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来去也乒乓》宸饭元

53、第53章

　　今天这场比赛双方打得都很不容易，特别是最后一局的比分几乎是交替上升，谁都有领先的时候，你能回顾一下自己今天的发挥吗？”
　　“今天我一开始赢下了第一局之后，连续三局都被陆琅压制住了了，可以说他掌控了那三局的比赛。直到第五局我开始寻求变化，赢回了两局。感觉自己还是有这么个机会去拼这场比赛的，特别是第七局一开始2分领先之后，整个信心就上来了。但可能还是对方的即战术比较高再加上自己的一些临场失误，最终还是输了这场比赛。可以说确实是挺遗憾的。”
　　“你今年才二十岁，在乒乓球的道路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球迷和大众都对你抱有很大的信心，有什么想要和自己或者说和球迷说的？”
　　“你们两年前也是这么说的！”萧嘉航摇头苦笑，“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一步一步地去拼吧，第一次参加世乒赛是输了外战，第二次进了半决赛，第三次进了决赛，但我并不觉得这些是很大的进步，我的目标是冠军。二十岁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可以浪费的年龄。每输一次比赛，我都会告诉自己下一次一定要赢。”
　　萧嘉航是个特别看得清道理，肯上进的孩子。
　　在一旁等着的白霆恩指导见结束了采访，立马过来摸了摸萧嘉航的脸，搂着他向场外走，“吃饭去！我来跟你说说今天这场比赛，输在了什么地方……”

　　“恭喜成功卫冕！这场比赛打得很焦灼，特别是最后一局，拿到赛点之后，忽然又被追平了比分。那时候是怎么挺调整自己的心态的？”
　　“就想着一分一分打吧！”这场比赛下来，陆琅像经历了半个世纪一样，连胡子都长出来了，“感觉我以后再也不会打出这么刺激的球了，真的是十分的惊险。”
　　“有没有什么想要和你的对手说的。”
　　“比赛能够打到这样的分数，以两分之差结束。我和嘉航没有什么技术上的差异，可能我比较有运气吧，不过通过这场比赛，相信大家也看到了嘉航身上无数的可能性，我相信未来是属于他的！”
　　记者有些无语。运气从来是成功者的谦逊。
　　29岁遇上乒联该球，世乒赛打了几轮扭伤了脚，半天之内接连和世界第二，世界第三对打，就因为赢下来了。特么就说自己是运气……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自大一回啊？

　　感觉这个赛后采访没法进行了啦！
　　“那你有什么想对自己说的？”
　　“谌辉儿是一个非常出色的运动员，我很庆幸能和他同处一个时代。之前是仰望，现在终于能和他并肩，我希望能够和他一起扛起中国乒乓球的重任。”陆琅知道宋谌辉在世锦赛输外战之后，网络上的一些评语很难听，他不希望听到那些话，他的兄弟们，永远都是最棒的！
　　然而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卫冕冠军如此谦逊的一句话，之后竟然给自己带去了不少攻击。微博上甚至出现了“和陆琅一起仰望宋谌辉”这种话题来diss他。
　　……当然这些皆是后话！

　　结束了采访后，程嫙很生气，半天没理他。陆琅也不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现在是你的时代啊，你自己一个人的时代啊！知不知道你刚刚卫冕了世乒赛冠军？知不知道你是男队唯一一个全满贯？知不知道你是乒乓球界连续世界第一，累计世界第一最长的人？知不知道你的世界冠军数量超过了男队所有的前辈和现役？知不知道你总决赛五冠创造了男单历史？外媒都说陆琅王朝，乒乓皇帝什么的，都快封你做goat了？你能不能哪怕有一次自大一点啊？”可能不止是她，连陆琅的一些球迷们都要被气哭了，老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好？
　　“哦。”
　　“哦什么呀，真听进去了才好！”
　　**
　　世锦赛之后，紧接着就是日本公开赛，那个陆琅所谓的玄学之地。
　　世乒赛之前，女队的主教练孟指导被卷入了一场赌场风波，留京调查。还好女队的娃们没有掉链子，把女单，女双奖杯抱了回去。日本公开赛的时候，总教练白指导忽然也被一个召唤，回了北京。
　　队员们不知道吉凶，战战兢兢的把日本公开赛给比了。陆琅又是连胜齐轩和萧嘉航，既破了自己的玄学，把日本公开赛的男单冠军拿了下来。又和齐轩一起再次把日公的男双冠军奖金带了回去。

