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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回遗恨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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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清儿准备好了午饭,安排好了饭桌子,这才叫云初和敏儿过来用饭。
敏儿坐下来看了看桌子上的菜色——上船前临时准备的菜和馒头,胃里翻腾的更加厉害了。一旁的云初神秘一笑,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壶素馨花茶给众人各倒了一杯:“姐姐和清儿能喝到我亲手煮的茶,可真是荣幸之至。爹和娘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呢!”
敏儿微笑,拿起茶来慢饮。离邙山越近,她也越发少言寡语。清儿顿住,云初又催促了一下才端起已经递到眼前的茶喝了起来。
素馨花茶是理气解郁的上品。云初想的还真是周到。
喝了茶,敏儿感觉胃好了许多。刚想举筷吃些菜,却让云初挡了下来:“姐姐晕船,这些菜油腻。你就将就些,多吃些馒头吧。”说罢,暗里拽了敏儿一下。
敏儿不解,但仍旧按照云初所说的放下了筷子单撕了些馒头来吃。
一旁的清儿一愣,缓缓地道:“我也有点儿晕船,也听公子所言吃些馒头就好了。”说罢也放下筷子拿起了馒头。
云初眨眨眼,“哎,女孩子家就是比较麻烦。嗯,不过没人和我抢菜吃了,也不错。”
裂嘴一笑,云初抓起了筷子却迟迟没有下手,反而皱了皱眉:“这船家的筷子也太‘好’了吧,吃个饭也会出人命的。”
云初将这“出人命”的三个字说得微重,一旁的两个女子都微微一瑟。
“哎呀,我怎么给忘记了!”云初似乎没有注意到那二人的反应,突然合掌而笑,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形状扁长的缎囊。
云初将那个缎囊打开,里面装着的东西令人目瞪口呆。那些东西,是一双又一双的筷子。各式各样的都有,颜色不同,雕花不同,材质不同。没有十双也有个七八双了。
这几天敏儿跟在云初身边,总见他从袖口、衣襟里掏出东西来。有时是茜草,有时是草灵芝,有时是薰衣草,有时是敏儿也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大概那煮茶用的素馨花也是被他塞在身上什么地方了吧。难怪这一路行来,云初身上好闻的味道里又掺杂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和药香。可是这一回,云初从身上掏出来的东西居然是一把筷子……实在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这些杂七杂八到底是揣在哪里了?他身上居然可以放得下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云初将那些筷子都排在桌子上,皱着眉头,似乎难以决定要用那一双才好。
他似乎对那双闪闪发亮的银筷更中意些,抬手将它攥在了右手中。正要下筷子却停下了,又紧盯着手边的一双乌色的筷子瞧。
敏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这双筷子颜色虽质朴了些,但上面的雕刻的曲水莲花纹却是极其精细雅致。与它一比,那银筷材质虽好但雕刻简单的凌纹就显得粗鄙的很了。
举着银筷想了一会儿,云初终于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这一双转而拿起了那双乌色的筷子,将其他的筷子都放进缎囊收回了身上。
敏儿见云初终于选好了筷子开始吃菜了,本来略有放松的心顿时又微悬,心中暗忖云初刚才的举动的用意。无奈她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愣愣的撕着馒头吃。
云初犹豫不决举着银筷多少时候,清儿就盯着那双银筷多少时候。直到云初换了一双筷子吃起菜来,她才继续吃起了刚才攥的有些走形的馒头。正在呆愣的敏儿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而云初正吃的高兴,似乎也没有注意到。
不明所以的敏儿心里阵阵扑腾,这一顿饭吃的惴惴不安。云初倒像是吃的很开心,桌子上的菜被他风卷残云的扫荡了不少。弄得敏儿几乎要怀疑是不是云初在诓她玩。
这一桌子的人形成了一种特别的风景:两个女子大眼瞪小眼的对着啃馒头,旁边的男子一脸满足的吃菜,吃的津津有味。
茶足饭饱,众人各归其位:敏儿坐回船阁里发呆、攥手指,清儿收拾桌子盘子,而云初又回到船舷边继续望天。
这多半日下来,众人和嫁妆都相安无事。但天公不做美,擦晚前后,居然突然的变了天。西照的斜阳被乌云取代,外面转瞬间就阴沉的很厉害,连这船阁中都显的昏暗。
浪头渐大,船身晃悠的厉害。但敏儿担心突如其来的风雨会耽搁了到达邙山的时辰,还是扶着桌椅和栏杆慢慢蹭到了此时还站在甲板船舷边的云初那儿。
云初见敏儿出来,脱下了自己的外袍铺在甲板上,扶着她坐在上面。敏儿感激一笑,接着马上问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船走了这多半日,顺的很。这就快要到了。”云初回答,冲着敏儿宽慰一笑。
敏儿犹豫着,又问:“风雨若大了,咱们是不是要靠岸?”
