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天明道，凤舞九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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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是什么样的地方？也许每个人对家的理解都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每个人都渴望拥有一个家。前世，我曾经距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但那短暂的幸福没能阻止命运将一切打破。今生，我拥有了前世不曾拥有的亲人，家人，可我却迷惑了什么是家？红砖碧瓦，高门大院，廊檐回阁，亭台琼楼，奇花异草遍植院落，仆侍婢奴礼数周全，一看便知是经过细心挑选，严格训练过的，这样的地方和我生活了十二年的常山是截然不同的。所谓近乡情怯大概就是如此吧，到了家门口的我此时却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情进入这个家门。若我还是燕妍，单纯地只是转世轮回中的一缕芳魂，或许我此时可以心无旁弋地走进这个属于我的家，可如今的我是谁？燕妍？纳伽凰澜？九天玄女？这个家还是我的家吗？前世的等待，今生的无奈，岁月成河，忘川中的无数个岁月教会我的不只是忍耐，还有无尽的悲哀，也许是我太落寞，但任谁在冰冷刺骨的忘川中忍受着无数次记忆消磨，终于化作虚无，那是怎样的痛，怎样的恨，怎样的无助，又有几人能够明了？一次次等待成空，一世世寻找无果，直到最后连我都忘记曾经寻找的是什么？到如今我坚持的又是什么？
燕凌见我停在门口，神色恍惚，忽明忽暗，不知我在想些什么。心中纳闷，却又不敢相问，燕凌心想：妍妹自出生便离家，已然十二年，只怕此时乃是近乡情怯吧！待她自己明了自会入府，我且先派人通报父母稍候片刻便是了。思及此处，便暗暗地吩咐家人通知侯爷夫妻二人。见我仍踌躇不前，燕凌走上前来，轻轻将我拥在怀中，低声说：“妍，不必惊慌，这里都是你的家人，你的亲人，不会有人伤害你的，我们都是一家人啊，妍，你回家了！”怔忪间的我，听到耳边的低诉，莫名就觉得安心，也许正是由于我们是血亲，是兄妹的缘故，突然间仿佛给了我力量，让我觉得温暖，不觉间笑靥如花般绽放。燕凌牵着我的手来到门前，相互交握的手推开了沉重的朱红大门，也打开了心中尘封已久的枷锁，明媚如春。
光影交叠中，一行人迎面行来，阔别十二年，再见时，人非故人景不再，离别时尚在襁褓，如今已是少女身姿，可谁又能想到这十二岁的身躯中承载着的却是历经千年轮回的灵魂。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历经多年战乱政治风云变幻的侵袭，曾经英武威严的父亲如今已鬓带白霜，仕途艰难削减了当年的狂莽之气，如今的爹爹只不过是个盼女心切的老人亦如天下间所有的父亲一般无二，急切期盼，望眼欲穿。娘亲这几年显是苍老了不少，想来我的离去应该是母亲郁结的缘由吧，母女连心，纵使我已不是当年出生的稚女却仍免不了伤悲喜悦，难以自制。而娘亲自见到我随风飘舞的蓝丝之时，泪水就不可抑止地滑落，我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略显陌生的父母，在我刚满百日便将我交予曜的父母，该如何面对，该是如何相处，是不是该问一问当年他们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让师傅将我带走的，可有不舍，可曾伤怀？可此时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任娘亲颤抖的手轻抚我飘扬的发，低低地饮泣，诉说着迟来的歉疚！原谅？怨恨？都无法形容我此时的心情，古人百善孝为先，女子三从四德，纵使他们将我送上常山，我也无话可说，但骨血相连，娘亲心中的那份悲伤，我感同身受，又怎能怨恨？只得拥抱，寻找着那一份我不曾享有的温暖，属于母亲的气息，低声说：“娘，我回来了，妍儿回来了！”