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燕影穿帘》暗香疏影怎堪折

4、第四章 顾君凝

　　现下，正逢早春时节，海棠欲放，我早就听闻宫中御花园中有一大片似锦的海棠。其实，我早就想一睹那“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的风采了，只可惜，昔日我虽曾有幸入宫，但也多半是随父亲参加除夕之夜的宫宴，那时的海棠却还都无花。出嫁后，便更是连入宫的机会也无了——我是侧室，臣下的侧室是没有资格入宫参加任何宫宴的。
　　可如今，我也算是这皇宫的一位主人了，终于有机会能够在这初春之际去一饱眼福了。
　　我在宫人的服侍下，换了一件淡蓝色暗纹的宫装，便带了三两宫人去了御花园。
　　春风还有些料峭，但也令人精神一爽，其实，我很喜欢这个感觉，不似冬日那般冻人，却也能吹的人清醒。
　　“娘娘，那是锦妃娘娘。” 我的贴身宫女望了望前方一个被众人簇拥着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向我禀告，那样子，生怕我发怒似的…
　　　 “嗯…”我淡淡应了一声，听不出任何情绪。
　　其实不必她们告诉，我也早就认得她。早在我及笄之年，我便认识她了，确切说，是曾拜谒过她。
　　我抬起头，望了望眼前那抹鹅黄色的身影，甚觉惊艳，今日的她，着了一件鹅黄色拽地长袍，外面罩褶一层鲛纱，阳光一照，更显得流光溢彩。发间只用了琉璃加以修饰，并无任何金玉，反倒平添了几分生机与灵动之美。
　　记得第一次见她，是在皇极殿的除夕宫宴上。那时，我随着我那官拜郎中令的父亲入宫，虽说女眷是上不了皇极殿的正宴的，但我到底出于好奇，还是偷偷溜去那里，在外面远远的望了望上首凤座上坐着的女子——那位被当作储君养大的锦柔公主。她正在以摄政长公主的身份宴请群臣。
　　她一袭暗红色凤袍端坐在宝座之上，头上戴着的是九龙四凤的凤冠，那本是极沉的物件，她却能保持着自己的头几个时辰不动，面上挂着得体而又张扬的微笑，高贵大方。
　　而她的容貌，更是令同为女子之身的我都为之折服，整个人如同画里出来的一般，毫无一丝瑕疵。
　　而后来，无论是在什么场合见到她，她都是一袭深色袍服，端庄面孔，令人望而生畏。我见了她也不知为何，感到深深的压抑…
　　是了，她那样的身份又怎么可能穿一些俏皮颜色的宫装出门呢？
　　望着眼前的人，我才恍然想起，这位摄政长公主殿下竟比我还小上几岁，如今的我已是风信年华，而她，才不过桃李之年…
　　这样的她，又怎会没有人喜欢呢…
　　　 “我们回去吧。”我吩咐后面的侍女，便转身离去，不再看那鹅黄色的身影，也不愿再看那成片的海棠…
　　我早就知道，我的丈夫心中有心仪的女子，甚至在成婚前，我就知道了。可是，我还是心甘情愿的嫁给他，即便只是侧室，我也心甘情愿。 　　我的丈夫，李丞相的独子，位列三公之首，而我的父亲,虽只是个郎中令，但也位列九卿，我家也算得上是世代簪缨的大家了，但即便是这样的出身，我也甘愿与他为妾…
　　我知道，他心中的女子是摄政长公主，可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长公主是君，而他却是权臣，这本就是微妙至极的关系，再加上，皇上又怎会容许他摄政的异母姐姐与当朝权臣结为一队？我便也不甚在意了…
　　可没想到，他出兵了…一举攻下皇宫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赶去她的寝宫，再看到她昏迷不醒后，甚至不再顾及前朝，亲自守候了整整一天一夜！而后又不顾众人劝阻极力封她为妃！
　　我知道，我输了，输得彻彻底底，永无翻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