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元策》闻人说

1、第一章

　　（1）
　　《贞元策-魏策》
　　自朔元，先承汉乱，为亡道，天下诛之。魏朝分立天下为二; 易者西纳千族，叱咤风云，鼎盛春秋王者为霸！

　　显阳三年十二月的雪夹带着刺骨寒风，描绘了一副雪姿壮烈的北国风光。明州渔阳为北荣族兴起之地，也被这十二月最后一场大雪唤起了春日复苏。
　　“今年开春又要提前了呀。”容子琬坐在水云间的十字亭内，将棋盘上的白子一一收进棋笥。
　　子琬话毕，拐角那头便传来了话语声。“长姐真是玩笑了，王季凌说过‘春风不度玉门关’，连那敦煌都不定能吹得到春风，渔阳自然是不能的。”容子玥领着只粉妆玉琢的团子出现在了拐角处。
　　“王季凌说的在理，你说的也在理。不过嘛......自显阳帝登基以来，这气候也愈发有脾气了。”子琬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招手唤了那小团子来。
　　那小团子着实好看。褪下嫣红的斗篷，里着淡黄的内层襦配着石榴红的外层襦，下着渐变的湖蓝色襦裙。再搭上她胸口因蹦跳而摇曳的璎珞，像极了敦煌壁画中缩小了的飞天仙女。
　　只见那精致的团子到了子琬跟前，立刻就熟门熟路地将脑袋装进了那暖呼呼的怀中，惹得子琬一声娇笑。“阿璇是喜爱这冬日的飒飒白雪，还是春日里的小桥流水、烟雨江南？”
　　那小家伙难得面露难色，鼓着腮帮子道。“一个是自己家，一个是大姐姐的外祖家......唔......大姐姐是要带阿璇去大姐姐的外祖家玩嘛？可是如果二姐姐不去，白姨娘也不去的话，阿璇也不能去啊......”容子璇歪了脑袋，闪烁着灵动的眸子盯着容子玥。
　　“你莫要指望你那整日只会念叨李义山的二姐姐来帮你。”子琬轻轻点了子璇的额头，正色道：“那不仅是大姐姐的外祖家，亦是你阿璇的外祖家。之前我往永安探亲，是念你尚在孩提之年，不忍你长途颠簸。如今你已开始习礼识字，长姐却要入宫伴驾，想领你见见外祖父母，却也不能了。”子璇听着懵懵懂懂地点头应下，似又想到去不了永安，耷拉着脑袋，小小一团子瞬间就蔫了。
　　容子玥见容子璇心不在焉的模样，就让婢子蓝田领了容子璇去亭外的竹林里堆雪玩儿。
　　“阿璇日后若要一步登天，确实只能依偎你的忠奉公府。不过煊朝路途遥远，难免救不了近火。我的白家虽说不及忠奉公府位高权重，但在魏朝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护着阿璇亦是能一生顺遂。”子玥接过婢子奉上的茶水，轻轻捏着茶盏顺着盏壁划了几个小圈，呷了一口，酸酸地说着。“不过说来阿璇也是可怜。刚出来，王姨娘便咽了气，连亲娘也没见着。也亏了白姨娘，含辛茹苦地养她。倒是让你占尽了便宜......都说愈大愈发有你的模样，她亲你胜过亲了我这日日与她同榻的二姐姐，长姐真真是好算计，竟只会唱那白脸儿。”
　　容子琬听着脸色渐变，面有愠色。
　　“这样的话你也浑说。我们三人都是父亲的子嗣，自然都随着父亲了。白姨娘辛苦却是尽了本分，老夫人、父亲皆是看在眼里才准她事事都随了主母的待遇。还有什么你的白家，我的忠奉公府这些话，也能拿来在婢子跟前嚼舌根的吗？传出去，还指不定被其他世家沦为笑柄呢！说我们容府自经商后愈发没了尊卑体统。”
　　容子玥见容子琬在一群婢子面前让自己失了脸面，手中帕子一绞，潸然泪下，趴在石桌上掩着面抽搐着，哭得倒比以往还要凶猛了些。
　　子琬柔和了语气，轻轻拍了子玥的脊背，给她顺了顺气，安抚道：“你知晓我并非同你过不去，但凡我们三人有个兄弟，我们自是能过着随心些。如今旁系贪婪地盯着，同族冷眼地瞧着，外族还指不定拍手叫好。我们只能收敛着自己的性子，怎能又起了内斗的心思？我知晓你是心疼你姨娘，又怕白家的舅舅兄弟为了一时的名和利弃了你们母女。可是有老夫人在，又岂会有他们撒野的地？无论是你日后遂了父亲的愿去煊宫也好，还是留在魏朝做个命妇也罢。煊宫有你外祖家，魏宫有长姐替你撑腰，又怎么会叫你委屈？”
　　“长姐......我......我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我只是，觉得长姐你......”子玥抬起了脸庞，哭红了的脸，带着丝丝愧意。
　　“惯会做好人，唱白脸了是吗？”子琬便伸手用帕子将她的泪抹去。“快些把眼泪擦擦，一会儿阿璇回来又该笑话你了！”
　　“李义山的诗都能倒背如流的十岁大姑娘，怎得还不明白呢？自打我们家开始谋划那事后，我与父亲花了多少工夫在这面子上。世家姑娘最注重的便是名声，正如你喜爱李义山的诗文，父亲便会花上大把银两给你在上头做文章。阿璇自幼伶俐乖巧，世家夫人们没有不是夸赞她的。可二妹妹想想，十年了二妹妹可有对外展示过自己的才华？阿璇又见过几次世家夫人们？”子琬言此，重重地叹了口气。“二妹妹如今渐大了，合该心里有些道道才是。”