“不靠岸。”云初摇头,敏儿的表情顿时放松了许多,“就算想靠也靠不了了。最后的这段水路岸边没有码头栈桥,靠边一点儿的河床上都是大礁石,船是近不的。”
“那就好。”敏儿轻抚胸口,松了口气。
“好?”云初笑,“船家要是听了你这话,非得气晕了。”
云初突然闭了口没有了言语,敏儿抬头,看着眼前神清骨秀的男子,看着他嘴角的笑和眼睛中的颜色,心中一惊。这个表情,像极了李煜惨死那晚的表情。
“你真的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破罐子破摔了?”云初认真地看着敏儿,轻柔的发问。敏儿又一惊:难道云初已经知道我此行的用意了?
不会的。若他知道了,怎么会同意我跟着他同来呢。
这么想着,敏儿的心下稍宽。
“本来就意不在死的人不用劝,浪费口舌,就如清儿。一心寻死的人更不用劝,劝了也没用,就如你。”云初背身望着晦涩的天空,船身晃动的厉害他却仍旧覆手而立,丝毫没有受到风浪的影响。
敏儿惊得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原来云初早有所察。
静下心来想了想,她不由自主的在心中慨叹:云初啊云初,有着这么一颗七窍琉璃心的你,活得太累,太累了。
恍惚间,敏儿不自觉地轻喃起了李煜的词:“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
云初笑看苍穹,也轻声回应:“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敏儿轻笑,这笑中掺杂着无奈之意:“你口中自由,不是任谁都能得的到的。”顿了顿,又道:“我发现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了。不,也许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能够了解你的人……”
泗水江面,风卷浪袭,阴霾中落下了雨丝。
一年一年的夏雨如是的来了。来了,又走。没有眷恋,更无惆怅。江浪伴着起起落落缠风倚雨。然而即便如此,风依旧融不进雨,雨也融不进风。
风和雨看似亲密,却注定永世疏离。
风抓不住雨,雨也握不住风。更何况是天上的流云,谁又能抓的住呢。
“唉——”云初没有接敏儿的话,只长叹一声,“早就知道你不会松口。你和他都是吃定了本公子的心眼太好了。你们还真是一对儿,一样都是倔驴子,任我这黄牛怎么拽都不动啊。真是!不管了,我去叼我的草了。”
敏儿想了想,随即了然:“原来那一晚你就是这么个‘要吃草’法啊。”说罢,她笑了起来,笑容中少了几分悲苦,多了几分释然。
“嗳,等会儿下了船我就去找点儿去。”云初一句话,引得敏儿笑意更深。
望着天空,云初又道:“这天变的可真够快的。”
敏儿也抬眼望了望阴沉的天空和微雨的江面回应着:“是。变得真快。”
云初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敏儿:“老天爷翻脸翻的快,但它能让你察觉的到。人要是翻脸,可比这老天爷快的多了。而且,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呢。”
敏儿闻言,脸色一白:难道事情有所败露,这船上有暗桩盯梢?