无论是前世抑或是今生，哪怕是在天为仙的岁月都未曾感受过如此的温暖。娘亲将我紧紧拥在怀里，呵护着“妍儿，妍儿，终于回来了，娘亲想念的紧呢，终于盼到你回来了啊！”说完又潸然泪下，我也不禁有些动容。爹爹见我们如此，眼中也闪着泪光，衣袖轻遮拭去即将滴落的泪珠，安慰娘亲道：“女儿好不容易才回来，不要再哭了，瞧瞧，女儿这一身风尘的样子，还不赶紧带她到后面去梳洗一下，换身衣服，这可是我们的小郡主啊！管家，还不赶紧带小郡主到小郡主的房间去啊！”管家应声随侍，到后府去准备了，娘亲则拉着我进了大厅，紧邻娘亲的下首坐了下来。爹爹看了看娘亲，说道：“月华，不如你去看看置办那些菜色为女儿接风洗尘，不知夫人意下如何？”娘亲自是知道爹爹与我有话要谈，便随着父亲说：“也好，侯爷且与妍儿一叙父女之情，妾身且到厨房去看看了，凌儿，你且随我一同前往。妍儿，你就在此与你父亲坐坐，可好？”我微笑点点头，心中自是明了，爹爹定是要与我商谈有关“凤星”的事了！父亲沉吟着，思索着，用眼神询问着探究着却不知该怎样开口。我淡然一笑，说道：“父亲大人可是要和妍儿说一说这‘凤星’？”父亲神色一顿，又慢慢纾解，思虑过后说：“一路行来，想必妍儿对于‘凤星’已经略有所闻了吧！我燕氏一门忠烈，眼见各路诸侯意图不轨，定以凤星相助于我大汉□□，让那些乱臣贼子无机可乘。为父知晓妍儿随童兄修习天数，已有小成，不知妍儿以为如何？”天相大乱将星群起，紫薇光弱龙坠落，大汉天下气数已尽，问鼎中原枭雄舞，岂是一个“凤星”能够改变的？愚昧，愚忠，这世上似我父亲这样对汉室尽忠的只怕除了那个以皇叔自称的刘备再无他人了吧！真是可笑，可笑之极，将“凤星”的名号加在自己女儿的身上，岂不是以莫须有的名号将亲生女儿送上断头台，还真是不知所谓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却觉得那样惆怅，那样心酸，我以为我找到了，原来到头来也不过镜花水月终是空，泪未流出却满了心酸，乱世中，断肠梦，孤影飘零似未痛，乱世中谁能守得一方安宁，只怕我爹辛苦经营到最后也不过一场空。父亲见我不语，薄怒道：“难道妍儿也存着夺取汉家天下的心思吗？要知道这凤星只是权宜之计，只是为了保住汉家江山不得已而为之，妍儿可不要真误以为自己为凤星，此乃为父与乃师定江山的谋略而已。汉家对我燕氏恩重如山，我族世世代代皆结草衔环以报皇恩。”好像许多年前，许多世前也有人曾经这样说过，欠下我的恩情，来世结草衔环相报，可如今那人又在哪里呢？思及此，我不禁失笑，“爹，你真的以为只要凤星出现了，就可以保住大汉江山吗？诸侯蠢蠢欲动，问鼎中原的诱惑岂是我一个小小的凤星可以阻止的，你看不到那些人利欲熏心的丑态吗？看不到他们争夺天下的野心吗？这个朝代气数已尽，历史变更，星相变换，早已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也许我过于淡定的诉说让父亲感受到了世人的无力，也许我讲述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所以让父亲变得犹疑，但我确信命运的轨迹已经开始了新的征途，“天明道，凤舞临祥，命运轮转，天缘注定，有些事我们都无法逃避，爹爹，也许你不相信，但所有的一切都已朝着既定的轨道前行，你看不到，但我看到了，那些注定要在乱世中成就百年功名的人们，每一个都在摩拳擦掌，拭目以待。父亲，我会随你去长安，但我不是为了保住这汉室的江山，而是为了在这个帝国的中心看天下分崩离析，保住这一方水土只此而已。父亲，汉室注定要灭亡，每个人都包藏祸心，若要不殃及百姓，请明哲保身，汉室已经与我们无关了！”我平淡地述说，没有任何感情，对于这个汉朝，我也的的确确不可能有感情，但父亲却不一样，在父亲眼中汉室是他终此一生的归宿，而如今大厦将倾，他的心情可想而知。说完便退出了大堂，独留下陷入深思或是回忆中的父亲。堂门关阖的瞬间，似乎有东西滴落的声音，而我又无暇顾及要说服两位兄长的重任，让我怎么可能回头去看那个苍暮的老人究竟被这个残酷的事实伤到了什么程度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天明道，凤舞九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