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陷阱》歙美人

31、前辈

　　次日一早，二人上马继续赶路，如华仍旧一身素衣男装，出门在外，到底还是男装方便些。

　　两日后，二人穿过层层叠叠的高山，终于到达目的地，一座普普通通的林间小村。

　　村子不大，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十来座小土屋，贺澜海一路打探一路皱眉，最后在最偏远的屋子前停了下来。

　　里头传出很大的吼声，紧接着木门“砰”的巨响，一个瘦长的身影从屋里飞快地窜逃出来，在堪堪撞上二人之际，身子极为敏捷地飘旋出去。

　　贺澜海搂住如华也在一刹那避向侧方，如华吓了一跳，贺澜海阴沉着脸冷冷看向罪魁祸首，那人也在不远处诧异地打量二人。

　　下一刻，那人凑上前，笑嘻嘻地问道：“哎哟，大白日在巷子里亲亲我我的男人不就是你们吗，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如华大吃一惊，面色涨红地看着眼前面目清秀一脸坏笑的少年郎，愤愤道:“小鬼，我们正大光明地站着，谁鬼鬼祟祟了？”

　　贺澜海注意到少年人说的其中两个字，接着问道:“你可是姓余？”

　　少年再次诧异，目光好奇的盯着二人，一人气度不凡，一人神秘兮兮，绝非寻常之人，少年朝贺澜海抬了抬下巴，“你怎么知道？”

　　贺澜海心底一松，想起那日在巷中偶遇的老人，眉间又蹙起，再问:“请问余豪前辈在吗？”

　　“余豪？什么余豪？我家没有余豪？我老头子叫余生，我叫余毅。”少年纳闷地说。

　　这时候，一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老人出现门口，他瞪着贺澜海二人，大喝一声:“你们找错人了，出去。”

　　老人虽白发苍苍却目光如炬中气十足，贺澜海心中早有断定，于是恭敬的行礼，并妥帖地说明来意。

　　未曾想老人耳闻不言不语，冷眼打量二人一番之后，一回身猛的关紧门，将他们拒绝个彻底。

　　少年余毅盯着贺澜海，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说我老头就是那个海上英雄余豪？”

　　贺澜海拧着眉，认真回道:“正是。”

　　余毅惊讶的张大嘴，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如华笑问:“英雄就在你家，是不是惊喜到无法自拔啦？”

　　余毅愣了一下，忽然凑到二人身边，压低声音道:“我帮你们，先跟我出来。”

　　片刻，如华惊呼:“你要跟我们出海？”

　　贺澜海看了看他，拒绝道:“不可，未束发的孩童禁止登船。”

　　余毅瞬间扯了根草将头发撸一撸束成贺澜海的样子，挑眉道:“束发算什么事？我今年十三，比许多许多束发的男子强多了。”

　　如华瞧着他脑袋上凌乱不堪的黑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余毅怒哼一声，握拳气呼呼道:“笑什么笑，不信的话我们比划一下，看谁厉害。”

　　话落他猛然出拳袭向如华，如华目光一紧，正欲侧身躲避，贺澜海面色凛然，搂住她早一步向后飘去。

　　余毅怒道:“怎么？堂堂男子汉不敢与我比吗？”

　　贺澜海淡淡道:“她不会武功，亦不是男子汉，与你没什么好比划的？”

　　余毅大吃一惊，指着如华结结巴巴地问:“难道她是个女人？”

　　贺澜海自然道:“嗯，是我的女人。”

　　余毅急问:“她也出海了？”

　　贺澜海点头，余毅难以置信，紧接着他抬了抬下巴大声道:“那我也能出海。”

　　贺澜海看了看土屋的方向，道:“只要你爹答应见我，告诉我们四海之外的异事，我可以带你出海。”

　　余毅眼睛一亮，“好，你要说话算话，否则我给你们好看。”

　　如华在后头看着他兴冲冲跑回家的背影，手臂碰了碰贺澜海问道:“他还小，你真打算让他登船吗？”

　　贺澜海看着她笑着回:“嗯，年龄不是问题，有胆识就行。”

　　如华笑眯眯地问:“那我算不算有胆识？”

　　贺澜海抬手揉弄她的脑袋，又气又无奈道:“还敢问！你的胆子都大到没谱，让我害怕的境地了。”

　　如华辩解，“胆子是从内而发的，我管得住外管不住内啊。”

　　贺澜海一瞪眼，再次责道:“胡说，血气方刚，匹夫之勇，你说你上有夫君，下也有夫君，你出了事，将他置于何境倚托给何人，笨蛋，到时候让你懊悔无门。”

　　如华翻了翻白眼，“什么匹夫之勇，我明明有勇有谋，什么上有夫君下有夫君，我明明一无所有，了无牵挂之人当然可以随心所欲。”