看出敏儿心中惶恐,云初出言道:“放心吧,咱们很快就能到了。我这就送你回阁里,你再耐心的坐会儿吧,一会儿我得在这儿见见‘贵客’。”
敏儿不明云初口中的“贵客”到底指的是什么人。是皇上的追兵吧?可是如果是追兵,为什么要暗中加害而不是兵马通缉呢?
点了点头,敏儿在云初的搀扶下起身向船阁走。尽管心中困惑不已,心境居然安定的很。天大的事情,只要是交给了云初就一定没有问题。
云初安顿好了敏儿后又回到了甲板上。此时的雨下得并不大,缠缠绵绵的风卷着雨丝落在了他的头发上、他的衣服上。雨滴顺着头发流到面颊上,而他并未抬手去擦,任其自然的滴落下来。
破风切雨之声传来,云初早有所察,只移动了一步就巧妙的避开了致命的攻势。
当当当——
三声过后,三支镖刀钉入甲板。甩出这暗器的人功力不弱,一击也用了全力。三尖两刃的刀身几乎没柄而入,深深地插在木头之中。
云初轻叹一声,依旧背对着这偷袭之人:“清儿,出来吧。”
来人迟疑了一下现了身。居然果真是清儿。此时的她劲装武靴,冷眼看着云初:“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昨晚。”云初淡淡的回道。
“昨晚?”清儿力求语调平淡,但还是失败了,“昨晚我自认为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清儿武功真好啊。”云初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清儿的眼睛立时寒光四起。未等她开口,云初接着说:“好到,连下跪的动作都那么利落、迅速、掷地有声。膝盖不疼吗?”
“你……”清儿语塞,惊叹于云初细腻的心思,“皇甫云初果真狡诈至极名不虚传!”
云初听了却没有生气,反而轻笑:“过奖了,清儿。或者我该叫你琴清,还是称你为萧璘,萧姑娘?”
“你!”清儿惊的双目圆瞪,“你认出我了?”顿了顿,又狠狠地说道:“两年不见,我的脸又已经是这副膜样,你居然还能认得出我?”
“果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呢。你再瞪我,我的后背就要被你烧穿了。”云初笑言,揭下了脸上的面皮收在怀中,转过身来看向清儿,或者说是萧姑娘。
此时天边响起一阵闷雷,半边天都跟着闪了闪。这光亮映在了萧璘的脸上,衬得她更加像是来自冥府的索命恶鬼。
“皇甫云初!你的洞察力和记忆力果然够好啊!可惜……”这萧性女鬼话锋一转,猛然间快攻杀向云初,一声暴喝:“为时已晚!”
她十个指头上各套一枚刚指环,指环上长过三寸的利刃闪着墨绿色的光亮。云初随着萧璘的脚步倾身疾退,眯眼看着那不同寻常的颜色:有毒!
二人在甲板上过招,云初手上没有兵器,一直左躲右退。看似是萧璘占尽上风,其实则不然。她猛攻半晌却一直不能近身相搏。云初的武功不知师承何派,不似萧璘以往钻研过的任何一个套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及近简洁,往往有千钧一发之时,却每每都能轻松化解。萧璘攻势凌厉疾攻良久,云初依旧脸不红,气不乱,步履轻盈而矫捷。
忽而一浪卷来,船体顿时倾斜。木制的甲板已经被雨水淋透,而云初此时身着的白衣是宽袖、长摆,脚下又的靴子虽然做工精细但也不是过招动武时所用,自然比不得劲装武靴的萧璘。脚下微微一滑,便略微倾向萧璘所在之处。
高手过招,就在这丝毫之差。
眼中寒光大振,萧璘轻叱一声,紧步而上。双手齐挥,其上的毒刃直逼仇人胸口。
本以为这一回必能得手,却不料云初突然从袖口中甩出了几枚东西。“当当”两声便各自断了萧璘两手中指上最长的刀刃。断了兵刃还不算完,那余下的几枚东西居然同时打上了萧璘身上大穴。一声闷哼,她顿时口溢鲜血。
萧璘一惊之下分了神,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云初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掷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忽而小腿一痛,暗叫糟糕,飞身连退,狼狈的躲出了攻击范围。
定眼看去,小腿上赫然多了一根筷子,四周散落了几枚鹅卵石。想必刚才云初袖口中的暗器就是这江滩上随处可见的鹅卵石了?!
