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睫》看朱成碧2008

21、感恩节

　　小姝笑道“不在创意，贵在心诚。嗯，我提点提点你吧——送她需要的东西最好，老人家都不作兴浪费。”

　　我东看看西看看，又挠头了“最实用的糖桂花你提了三罐来；老花镜，你都送了珐琅的了；保暖内衣，你也买了两套；玉兰油要把妈抹回十八岁了，老寿星还需要什么呢？”
　　小姝灵活地转着眼珠，扳着手指“我能送几样啊。阿姨这几十年下来，都在付出，缺得太多了。”
　　“别谈物质。”我尴尬地低头说“我家就这么个情况，难道还能穿貂披裘？”
　　“那就精神！”小姝弹了起来，煞有介事地指指点点“换幅天鹅绒窗帘呀，绣个镂空沙发罩子呀，还有，花花草草呀……”
　　我眼前一亮，跳了起来“对了，妈妈喜欢令箭荷花！”
　　小姝微微颔首笑说“这算是有心人了！哪天我陪你逛逛花鸟市场。”
　　我压低声音问她“小姑娘家都熟悉行情的，大概多少钱？”
　　小姝低头寻思了一会儿“怎么的也得四五百块吧，名贵品种就没止境了。”
　　我大惊失色“我才攒了两百块！”

　　小姝早就有了主意似的“老爸书房里倒养了盆令箭，墨西哥的种，只是一直没开花。”
　　我从背后搂住她，下颏抵在她肩膀上，笑着说“怎么？就开始吃里爬外了？还没过门儿呢，丫头。”
　　小姝双手抓住我的胳膊，笑着说“我爸顶疼我了，没关系的。再说越到毕业，你花钱的地方越多了，还是省着点儿。”
　　没日没夜的毕业聚餐，豪饮滥吃，欢送晚会也委实叫我心惊胆战。我拥住小姝说“难为你了——那你什么时候回家拿呢？”
　　小姝笑道“太婆毛病好了，我就回爸爸家住了呀，都两个礼拜了！”
　　我呆了呆，问道“你，你家不是在淮海中路吗？怎么回家的？”
　　小姝甩了甩马尾辫说“当然是乘公车了，830呀。”
　　这条线向来不会很松快，而且从桂林路到淮海中路，怎么得也得颠簸大半个钟头，这么冷的天，她一个小女孩子，挤上八点半的夜班车……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心疼极了“我还以为你一直住在师大南家属区呢——每次还都不要人送，你这个坏丫头!”
　　“乘车呀！又不是叫我走回去.”小姝嘻嘻笑道“再说，我要是不来来回回乘这趟线，还真找不到那么精彩的餐厅呢。”

　　我奇怪地问“什么餐厅？”
　　小姝得意地扭巴扭巴走了几个舞步，笑道“感恩节吃饭，狂欢的地方呀，老爸推荐的。蛮有噱头，到时候你就晓得了！”
　　我嘻嘻笑问“跟我妈说了没？”
　　“阿姨被我和尹凯缠得没办法，答应了！”小姝打了个俏皮的响指。
　　“嘿嘿。”我苦笑着摸摸下巴“闹了半天，只撂下我一个乡下人呐。我说前几次尹凯一来，你们几个就躲起来嘀嘀咕咕呢。”
　　“哪有背人的话？是你上网上疯了。”小姝嘻嘻笑道“我和尹凯去打过先锋了，就等着捉弄你呢。”
　　我脸暗暗红了，讪笑着说“现在找工作不容易啊，我砰砰砰打机关枪似的，简历连投了一百份，泡儿都没冒个！”
　　小姝踮起脚，掠了掠我的头发，孩子气地虚握小拳头“看你，起码瘦了八镑，感恩节大吃一顿补回来！”
　　我失笑了，揉揉她的散发说“你呢，你不也皮包骨头，小猫似的。”
　　小姝扬长眉毛炫耀道“看不出来吧，我胖了4磅了。气功师蛮厉害的，我现在呀又能吃又能睡，关节也不发疼了。等他给我治完疗程，介绍给尹凯的外婆！”
　　我哈哈大笑“傻丫头，那当儿套你话呢，你当真了？”
　　小姝咕嘟着红唇，诧异地问“什么套话？他老爸是住在甜爱路嘛，好几次我针灸出来，还看到他的车停在路口呢。”
　　我大惑不解，直揉太阳穴“不至于吧，尹凯父子关系不好，说好通生死，不通往来的呀。难道被你传染了孝顺剧毒了？”
　　小姝若有所思地抿嘴笑了“感恩节快到了呀。而且，天底下，哪有父母子女的结解不开的。”
　　虽然一向迟钝，我还是听出小姝的语气带点不合年纪的苍凉。我揽过她来，安慰说“小狐狸，你会在人间过一个最热闹最温暖的感恩节。”

作者有话说

　　隔得这么近的两个重要节日，但是不能写重复，颇费思量。其实，对于小狐狸来说，感恩节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