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已枉然》斜照弄晴

33、袭击

　　匆匆赶到医院，医生已经将所有的仪器都撤走了。李露一脸安详的躺在那儿，只是原先起伏的胸膛，现在已经一动不动了。虽然早就有心里准备，可是真正看到她，心里仍然像被针扎的痛。

　　葬礼办的很简单，只有一些亲近的朋友参加。白家仪也从香港赶来了，仿佛老了几岁，鬓角也有些斑白了。看见旺财，他很诧异，我将他拉到一边解释了一下。因为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所以他也没有说什么。由着旺财叫他爸爸。他的脸色一直很平静，只有当李露被推进焚化炉，按下焚烧的按钮时，他平静的脸庞仿佛平静的湖水一下有了波澜，所有悲伤的情绪倾泄而出。我的泪也不禁夺眶而出，旺财过来，轻轻揽着我的肩，我再也忍不住，抱住他放声大哭。

　　骨灰盒葬入公共墓地。照片上的女子，温柔如水，含蓄羞涩的笑着。这是李露刚刚和白家仪在一起时的照片，也是她最喜欢的照片。我想她是真的喜欢白家仪，当年，为了生活也好，为了我也罢，这么多年来，她从没有要求过白家仪什么，却一直任他欲取欲求。白家仪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他在墓地里整整陪了李露三天。最后，在机场，终于要走的时候，他摸摸我的头，对我说：“孩子，爸爸对不起你。”

　　我哽咽出声：“爸爸，没有，我很高兴，真的，我很高兴自己是爸爸和妈妈的孩子。”

　　白家仪叹口气说：“年轻的时候，总以为自己有左拥右抱的本事。可是，真正到老，才发现，自己要的，也不过是一个相依相伴的人而已。你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对自己真心诚意的人。”说完，还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下旺财。之后转身，干脆决绝的走了。

　　因为李露不在，所以白家仪也没有和我住在一起。旺财很是纳闷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就对旺财说，我们不是爸爸带大的，爸爸还有自己的家。旺财立马有些愤怒起来，我叹口气，心里想，你还不是也是一样，自己的孩子都忍心害死。嘴上却说：“那也不能怪爸爸，当年他不知道，好了，我们也回去吧。”

　　我们一起坐上车，为了方便，我借林琳的车出来送白家仪。自然是我来开车，还是当年在当王夫人的时候学的车，虽然，很久没有开了，可是对于林琳那辆自动档的车，我也还是驾轻就熟的。想到这里，我又不禁瞟了一眼旺财，以前，我们的位置是调换着坐的，如今却是我开车送他，真是物是人非啊。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开着，突然车子晃了一下，后面有车子撞了一下我们。我一阵恼怒，拜托，这是别人的车子。看了眼后视镜，竟然发现，后面的车子刻意的朝我们撞过来，旁边不知何时也有辆车子往我们这边挤过来，隐隐有要把我们挤下山的架势，我吓出一身冷汗，怎么回事？赶紧踩油门，车子箭一般射出。跑一阵，后面两辆车紧紧跟在后面，稍一疏忽，就被他们顶，或者撞。这时候连旺财也看出事情有些不对劲了，拼命的问我：“姐姐，怎么回事？”“姐姐，他们怎么了？”“啊～，快要掉下去了。”

　　我满脸黑线，冲他大吼：“闭嘴。”这一闪神，车子被旁边的那辆车一拱，来不及控制方向盘，整个车子朝山下滚去。

　　因为我们已经快到山底，所以说翻车也只是打了两个滚，幸好林琳家财雄势大，所以车子倒是很结实，还喷出安全气囊，所以我觉得我还好，只是肩膀火辣辣的疼痛，可能被树枝擦伤了。转身看了一眼旺财，他满头是血趴在旁边。我挣扎的推开车门，朝车外爬。出来后，才发现车子侧翻靠在一颗大树旁，旺财被卡在里面，怎么办？好像看电视，要把人拉出来，如果不拉，待会车子好像会爆炸。仔细看看油箱，好像没有漏油的痕迹，还是先打电话吧。抬头，突然，看到远处那两辆车正在半山腰上观察我们。