　　“如英，外祖家今日可有什么消息递过来？”子琬送走了子玥和子璇，正同人收着棋面和茶具。
　　“忠奉公府传来消息，说是镇军大将军去了，董太后被裴太后软禁于建章宫中......”
　　哗啦。
　　“什么？曾祖父......去了？怎么去的？怎之前什么消息都没递来？”子琬脚底一虚，手中拿着的棋笥也倒了一空，亏得她身侧有如英即使扶了一把。
　　“姑娘晓得的，大将军近年来身子愈发不好，不过是一口气吊着，给外头人看的。信上特意提点了姑娘，逝者已去勿要太过于哀伤。还特意嘱咐姑娘，如今身在魏朝，一切应以魏帝为重，以大业为重。”如英扶着子琬坐下，命人端来了水替子琬净面。
　　“太后娘娘可还好？”
　　如英递上帕子替子琬最后将手中水珠拭去，回道。“应无性命之忧，但难免得多受些委屈。”
　　“是了，新帝与裴太后忌惮董氏许久，裴太后自然不会让姑祖母好过。可怜姑祖母娘娘上了年岁，估摸是不好过了。”子琬叹了一口气，忽又想起了什么，有些期待。“贺表哥那未曾有话传来？”
　　“不曾。”如英说完似是觉得有些不妥。“许是在路上......”
　　子琬有些丧气，唇角一勾，一声嗤笑。“是了，两位太后都与他姻亲，他自然最难做。”
　　子琬心中有些失落，回想到三年前的种种，心中不是滋味道：“这都是几家的前程，合谋着就是为了他。来日我一入魏宫深似海，他便依旧是永安潇洒公子哥。我可恨我从出生开始就身在曹营，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姑娘也学那二姑娘似的净说些浑话，这都是早些年前就随了姑娘的意定下的，姑娘此时怎能又生歪念？”
　　“是了，一切不过是我一厢情愿，早就不该生这些念头了。”子琬将手搭上了如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倏尔笑道。“走吧！去见父亲，他也应是收到了消息急着同我叙话呢。”

作者有话说

　　好久没更了，存了好多稿。今天又重新理了一下，文章做了些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