“哼!”萧璘不懈道,“原来皇甫公子的功力也不过如此。”挑衅般的抬了抬受伤的腿,让对手看了看那浅插在小腿间的筷子。
那筷子插的不深,而且不但并未伤及要害,还偏偏是扎在小腿上肉最多的地方,不伤筋不动骨的。
萧璘说出这样的话挑衅,其实心中也在微颤。那几枚鹅卵石,云初掷出的手法快如闪电,角度极佳,力度又奇大,当真是功力深厚、判断力极佳。若不是最后这一掷失了手,自己也许已经命丧当场了。
“噢?萧姑娘还是不要大意为好。”云初看了看萧璘的腿,“喏,还在流血吧。”
萧璘轻蔑一笑,猛地拔出了那只筷子,冷眼看着云初,心中暗想道:这点小伤算的什么?为报当年杀妹之仇,这些日子受的苦远多于此,受过的伤也远重于此!
这么想着,腿间的疼痛当真越来越淡。与其说是越来越淡,不如说是有些麻痹。萧璘一惊,赶忙运功,顿时一阵头痛头晕,伴着恶心,心跳失常,气息也乱了。
怎么会?!
“你?!”萧璘不敢相信的瞪向云初,“你在这筷子上抹了毒?!”
云初微笑着摇头否定:“我没有在上面抹毒——”
“说谎!说起淬毒下毒我自然比你有研究。”萧璘打断道,“你说谎的本领厉害的很,但要骗我还嫩了!”
云初无奈一笑:“你让我把话说完了好不好啊。我的确没有在这双筷子上抹过毒。”掏出袖中的另一只筷子,云初解释道:“它本来就是有毒的。这双筷子是用夹竹桃做的。不过你别担心,这夹竹桃枝毒性很淡。虽然你运了功,但这么短的时间,顶多让你麻上一会儿晕上一阵。不过……”
萧璘一愕,在云初的示意之下看向自己的腿。本来不严重的伤口,此时却血如泉涌——原来云初瞄准的地方的确没有筋骨、没有穴位,却是有一根血管!
“果然够狡诈!”萧璘怒骂,接着又冷笑一声:“不过你也不要得意的太早!皇甫云初,午间的饭菜很香吧?”
云初点了点头:“的确。得你的‘照顾’,菜里面的确是‘材料’十足。”
萧璘心中一动,面上却强自镇定:“你要谢可不光要谢我,这功劳还有船工船夫兄弟们一份。”
听云初话中的口气,那毒可能已经被他破解。萧璘已经放弃了毒杀的计策,转而将希望寄托于同来的杀手。
“抱歉——你知道以毒攻毒吧。”云初忽而道歉,“我的筷子里除了那双可以试毒的银筷,其余的也都是毒物所制。但是那银筷我做了些处理,混在我的筷子中是不会变色的。”
果然!
萧璘虽然已有准备,但心下依旧一沉,扬声道:“皇甫云初果然厉害。不过,我们也不是吃素的!银柳!蜀葵!”
“真的很抱歉——”云初再次道歉,“他们睡的太香了,听不见你叫他们的。”
萧璘一惊,颤声问:“你、你杀了、他们?”
云初一听,摆手道:“没有。你又诬蔑我了不是?睡了只是睡了,到了时辰就会醒来了。”瞟了瞟萧璘微微发白的脸色,云初又补上一句:“你别担心。”
“又诬蔑?!”云初这一脚怕是踩在了老虎的尾巴上,萧璘顿时大吼起来:“我眼见小滢她喝了你递上来的酒倒下咽气,你居然还说这是污蔑?!”
