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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段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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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二十七了。我还没睡,在写稿子。外头的门给拍得震天响,一边拍门还一边喊着救命的。
我们这个居民楼原本隔音效果就不大好,平常隔壁屋说句什么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更别说是外边那么死命敲了。而且还特么敲的是我的门。
我这平常都窝在家里边写东西什么的,也没几个人上门来,要么就是白天有个□□的,傍晚有个送外送的。偶尔网购一下,还能来个快递。因为这城市不是我自己家乡,刚过来这边没多久,也认识不了几个朋友,可真没有人会大半夜的上我这来敲门的。
外头在死命敲门,邻居也在不满地敲我的墙。
我一边嘀咕着这大半夜的他妈谁啊,一边下床穿鞋往门口走。
现在说起来,不知道能不能很确切地表达当初我从猫眼往外看的时候那种震撼。外边走廊上有感应灯,外头敲得震天响,灯自然是已经亮起来了的。外边走廊上站了个不认识的男人,很高,逆光,看不大清楚脸,反正应该是不认识的。我的朋友里边就没有个子那么高的家伙。
没办法,总不能让他那么一直敲下去啊,我当时只能把门给打开了。
家里边一般都有两道门吧。我家是这样的,里边一道是木门,外边的一道是铁门,铁门是那种铁条的,铁条中间有缝儿。我想想光是开个木门应该不打紧,所以才开门的。
打开门的瞬间我就觉得背上一凉——就是那种从尾脊骨开始往上冒的凉意,迅速地传到胸口,然后让你整个人一哆嗦的那种感觉。不过也就只是那么一瞬间吧,等打了个寒颤以后,我又重新开始热起来了,热得恨不得缩回房间去吹风扇。
当时还是夏天,我家里边为了省电费,又没开空调,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我还觉得有些玄乎,等看到门外那个人的时候,我就觉得更玄乎了,差点没吓尿出来,就差喊着救命报警。
外边就是个从来没见过的男人,高是真的很高,比我要高一个来头吧,后来知道这人一米九的个头,跟堵墙似的完全挡住了灯光不说,还要死命抬头才能看得清他的脸。
我说先生您找哪位……位……
然后我就发现外头那个壮汉头上黏糊糊的好像带着血,因为我闻到血的味道了,还看到有什么东西往下流往下滴的。不过当时因为走廊上的灯是比较暗的那种黄灯,他人又高大,我也看不太清楚,就只是模糊地看见他头上好像是有个伤口吧。
那人自己不是很在意的样子,看到我开门了,脸上冒出了一种欣喜若狂的表情来,开口就说:
“同志,救命!哎我不是坏人,我当兵的,您看我国防服役章……我现在是个阴阳先生……哎同志您别关门啊!救命啊同志!”
他那国防服役章是个真货。我也算是半个军宅吧,好歹能认出来一点。不过这年头只要肯花钱,甚至都不用花钱,随便认识个人,说不定就能拿到这种东西了,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是真货,也保不齐人是个假的。
对当兵的呢,我倒是挺有好感的,可是谁特么见过退伍回来当先生的啊。
我忍不住说他,“你要骗人也不找个好点儿的借口啊。行了行了,赶紧走吧。你再不走,我打电话报警了啊。”
壮汉赶紧摆手,说别别别,我真不是坏人。
他这人……怎么说呢。
穿得跟个民工似的。衣服料子不好,裤子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料子。不过脸型很方正,眼神也很亮,理个平头,很干净的样子。北方口音,听上去很淳朴,看着还真不太像坏人。我犹豫了一下,就问他,“你到底要找谁啊?”
“请问您家里边有没有养猫狗啊?或者是金鱼?乌龟?青蛙?”
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遇上骗子了,要么就是遇上神经病。说不定他头上那根本就不是伤,不知道从哪里弄的假玩意,过来骗人的吧。要是被缠上了,不知道就要被推销什么东西,可能还会被入室抢劫什么的。
那时候就应该报警的啊。
可是我又觉得报警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人跟我抱着一样的心思,报警了等警察过来还要问着问那的,这大半夜的烦都烦死了,而且我稿子还没写完啊,明天赶着要交稿啊。于是我想着干脆不搭理那人就是了。
我就跟他说我家里什么都没养。
他又问,“那有没有供什么——”
我已经打算要关门了。那人看我着要关门,就有点着急了,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血,一脸焦急地拍门喊:
“别别别,同志,救命啊同志。”
他那人长得跟只熊似的,拍门的力气十足,把铁门拍得哐哐响,旁边的邻居又开始跟着“嗙嗙嗙”地捶墙。我一看,得,这还不能不搭理他了,只好又重新把门给打开了。
一看我不关门了,那人才松了口气,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又说:
“同志,我不进去,您就开着木门成吗?我这真是……救命的事儿。我真不是坏人,您瞧我这连退伍证都还带着。同志您要不信我,您看我证件。”
这壮汉一边说还一边真就将一个小本子从门缝里头递了进来。
我也是犹豫了一下才接过来的。
接过来一看,好么,名字叫第五军区。我心想这骗人也找个好点儿的名字啊,随便瞎扯这么个名字,奇奇怪怪的,谁特么信啊。刚开始我还觉得他那退伍证看着挺真的,可瞧着名字就知道是假的了啊。
而且谁没事在身上带个退伍证的,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我也没跟他讲,懒得和他废话了。
随手就把他那退伍证给放到了一边去。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干嘛,新型的诈骗案还是怎么的。不过我想着他反正也不能干什么,要是想剪我门上的铁条,我都能听到动静——我已经准备好要通宵了的。我看他应该也不至于是那种放火的变态,就没管他了,开着木门透气,自己到里屋去赶稿去了。
我还以为这人自己就会走掉的,没想到等我一直写稿子写到天都发亮了,上厕所的时候路过门前一看,那人还缩在门口那,好像在睡觉吧,好大一坨地占着走廊角的位置。要不是一直打着呼噜,别人出门上门看着都要吓一跳,还以为走廊什么时候死了个人呢。
天亮的时候走廊也跟着亮了一些,我偷偷看了看,发现那人头上还真就有几道伤口,感觉好像是被打破了一样。
这估摸着可能是被什么人追杀了吧。
以前我在老家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有一群小子被人拿刀追着砍,迫不得已翻墙躲进我家的院子里边去。我当时以为这个不知道是不是真叫第五军区的人也是那么个情况,就有点儿心软,随他一直躺在外边了。
当时只是想着说要是发生什么情况,我也好帮他报警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