　　贺澜海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盯着她，想要让她疼一疼却发现无从下手，于是气得胸膛起伏，眉间拧出一道深深的竖纹。

　　如华瞧他这样子，不仅不怕，嘴角反而勾出浅浅的笑容，想了想连忙安抚道:“嗯……如今我算知道了，有一人会为我担心让我牵挂，往后再不敢只顾自己不顾他了。”

　　耳闻，纠结的心霎时平静下来，贺澜海忍住笑意，点点头沉声道:“终于懂事了，还有，说话需说得清楚明白，’有一人’是谁？’他’又是谁啊？”

　　如华也不绕弯，笑着说:“除了你还有谁，笨蛋。”

　　美妙的感觉瞬间弥漫全身，贺澜海克制不住满腔的喜意，咧开嘴低笑，眼眸深情的望着她，手掌温柔的抚摸她的长发，而后猛然低头亲一下她甜甜的嘴儿，笑得像个单纯的孩子。

　　如华立马瞧瞧四周，发现无人随即嗔怪道:“澜先生，你脸皮变得真厚，光天化日之下你不觉得羞耻吗？”

　　贺澜海笑眯了眼说:“我只觉得雀跃和光彩。”

　　如华抽抽嘴角，催促道:“快走吧，正经事都没办。”

　　贺澜海一脸宠溺地跟着她走，蔚蓝的天空下，翠绿的田野中，二人携手同行的颀长身影不再单薄。

　　行了一段路，远远看见屋子门口一老一少正大打出手，打得不可开交，眨眼间余毅已身中数拳，身手明显落在下风。

　　余老脾气火爆，瞠目边打边吼道:“你敢去，老子现在就亲手了结你。”

　　余毅面目决然，大声坚定道:“你这个不讲理的臭老头，你能去为何我不能去，你能当海上英雄为何要断了我的路，我一定要去，你就是打死我也要去，别想拦我。”

　　余老闻言怒意更盛，出手愈加狠厉，“什么英雄狗熊，不知天高地厚的死小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如华扯着贺澜海的手臂，心急道:“这余老爷子下手太狠了，你快去帮帮余毅，他都流血了。”

　　贺澜海拍拍她的手，边走边道:“再等等看，我若出手干预并不妥当。”

　　看着前头打得越来越凶，余毅身手不比他老头，却无丝毫逃窜的迹象，自然被打得鼻青脸肿、惨不忍睹，如华蹙着眉不再言语，口中却是啧啧不停，急得无法安宁。

　　余毅越挫越勇，不仅不服输，气势也不落下风，余老也不会真要了儿子的命，如华看着看着倒是放心了些，至此，如华目露崇拜地望着身手不凡的余老爷子，见他白发苍苍，而余毅却年岁不大，心里不解地轻声问道:“照理说余老应该不及花甲，为何看上去那般老态？”

　　贺澜海轻嗯了一声，慢慢回道:“我师傅曾说，余老自出海回来便落了一身的病，病状诡异难寻，治不好了，想必是病痛缠身引起的。”

　　心跳微微一滞，如华望向贺澜海，忐忑问道:“你为何出海？你不怕死不怕伤吗？”

　　贺澜海轻轻一笑，如实回道:“我自幼丧父，是母亲拼了性命将我拉扯大的，孩童之时，母亲为了救我遭遇歹人的毒害，月月受苦，无药可解，从小到大，我只有一个念想，就是治好母亲的病，护着她安然到老。”

　　如华心里一疼，抓紧他的手认真道:“我帮你，陪着你一起找下去，什么灵花神草，我们一定能找到。”

　　听到此言，心真的暖到极致，贺澜海搂住她，笑意满满地说:“如今还多了一个念想，就是照顾好你，让你心里只有我，一辈子呆在我身边哪儿也不想去。”

　　两人深情对视，这时候，余老侧目发现他们，刹那间暴跳如雷，奋力挥掌攻向二人，口中咬牙切齿地喝道:“你们两个好龙阳的可恶小鬼，祸害老子的儿子，看老子不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贺澜海搂住如华步伐轻移，稳稳避开，身体十分灵活地闪来躲去，并不出手，躲避间声音恭敬地说道:“余前辈切莫动怒，在下并无恶意，更不会祸害余毅，前辈莫先息愤可好？”

　　余老拿不住贺澜海，胸膛怒火中烧，招式连连变换，大吼一声，“息愤个鬼？吃我一拳！”

　　那头余毅追上来，大喊道:“老爹，人家怀里是个女扮男装的女人，手无缚鸡之力，你别伤了她。”

　　余老脸色一变，招式不觉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