　　日公结束不到十天，又开始接着比成都公开赛。这时忽然，出了一则新闻。白霆恩不再担任中国乒乓球队总教练，任中国乒乓协会副主席，乒乓球队以后不设总教练，主教练职务，改为教练组。

　　白指导是升官了吗？大家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他明明说过喜欢干实事儿，不想做官员的，但如果真的是因为把乒乓球队带得太好而升职，队员们当然都是为他高兴的。大家一边茫然，一边在体力透支的情况下比着赛，宋谌辉因为腰伤严重，在和日本小哥的比赛中，在对手拿到第一局局点时申请退赛。
　　其他主力队员们在比赛间隙，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了，如果白指导是被升职，不至于之前一点苗头都没有吧？而且乒乓球协会所谓的副主席一共有十十七八个，看一下名字，都是些德高望重，平均年龄65岁朝上的老一辈乒乓球人。换句话说，40岁的白指导是被送去养老了。

　　所有和乒乓球男队有关的，又跟去成都的教练员和队员们围在大圆桌上一边吃饭，一边开着会。
　　“总得有个原因吧，如果说孟指导是因为赌博事件至今音讯全无的，那白指导是因为什么？总不能把我们主教练撤走了，连个理由都不给我们吧？”陆琅想不通，给自己倒了杯啤酒。
　　“对，而且以后都不设主教练和总教练，那我们乒乓球队以后怎么办？出了分歧也没人统筹安排了，各过各的吗？四月份的教练员竞聘也当做儿戏吗？”齐轩也在一旁点头，并把陆琅倒好的酒推到一边，“你搞什么？晚上还有比赛呢！”

　　“今天是6月23日吧？陆涛你记得是什么日子吗？”简郅国指导和新上任的教练员陆涛碰杯。
　　“知道。白指导担任总教练十四周年。他就比我大那么几岁，和我当过队友，又成为了我们教练，刚开始我还挺别扭的，当然人家真的做的挺好。记得他刚上任第二年，我们男队就丢了块奥运男单金牌，然后就输了一起抗呗！这么些年，他几乎把队里当家，还好四年后的北京奥运会一起过来了，三面国旗刷刷地升起啊，多壮观？”陆涛回忆起了当年的盛况。

　　“虽然我年龄小，进球队的时间也晚。可这些事情也是知道的。白指导这些年对我们跟亲人似的。就我个人来说，国际大赛老输琅队，白指导就跟一直在赛后和我复盘比赛，告诉我又哪里被套路了，哪个机会球被我浪费了，该怎样才能把他赢下来。我十几岁就能够跻身主力层，和他的信任和鼓励是分不开的。”萧嘉航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忽然也有点吃不下饭了。
　　“虽然他总骂我吧，可我也清楚他对我有多好！像前几年又是换组又是技改的，就是想要想让我换塑料球后有新的变化；还有里约奥运后，我丢了那一分之后，他还愿意相信我，愿意给我机会，跟我说想看我绝地重生，让我战东京。”齐轩也叹着气讨论了起来。

　　“白指导对我才真的是恩重如山。之前我低谷的时候想要退役，是他鼓励我技改奋力一搏；奥运对朴之镐那一场他叫我去换身衣服，从头开始，才有了那时候的绝地重生；还有今年球再一次换材料，世乒赛里又对老郑的时候，他告诉我以怎样的心态去打。他最不希望的就是我们输外战，他对国家，对乒乓球队的那份心，不是别人可以否认亵渎的。”陆琅说着说着，忽然下定了某个决心，“我想知道为什么要把白指导调离乒乓球队。”
　　“我们也想知道啊！”其他人也都点头，眼光交汇之时，似乎都明白了各人心中所想。白指导不是对他们某个人特别的好，而是对整个乒乓球队好啊！

　　“大家不要冲动啊！”一直没有开口的宋谌辉想了想，也说，“里约奥运周期里我输了不少外战，在所有人都觉得我没有资格去拿里约奥运会的单打名额的时候。是白指导力排众议，义无反顾地相信我。一次一次地重用我，哪怕到现在他都没有放弃过我。我也很感激他。可是现在问题已经这样了，冲动是于事无补的。”
　　“对。谌辉说的对！”江剑点头，“老白他不希望你们这样的。我们想想有没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

