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秋宴（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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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敏，你可来了。”
崔婉刚下马车，便听得好友杜紫凝在一旁疾声唤她。她扬起秀颈清清脆脆地应和一声，转首向送她的车夫道了声谢，便由丫鬟扶着，娇娇弱弱地走了过去。
“怎么来得这样晚？其他人都快到齐了，要不是我来得早，你哪儿还有这好地方坐！”
杜紫凝看着崔婉慢吞吞的动作，撑着下巴由衷地赞叹道：“可算服了你这慢性子，要是我在这赏菊宴上迟到了，可做不到如你这般的淡定。”
对于表姐的这番打趣儿，崔婉只回以一笑，并不搭茬，杜紫凝一颗心全放在了接下来的赏菊宴上，也无心和她纠缠些旁的细枝末节：“敏敏，你说待一会儿表姐她们会不会来呀？凤……皇后呢？她也会到么？”
崔婉拿起茶碗，细嚼慢咽地吃了盏茶后，才不疾不徐地轻笑道：“急甚么，待会儿不就知道了。”
“也是。”杜紫凝有些紧张地咳了咳嗓子，抄起一旁的茶碗灌了一肚子冷茶，才抹着嘴巴意犹未尽地道：“我是听她们说皇后也会来才磨着阿母带我来的，与凤姐姐一别两年，着实是有些想念她。宫里半个字儿也没传出来过，也不知凤姐姐过得是否如意……”
“自然是比你如意滋润千倍百倍了，有陛下如此疼宠着，换谁不如意呢。倒是小心盛宠而衰，一朝不慎呀，便从云端跌入谷底了。”
杜紫凝的话音未落，旁边便斜插入一道慵懒嚣张的嗓音，话中浓浓的鄙夷意味惹得二人皆不悦地蹙起眉头，崔婉循声望去，看见来人后，眼中的冷色弥漫，再不复初时的淡定自若：“白二姑娘。”
“好你个白珍珍，你这话里夹枪带棒的，什么意思？”
杜紫凝脾气大，又自小被大人们娇惯纵溺着长成，兼之身份高贵，轻易也难有人敢拭其锋芒，白珍珍不过是个郡王内侄，论身份地位与杜紫凝差了十万八千里远，此时被她一顿喝骂，虽然脸上无光，却还是硬生生地受了这一遭，才开口反驳道：“杜姑娘怕是还不知道吧，太后娘娘主持这场赏菊宴的初衷——就是为咱们陛下来选妃，扩充后宫呢！”
……
“娘娘，时辰快到了，咱们先往御花园那边儿走着吧？”
桃夭放下手里的玉梳，拿镜子往凤曦舞眼前凑了凑：“娘娘是第一次梳这种抛家髻吧？头皮坠得厉害吗？”
“……挺紧的，不过尚可，也不是不能忍受，比不得大婚那日坠得慌。”
凤曦舞伸手摸摸鬓边的的洒金珠蕊桃状水晶步摇，忍不住挑起嘴角，泄出些许笑意，若不是为了戴这支步摇，她随便梳个寻常发髻便可，根本用不着大费周章地梳抛家髻。许是在孕中，人就显得格外的任性，揣着想让更多人知晓这根郁仟浔送她的宝贝簪子的微妙想法，凤曦舞登上步辇，晃晃悠悠地向着御花园而去。
她来得并不算晚，虽然园子里早已人满为患，但太后、陛下和泽郡王一个都没露面，那些世家贵女们三三两两的分散开，或闲谈，或漫步，阵阵悦耳的笑声随风传来，鲜花配上美人，更显得这景儿都娇艳了三分。凤曦舞扶着肚子在外围转悠了一圈，才悄悄地晃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圆桌旁，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一个坐着的紫衣少女的肩膀。
“谁啊？！”那少女似乎心情不佳，斜着眼睛满面怒容地望过去，见到凤曦舞的时候，她倏忽一下瞪大了眼，嗖的一声站了起来，“凤——”
“诶，我偷溜过来的，您老人家行行好，别一嗓子把人都给招过来了。”