“那酒也是皇后所赐,是不是?”云初反问。
萧璘冷笑一声,“别想将这账扣到皇后头上!皇后娘娘待我二人亲如姐妹,这两年来她更是待我不薄。再者,最后接手这酒杯的人,不正是你皇甫云初吗?!”冷哼一声,接着又道:“今天看来,你用毒的本事可称天下一绝。到了现在你还要矢口否认吗?!”
云初听言一笑,缓缓道:“我用毒的本事的确不小。”见萧璘冷笑不语,眼中恨意更深,又道:“也正是如此,你妹妹才得了一线生机啊。”
萧璘一呆:“一线生机?”
云初点头:“对,她现在还活着。”
“哈哈哈……”萧璘狂笑,“皇甫云初!你还要诓骗我到何时!你以为你一把火烧了小滢的尸体就能瞒天过海了?皇后娘娘的眼线那么多,我怎能还不知,还听信你这狂徒所言!”
云初摇头,再问:“你亲眼看见我烧了她了?”
萧璘怒斥:“我用不着亲眼看见!”
“这样我还怎么和你说呢。告诉你她呆的地方,你会给她引来杀身之祸。另外,你现在效忠的皇后娘娘放弃你放弃的那么快,连要你下的毒都不告诉你是什么毒吧?丢卒保车,你的命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价值了。你自己要小心些。”云初对萧璘的冷眼和怒骂不为所动,淡淡而言。
想起那午间的饭菜,萧璘心中一动:的确。皇后交给自己的毒药稀有罕见,自己的确没有破解之法。若当时不是灵机一动,也推说自己晕船没有吃……
半晌无语过后,萧璘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说谎。
妹妹死在眼前是事实,萧璘怎么也不能相信云初所言。
猛地掠起,几步之后,萧璘翻身上了彩船后面牵着的乌蓬小舟,冷冷的瞪着跟在后边慢慢踱步而来的云初:“昨日之恨,今日之仇,我萧璘必会来报!”
“好。我等你。”云初淡淡一笑,忽而疾步翩然而去,看的萧璘一愣。
不多时,云初带着两件“货物”回来,一伸臂,将那“货物”独个抛到了小舟上。定眼一看,居然是昏迷的银柳和蜀葵。
“李煜的尸身在我这船上,你……”本来想用李煜尸身相胁换得银柳他二人,却没想到云初自己主动将他们送回,萧璘惊的张口结舌。
“你亲眼看见我把他放在你那船上的箱子里了?”云初笑问。
萧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闻言立即回道:“没有……”
“璘……”云初这一唤,萧璘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那一年,她和他在月下比剑;那一年,她和他在花间拼酒;那一年,他和她在草原上策马驰骋……
呆愣间,萧璘安静的听着,没了刚才的唇枪舌剑。
细雨已驻,迷蒙的江面之上,白衣的他站在彩船上躬身望着她,嘴角微仰。那眼色,清如琉璃,“璘,听到的是不真实的,看到的又怎见得是真实的呢?不要相信你听到的,不要相信你看到的,要相信你所相信的。”
萧璘呆愣,心下一分茫然,两分凄苦。
不能回头了。
为了报仇,我断情绝义,与你反目成仇。为了报仇,我苦研狠辣招式,害了不少人命。为了报仇,我甚至自毁容颜。
如果真的不是你……
萧璘猛的摇头,甩去了心中所念。
抽出袖剑砍断连着彩船的绳索,萧璘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乌蓬小舟没了彩船牵引,顿时向后漂去,不多时便与大船拉开了距离。
云初抬起头看着天空。残照隐晦,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了却怎么也不放晴,江上雾蒙蒙的一片。
长风里,浪花远去了,不见了彩船。
有个女子跪坐在乌蓬舟中远望,却望也望不见那一身琉璃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