　　回想这辈子以来的唯一一次危险也是和王司晨在一块的，我想这次应该也是冲着王司晨来的。怎么办？怎么办？

　　我又爬回车内，把旺财从驾驶座上拉，还好，除了头部，没有其他地方受伤，也没有整个人被卡住。忙活了半天，终于把旺财拉出来了，将上衣脱下，暂时先包住旺财的头，其实，从外表看来，他的血基本上也不流了。掏出电话，才发现这里一点信号也没有。抬头看，那两辆车不见了，我松了口气。可是没过一会，我就发现，他们拐个弯朝我们开来了。怎么办？

　　这个时候旺财呻吟一声，似乎醒过来了。我连忙叫他：“旺财，旺财，你快醒醒，那些人追过来了，你还能不能走？’

　　一把拉起他，想把他扶起来，扶到一半，旺财的左脚一软，就站不动了。我一摸，可能是骨折吧，我也不知道，反正他有一只脚受伤了。怎么办？那些人要是追来，旺财还有命吗？我一咬牙，拉过他的手放在我肩上，扶起他，就往外走。

　　“你先走吧。”旺财突然说，嗓音有些怪怪的。

　　我一听气死了：“闭嘴，都怪你，刚才一直大叫，现在开始，不许说话。”

　　果然，旺财再也没有说话。我也懒得理他，看了一下地形。仔细看看，发现，前面有一个小镇，这里离那里有大概一公里的距离。再看看后面的车，因为我们在山谷里，所以，待会他们也不能直接开车过来，必须弃车步行。我们还有一点时间。可是如果我扶着旺财走，肯定也走不快。再仔细看看，那边山坡，就有一个破旧的手推车在农田旁，如果我能带旺财上到那边山坡上，从坡上的小路就可以直接到镇里了，到时候就可以呼救了。

　　事不宜迟，扶着旺财就往那边拉。我知道他的腿很疼，他粗重的呼吸让我更加着急。我似乎听到后面追兵的声音了。我一着急，也不管他了，拖着他就往山坡跑。可是到了山坡我才想起来，要怎么把旺财拉上去？

　　没时间想了，我转身，一把把旺财包头的衣服扯下来，反正也不流血了。旺财也不说话，黝黑的眼睛幽幽的看着我，我不由得一愣，摇摇头，以后再想。转身一弯腰，把旺财的双手往前拉，一使劲，背起他。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背起他，吃惊的叫了一声。我也没空理他，跪在地上，用那件衣服把他和我牢牢的绑住。接着我手脚并用，往上爬。过程是艰巨的，经常往上爬三步就会倒退两步。也许我们命不该绝，也许人到了绝境就会有无穷的潜力，整个过程，我只知道使劲、使劲、再使劲。渐渐我的手开始变得血肉模糊，旺财开始挣扎起来，不停的说：“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逼得我不得不停住，趴在那儿边喘气边说：“不要放弃，不要放弃，我们都不要放弃。”

　　终于他停止了挣扎，手也合作的围上我的肩头，紧紧的扣住，紧紧的，仿佛要和我融为一体。我咬牙，继续往上爬。突然，一滴泪水滴到我的脖子，暖暖的，灼热着我的心，心下陡然涌起一股悲愤之情，手更加用力了。

　　终于爬了上来，我顾不得疼痛的手和膝盖，继续背着旺财往车子爬。还没爬到车子边，后面的追兵已经在山坡下了，开始往上爬。一股绝望涌上心头，还是没用么？悲壮的风向我们吹来，呼呼地风声从耳边奔过。我看了一眼旺财，他微微低着头，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不由得伸手握住他的手。他一抖，随即紧紧回握我，头也抬了起来，黝黑的眼眸竟然闪着亮光，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我们相视而笑，慢慢倒下。

　　可惜，以上悲壮的一幕只是我的想象。他们没有得逞。因为奇迹降临了。正当我们握着手看着那群歹徒往上爬时，有一队庄稼人扛着锄头从远处走过来了，距离我们约几百米的距离。我连忙大叫：“救命，救命。”

　　质朴的庄稼人一听见我的喊声就拎着锄头跑过来了。那伙人衡量了一下形势，终于觉得旁观者太多，所以，恨恨的撤退了。看着他们转身，紧绷的神经才算放下。没想到，人一放松下来，就眼睛一黑，昏过去了。

　　迷迷糊糊，我感觉有一双手在我脸上轻轻抚摸，耳边还有谁在说什么话。我努力挣扎着想看清楚到底是谁，在说什么话，可惜使不上力气，动弹不得。最后陷入沉沉的睡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