凤曦舞连忙把人摁在凳子上，又抬起笑眼，略过她去看旁边安安静静地坐着的粉衣少女：“敏敏也来啦？”
“凤姐姐。”
崔婉放下果子，扬起嘴角甜甜地唤了她一声，见杜紫凝还憋憋屈屈地坐在一旁，便忍着笑点点她，嬉笑道：“可算是亲眼见着姐姐了，我这耳根子都要被紫凝姐姐给磨软了，姐姐这一别两年，连个口信也不曾传回来，叫我们两个好生挂心，紫凝姐姐天天在我耳边唠叨着这件事，说凤姐姐你有了新欢便冷落了旧爱，真真是个没义气的。”
“……是我的错，累得你们如此挂心。”凤曦舞低头扯了扯杜紫凝的脸蛋，见她还是拧着眉一副不甚开心的表情，眼底却露出些许笑意，扯住她脸蛋儿的手也稍稍用了一分力气：“杜伯父他们还好吗？”
杜紫凝与崔婉的母亲是一对孪生姐妹，名唤凤阳长公主与凤节长公主，二女皆由郁仟浔祖父的贵妾所出，那贵妾产时着了风寒，自此落下病根，自觉无力抚育两个女儿成人，便去向主母——也就是郁仟浔的祖母韦氏求了恩典，将两个女儿拨到了她的名下。韦氏体虚不宜生养，虽有当时仍是世子的先皇承欢膝下，却终究觉得子息过于单薄，也深恐自己去后，先皇没个姊妹兄弟的扶持，会遭到其他庶出兄长的打压。当时凤阳凤节两姐妹的降生被认为是祥瑞之兆，韦氏便将两姐妹接来与先皇养在一处，视如亲子，三人自小感情甚笃，先皇登基后便封两个妹妹为镇国长公主，位同亲王爵，还将二人分别赐婚于江北杜氏的大公子和岭元崔氏的三少爷，婚后各自封赏依旧不断，杜紫凝与崔婉更是一落地便成了御口钦点的郡主，着实是羡煞旁人。
郁仟浔是独女，宫里只有她一个孩子，幼时也没个玩伴，先皇便做主重修了公主府，令两位长公主回迁至淮上，同时敕崔婉与杜紫凝为太女伴读，入宫随奉，也算是为小郁仟浔寻了两个亲近的玩伴。
这三人熟了后便整日厮混在一起，杜紫凝脾气暴躁，空有一身蛮力，崔婉性格淡定，机敏狡黠，待郁仟浔下了课便带着她一起到处作妖惹事，着实是令宫中鸡飞狗跳了好一段时日。直到先帝实在是看不下去，责令她们返回家中，才令看护她们的宫女侍卫们长长地舒了口气。
公主府已然建成，也断无再回去江北和岭元的道理，两位公主索性就随夫定居淮上，一晃眼，便是如此十余年。
“父亲和二姨父他们好得不得了，阿母与二姨也整日围着火炉涮锅子，一听到太后要举办什么赏菊宴，便一股脑地把我们轰过来了。”杜紫凝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嘟嘟哝哝地答了凤曦舞的问题，刚才听了白珍珍的疯言疯语，杜紫凝被膈应得险些撸起袖子跟她干仗，幸得崔婉及时制止，并把她拉到这处偏僻的地方醒神。
凤曦舞知道二位公主与太后有些不大不小的过节，对着杜紫凝略冲的语气也没察觉有甚么不对，她松开杜紫凝的脸蛋，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蒙住了眼睛。
她鼻翼翕动，闻到了空气中散发着的一缕若有若无的冷香。
身前的崔婉与杜紫凝乖乖起身，低头顺目地唤了一声表姐。
她拉下郁仟浔的手，转头好笑地看着她：“怎的愈发的孩子气了？嗯？”
“……没什么。”郁仟浔弯起眉眼，侧头轻轻地啄了下她的脸颊：“母后快到了，咱们也快过去罢，让敏敏她们自去玩耍便可。”
她小心地护着凤曦舞，垂着的眼眸里满是要将人溺毙的脉脉柔情，可崔婉却在她抬头望向中央小亭中的那把凤椅的刹那，从那双狭长的凤眸中寻到了一丝几乎压抑不住的、马上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难道陛下其实不知道太后要给她选妃的事吗？
崔婉拧着眉，袖手忧心忡忡地想道。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秋宴（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