　　“现在除了我们，网友们大概都觉得白指导是升官了吧？可是他不想做那样的官啊，他是想坐在场边干实事的人。我们也就是想知道一个答案。就算他们要说是白指导犯了什么错被革职，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也行啊！这样莫名其妙且毫无原因地被调离工作了14年，且是他做得实绩出色的岗位，完了还跟我们说以后乒乓球队再不设总教练，主教练了。原因呢？是我们金牌少拿了吗？”陆琅摇头。
　　齐轩也说：“公开赛不升国旗，不唱国歌，不涉及国家荣誉，只和个人积分奖金挂钩。为了白指导，为了中国乒乓球队的未来，我今天拼着以后再不是世界第三，也想要一个答案！”

　　“你们两个要疯，我陪着！”简指导看着自己一手拉扯大的两个徒弟，欣慰地喝了一口酒，“但谌辉之前已经因伤退赛了，就不要扯进这件事了，而且他近来参加了不少综艺节目，这件事一旦收到上面追责，他一定首当其冲。还有嘉航，大人的事小孩就别掺和了，”

　　“我虽然年纪小，可我也是懂得是非的。先不说刘指导在夺得大满贯后，兢兢业业地做乒乓球队主教练十四年，没个说法就被迫离开了，就说我们乒乓球队以后怎么办？没有主教练和总教练，队内的事情该怎么统筹安排，是不是要我们队里先四分五裂，勾心斗角，然后等着被外国人打？东京我和在座的几个哥哥还能撑，下下届奥运会也许我也能抗得下，再之后呢？整个团队建设都不对了，难道要乒乓球队和前些年的女排一样了？”萧嘉航站起举杯，“别把我当小孩子，要做什么都请带我一份！”

　　6月23日19点整，陆琅，齐轩，萧嘉航，陆涛，简郅国等五人发了五个几乎一样的微博，内容是“这一刻，我们无心恋战，只因想念你！”配图是白霆恩的单人大头照以及他和发微博的人的合影。

　　程嫙在体育馆一边站在采访区等着女乒的比赛结束，一边玩着手机，忽然刷出几条一样的微博来。心里一噔之后，一时间又哭又笑，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群如此可爱的笨蛋？
　　“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参与，好好报道女乒和接下来的比赛！”
　　“嗯。”收到微信的程嫙擦掉眼泪，回复道，“支持你做的任何决定！”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世界第一赌上了他最美好的现在，世界第二赌上了他绚丽的未来，世界第三赌上了他重拾的好状态。这就是一群有情有义的笨蛋啊！一群明明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却还想要讨个说法的笨蛋啊！
　　几分钟后，十几分钟后，几十分钟后，一队二队的一些队员们以及没有跟来成都的一些教练员们也都发了一样的微博。引起了网友的热议。

　　程嫙耿着心采访完了女乒的赛后。静静地到一旁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应该到现场准备比赛的中国男队的队员们一个都没有出现，原本应该愤怒的观众们却自发地站了起来，齐声喊着白指导的名字。只要是看过乒乓球的，没有一个不知道他的，作为运动员的他是中国第一个大满贯选手，作为教练员的他更是战战兢兢地带出了一批又一批的世界冠军，一时间场馆声音震天，只是不知道传到某些人耳朵是又是怎么样子的？
　　几乎每隔半个小时，国际乒联就会发一条新闻。内容是：
　　“中国选手陆琅退出男子单打比赛！”
　　“中国选手齐轩退出男子单打比赛！”
　　“中国选手萧嘉航退出男子单打比赛。”
　　这一夜，所有人的都心系中国男乒。没有人不知道等待着世界乒乓球坛最厉害的三位选手的会是什么？做下这些决定的运动员们也各自在标配房间里，焦灼着等待着某些人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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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局里有领导在成都，最早今晚，最晚明天，肯定会找你们谈话。你们有没有想过后果呢？”程嫙坐在电视机前的椅子上，看着被安排同住一屋的师兄弟二人，“我情感上认同并支持你们，可是我真的害怕，直到现在我整个人都是抖的，我担心你们再也不能打乒乓球了！担心你们会像某些其他项目的前辈运动员一样被迫提前退役。”

　　“没事的！”陆琅走到程嫙跟前将她轻轻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你每次都这样，多大的事都会和我说没事的。你这个人，真不知道让人说你什么好？”程嫙埋在他身上，恨不得揍他一顿。

