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睫》看朱成碧2008

6、血罗裙

　　“咱们的女朋友都很正点啊。满场的风光都抢完了。”尹楷笑嘻嘻地说，呼出口烟气。我平息了一下情绪，才看清和婳婳对站着摇摆的是全套藏青牛仔的赵妍，她倒挺懂藏私的。
　　“你开心么？”我仍旧跳到窗台上，借了个火，抽下一支烟。
　　“嘿嘿。”尹楷冷笑了声，目光在火光里阴晴不定。
　　“你爱赵妍吗？”我换了个问法。
　　“嘿嘿。”尹楷再冷笑了声。
　　我闷着头抽烟，抽得烫手了才从窗口往下扔烟头。
　　“小心我外公回来扒你的皮！”尹楷笑道“他辛辛苦苦植的草坪哪。”
　　“幸好他们老俩口不在。”我也笑了“要不今天肯定闹不成。嗯，干嘛去了？”
　　“看我妈去了。”尹楷吹了口烟“去了大阪。”
　　我顿了顿才问“你爸再婚没有？”
　　“再婚？”尹楷嗤之以鼻“谁肯嫁这么个破老头?疯疯癫癫的搞了大半辈子精算，现在闲得发疯,居然领一帮老太太，练起什么气功来了！”
　　“精算师是和常人有别，也没准在等你妈回心转意呢。”我笑道“怎么说有你在呢。而且他们也有感情的。”
　　尹楷冷笑得五官都扭曲了“什么都有!老头老娘两边都大把给钱，外公这花园洋房住着也高爽，就是没感情。老头也没什么错，就是不爱老娘，有啥办法！”

　　“别这么想了。”我笑着击了他一掌“你还有钱呢！你看看，我有什么？”
　　“你有爱情！”尹楷嘲笑着，向舞池努了努嘴，笑道“钟婳婳！美女啊。连赵妍都说了，要不是你小子卖相好，嘴巴甜……”
　　我闷头连灌了两罐啤酒，含混地笑着发疯“你知道我有什么！你知道我失去了什么！”
　　尹楷一边抵挡我挥舞的拳头，一边笑骂“真是贱到家了！有了这么出得厅堂的美女还撒野。当初没人刀架你脖子上吧，兄弟？”
　　“我被……算计了，我的小狐狸被算计了,我对不起她！”我舌头也大了，不由分说抓过尹楷的袖子就擦嘴“让我把心吐出来看看，看是红的黑的。”
　　尹楷恶狠狠地一拳捶在我俯伏下去的后背上，大声喝道“灌什么猫尿！没量就别拼！挨女人一下算计怎么了？爱你才算计你，她怎么不来算计我？疯了！”
　　一阵环佩叮当，两股香风阵阵，钟婳婳娇柔的声音响起来“孟，孟！你醉了，早点回家吧。”
　　尹楷粗声大气地嚷“行了，女人别来搅和了。我去拿件外套，开车送麒麟回去。你们接着玩。”
　　“送完就回来哦。”娇滴滴的是赵妍的声音，唉，她所有的女人资本里就这声音还算清白，见得阳光。
　　于是不怕重复利用，继续嗲着“我们等你呢，亲爱的寿星。”
　　“哈！”钟婳婳似乎把赵妍拉到一边了，低声说“这下我们可以玩通宵了——你不晓得，孟麒麟管我可紧呢。”
　　“那你干吗顺他呀，长得帅了不起啦。”赵妍不以为然的声音“拿出点手段降住他！来，表姐再教你……”香风淡薄了，我的醉意却加浓了。

　　软和的棉外套兜头罩住我，汽车继续平稳地滑行，尹凯的声音响起来“兄弟，去哪儿兜兜？”
　　我含糊地掀开了衣服，歪着身子，拿两指按摩太阳穴，提议说“去高速上飙一回！”
　　尹凯哈哈大笑问“你来开吗？”
　　我困难地往上拔了拔身子，不停地打着浓重的酒嗝“呃……，没问题，我来！”
　　“别拿性命开玩笑。”尹凯吧嗒点燃了烟“七分酒意飙高速，很容易出现幻觉的，看着有路，其实已没了！”

　　锋利的刀片刮着脸，我迟疑地伸手摸了两把，耳边风声凛冽，才醒悟过来是在车上。动了动身子，侧头把尹凯的头部从忽明忽暗里拎了出来。他不抽烟了，眼睛聚焦得快成斗鸡了，眉心皱得很紧，嘴唇蹙出锐利的一个尖儿，搁在方向盘上的两只小臂肌肉鼓突。
　　看着架势，怎么的也开到200码了。
　　无数盏灯，无数朵小的雪亮光团，无数次默默的奉献。
　　从过去到未来。
　　汽车疾驰，把曲线拉直，迎接下一道相似的曲线，毫无倦意地弯曲，勤勤恳恳地拉直，一个弧度，一个弧度，轻柔地抹平，决不偷懒决不潦草。
　　从过去到未来。
　　“高速公路真好！”我嘘了口气说“已经把过去走完了，但是只要肯回去，还能找得到——它还铺在那里，灯还在亮着。”
　　尹凯的嘴角似乎被冲过来的一团强烈的光焰烤焦了，他干脆又把那块焦伤咧大了些，说“只怕我们下了高速，不知道怎么回头，去找那个进来的口子。”
　　我分辨说“认路就好了！”
　　尹凯不置可否，阴沉沉地笑了，问我“几个人认路？认人还认不全呢。你了解钟婳婳？我了解赵妍？”

　　我呆了呆，从后座上够过来包烟，干笑着点烟“了解了解！钟婳婳是红玫瑰，赵妍是黑里俏。”

作者有话说

　　今年欢笑复明年，血色罗裙翻酒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