水，今天这个班长大人好奇怪啊，无缘无故还凑那么近，杨梧桐甚至闻到了柳凤钗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淡淡的香味。女生都是这么香的吗，为什么自己即使不打球不运动安安静静的看一天小说身上都有一种汗臭味。“江洋大盗啊。”柳凤钗笑着说。“我顶多就一个小毛贼，班长就不要抬举我了，这个只是我初中学会的必备技能罢了，都是别人玩剩下的。”杨梧桐也回了一个微笑，嘴角上扬，带着一点邪邪的味道。“那杨梧桐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柳凤钗有点害羞，但还是饱含期待的问出了这个问题。“你觉得不是朋友我会请你一起吃饭吗？”杨梧桐还是那个笑容，依旧有点市井无赖的感觉。
　　下午月考的成绩还是出来了，杨梧桐班级第四，年级快掉出一百名了，排在七十八。杨梧桐入学是年级五十四，其实下降的也不是很多，除了入学前五十名被作为实验班的一班收走之后，后面一百名随机打乱分在二班和六班两个重点班。下午杨梧桐就一直对着物理试卷发呆，上面红色钢笔醒目的标着，五十九分，没有及格。物理试卷到手的时候杨梧桐反复的确认着自己的名字，最终只能无奈的向现实屈服，重点班的物理课代表居然物理没有考及格，杨梧桐真的有些不敢接受这个结果。李家傲试着和杨梧桐说话但是杨梧桐始终就是呆呆的看着试卷一言不发。李家傲不是太理解，在李家傲看来杨梧桐物理没及格都考了全班第四已经很厉害了，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哪像自己只考了个班级二十几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才让人尴尬吧。
　　杨梧桐突然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可以熬夜看小说通宵打游戏第二天照常上课还能保证有个名列前茅的成绩。杨梧桐知道自己的家境情况并不乐观，李家傲可以选择其他的路，因为他有后路，他有着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的资本，金晨曦学长重点一本大学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杨梧桐知道，自己只有学习这一条路可以走，而且自己真的输不起。今天的物理试卷就是一记警钟，高中就是一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战场了，不是可以靠着一点小聪明就可以站稳脚跟的地方。杨梧桐第一次对人生和未知的将来感到恐惧和迷茫。
　　今天的杨梧桐看来比失败更可怕的是那些负面情绪，其实在那个开始对未知的一切进行认知和探索的起步阶段，所有的迷茫和不安都是正常的，又有多少人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就真的可以百分百的知道自己的道路呢。如果感到迷茫就对了，谁的青春不迷茫呢。百分百确定的未来和完美的青春，这样的人生才是最无趣和最遗憾的吧。杨梧桐在第二节课下课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他开始戴起耳机听歌了，一次考试而已，除了物理其实也不算差，看开的杨梧桐开始和李家傲你推我一下，我戳你一下玩的乐此不疲。
　　班级第一是竺茂松，第二名是柳凤钗，第三名是一个很文静的女生伊恋凡，第四名是杨梧桐，第五名是韩江雪。杨梧桐整理了一下这次考试的信息，这个横空出世的竺茂松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拿走了班级第一年级十三的名次，杨梧桐有些嫉妒。在和李家傲打闹的欢笑声中，一种忧愁郁闷的情绪在杨梧桐心中肆意的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