　　“喂，喂，喂！我说哥哥嫂子，弟弟我还在这儿呢！”齐轩一脸没脸看的样子，“其实不用太过担心，我们也想过了，被退回省队的话，马上就全运会了。我们打到前八重回国家队应该不是问题，大不了从头开始。国际上如果被禁赛的话，除了名次会被隐藏一段时间外，其他国家的运动员一时半会儿还追不上来。再怎么着，我们世界乒乓球坛的top3，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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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的结果并不完美，但好歹引起了一些重视。总局在逼令他们五人微博道歉，底下写检讨的同时，也说明了一些情况。比如，将白霆恩调离乒乓球队是为了改革，将球队进行扁平化管理，为了更好地应战东京奥啦啦，再比如，白霆恩会在他现有的职务上继续发光发热，为中国乒乓球做贡献啦！

　　虽然这些话，在大家看来，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说辞。“人家是成绩不好了，还是少拿金牌了，忽然就要对乒乓球队改革了？十几个六七十岁的乒协副主席，都是分管什么的，你倒是说说啊？你让习惯于干实事，在场边指导队员的教练怎么在虚职上发光发热，倒是给个方案呢？”然而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总局对这件事的一个说明。

　　同时，白霆恩也发了微博表示希望不要因为他个人的得失而影响到乒乓球队。他很欣慰有这么一群能够风雨同舟，替他设想的小伙伴，同时，他们五个人他都执教过，他以师父的身份代替他们向公众道歉，同时请相信他们对国家，对乒乓球以及乒乓球队的一片赤诚热爱之心……
　　事情在五个人按名字笔画发了五份一模一样的道歉信后表面上似乎告了一个段落。
　　这也说明了一个情况，胳膊在任何时候都是拧不过大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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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运会之前，国家队的队友们都回了各自的省队训练。八一和北京队的都留着原来的体育馆。其实有一段时间，陆琅，萧嘉航，齐轩他们三人以及他们的球迷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去参加这次的全运会。

　　“怎么还没出确认参加的名单？”关心他们的人过得比他们还要揪心，周末闭馆的时候，程嫙到陆琅家玩，拿遥控器调着台，就忽然担心起来了，然后又自己安慰起了自己，“没事的，队里会想办法的，全运会的金牌对于地方上来说算政绩。就算不能参加国际上的比赛，全运会还是能参加的。”

　　“晚上吃什么？”陆琅窝在沙发里，浏览了一会儿手机上的外卖，觉得好像没什么好吃的，“要不我们晚上去外面逛逛吧？”
　　“随便啦！”她将遥控器放回茶几，不小心将茶几上的乒乓球扫到了地上，“球干嘛放这里啊？”
　　……
　　有点重，摇起来好像有东西晃来晃去的声音。
　　“那个，不如以后再看吧！”陆琅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伸手想要去拿。他觉得至少得等过了这段煎熬日子，局里的处罚下来了或者说真正风平浪静的时候才是对的时间。
　　“给我的吗？我想现在看不行吗？”程嫙躲开他过来拿乒乓球的手，晃了一晃。
　　“嗯。其实去年的成公的时候，让你去后面找乒乓球，你找到了的。对吗？”陆琅反问起了去年成公时候的事情，
　　“是的。我看见了，只是那个时候有些犹豫，因为台里难得有进修的机会嘛！”
　　“说谎！你明明就是担心我奥运会后拿全了国家，洲际，世界男单比赛的金牌，会失去对胜利的渴望，会被爱情冲昏头脑提前退役，才故意藏起来的！”
　　程嫙双手揉了揉中的乒乓球，“你不也总是骗我？打封闭多疼呀？如果不是我采访到教练，我都不知道你世乒赛前打了三针封闭，如果不是陆指导在微博问答里发了照片说了原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打封闭有多痛苦。”

　　“可能我之前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有什么心事也是习惯性瞒着爸妈家人的。”
　　“那，以后我们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一起承担好不好？不管那件事的结果是什么，我们也一起承担好不好？”程嫙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手中的乒乓球，“那我可以打开这个了吗？”
　　“我来！”陆琅笑着拿过乒乓球，轻轻一弹，它就像一个戒指盒子一样被打开。他拿着里面躺着的钻戒，“手伸出来！”
　　“哦！”
　　“左手……”陆琅无奈轻拍了一记某人伸来的右手。
　　“不是男左女右吗？”
　　“可是我查书的时候，记得好像是戴左手的啊！”陆琅摸了摸旁边的手机，“等等，我再查一啊！”
　　查书……你靠不靠谱啊？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