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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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晃晃的阳光照在脸上，意识慢慢苏醒，他睁开眼睛，眼前郁郁葱葱，正是一片菜园，一个人影弓着腰忙忙碌碌地在里面走来走去，阳光极好，给面前的景象度上一层金黄，格外的温暖。
他骤然睁大双眼，惊恐地盯着那个忙碌的身影，猛地站了起来向远处跑去。
刚迈开步子，脚下一软，他猝然跌在了地上，浑身无力。
他咬着牙，用手在地上扒着，拼命拖动自己的身体向外爬去。
一对有力的手臂抓住了他的肩膀，似乎毫不费力地把他扶了起来。
“阿荇乖，你还病着呢，不能在地上玩。”背后的声音十分明朗，还带着温柔。
他慢慢回头看向他，那是个成年男人，身材高大结实，留着淡淡的胡渣，一身简单的粗布衣服，头发用简单的布条盘束着，长相却不丑，算得上英俊阳刚。
他正咧嘴笑着，轻柔地把“阿荇”扶回了刚刚坐着的藤椅上，给他盖好毯子，摸摸他的头说：“阿荇要乖乖的，哥哥忙完了就给你做吃的。”
“阿荇？”他艰难地问道。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难过，蹲在他面前，一边用毛巾湿了水给他擦干净手，一边笑着说：“是啊，你叫阿荇，我是哥哥。”
“哥哥？”他缓慢地重复道。
面前的男人兴高采烈地点点头：“没错，阿荇真棒，哥哥要继续去忙了。”
他又摸了摸阿荇的头，跑回菜园里忙碌了起来。
阿荇这才转头打量起周围的房子，院子很简陋，只有几间瓦房，但是很干净。身下的藤椅很舒服，房檐上挂着的风铃很别致。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苍白，细弱，青筋显露。藤椅旁边挂着很多大大小小的玩具，其中就有一面小小的镜子。他把镜子拽过来放在面前，映出来的是一个苍白的少年，容貌精致却没有生气，活像一个瓷偶娃娃。
他丢开手里的镜子，镜子便随着绳子荡了回去，一路碰到各种玩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阳光依旧笼罩着他，浑身都是暖洋洋的，不知不觉间，他慢慢睡了过去。
一只手覆上他的额头，他蓦然惊醒，却看到是“哥哥”正一手摸着他的额头，一只手摸着自己的，感受了一会儿后，他放下手，开心地说：“阿荇退烧了！刚好，哥哥做了好吃的。”说着，他轻手轻脚地把阿荇扶着进了一间瓦房。
阿荇被他扶着坐在了一个简陋的木桌子旁，面前摆着几盘素菜和一盆糙米饭，卖相却不错。
男人从一旁的锅边拿过来两个煮鸡蛋，细致地剥了，放到了阿荇面前的碗里，然后自己坐下，盛了米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几口之后，他停下，看着阿荇：“阿荇怎么不吃？不喜欢吗？”
苍白的少年用那双对比之下格外醒目的黑眸看着他，白皙干净的手指捏着一个鸡蛋递到他面前。
他愣愣地看着，少年清冷的声音一字一字慢慢地说：“给你吃……哥哥。”
阿荇安静地保持着递出去的姿势，男人似乎愣住了，他也不急，就那样伸着手。
男人终于意识到阿荇还伸着手，赶紧轻轻推了推他的手道：“哥哥身体好，不用吃。”少年却固执地伸着手，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男人无奈地接过那个鸡蛋，放到了自己碗里，转眼却看到少年一边慢慢吃起了另一个鸡蛋，一边瞄着他这边，显然是不看他吃掉不罢休，于是不得不夹起鸡蛋吃了。
这个简陋的院子晚上当然是没有任何娱乐的，男人把他扶回床上，盖好被子，就到房间另一侧的床上去睡了。
夜幕深深，阿荇翻了一下身，黑眸隐藏在夜色里，静静地注视着另一侧床上的人影。
半晌，确认男人已经睡熟后，他无声地掀开身上的被子，穿上鞋子，悄然走了出去。
走出院子的门后，他终于抑制不住恐惧，跌跌撞撞地向远处的夜色深处跑去。
快跑……必须离开……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踉跄的奔跑也不过比常人走路快上一点点而已，他不分方向地跑，身边渐渐从民居变成了崎岖山路和丛生的灌木。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眼前一黑，身体终于到了极限，失去了意识。
耳边有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他慢慢睁开眼，看到一张苍老的脸。他陡然起身，顿时一阵天旋地转。
有人扶住了他，小心地在背后垫了软垫。
晕眩感还没有完全退去，他惊恐地抓着身上的被子就想跳下床，一双手轻轻抱住了他，在他的头顶揉了揉，安慰道：“阿荇不怕，哥哥在。”
少年愣了一会儿，趴在他怀里不动了。
男人像哄小孩一样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带着歉意地向一旁的大夫说道：“阿荇总算醒了，多亏了李叔您。”
老者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你们两个是我看着长大的，老头我当然要多看顾些。”男人又拍了拍阿荇的头，让他躺下，转身送大夫出门。
阿荇躺在床上，侧耳听着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
“青柏啊，你也不小了，该考虑成家的事情了吧……”
“不急……阿荇……”
“……”
阿荇静静地听着，一双黑眸清凌凌的，看不出情绪。
不多久，男人回来了，柔声问道：“阿荇想喝水吗？”
他摇摇头，盯着男人：“青柏？”
青柏笑着给他倒了一碗水，道：“是我，要叫哥哥。”
少年似乎想了一阵，指着自己：“青荇？”
青柏惊喜地道：“阿荇，你记得了？”
青荇歪了歪头，静静地看着他。青柏眼神稍黯，端起碗递到他手边，给他拉了拉被子。
青荇接碗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划出了许多细小的红痕，应该是昨晚跑进山里留下的。
青柏接过他喝完水的碗放到一边，心疼地把他的手臂塞回了被子里，问：“阿荇，还疼吗？”
青荇摇头。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阿荇，能不能告诉哥哥，为什么要跑出去？”
阿荇似乎不太能明白他的意思，睁着一双漆黑却没有神采的眼睛看着他。
青柏沉默了一晌，笑道：“今天还晒太阳吗？”少年点头。
于是青荇又坐到了那张藤椅上，旁边挂着的玩具随风飘荡，偶尔撞在一起，伴着屋檐上的风铃，发出规律的清脆响声。
似乎是因为青荇异常的行为，青柏没有要出门的意思，照旧在菜园里除草松土，中间好像有什么事情，只急匆匆的出去了一会儿。
青荇坐在藤椅上，安静地看着玩具中的一个，那是个人偶，穿着色彩艳丽的衣服，笑容格外夸张。
“喂。”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右边传来，青荇扭头，看到院墙上跨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衣服上蹭满了灰土，同样灰土满面的脸上一双眼睛清亮，正好奇地看着他。
“你就是青荇？”他意外地问道。
这时，墙外传来了另一个声音：“老大，不是说了吗，他是个傻子。”
墙上的少年扭头看着外面，没好气地说：“闭嘴，没问你。”
他又扭回来，眨着眼睛继续问：“你就是青荇？”
青荇看着他，沉默地点头。
少年笑得眯起眼睛：“你也没那么傻嘛。”他端详了青荇一会儿，说：“你长得挺好看的，以后我罩你了。”
外面的少年不敢置信地大声喊：“老大！你要罩这个傻子？”
墙上的少年低头怒道：“你闭嘴！”他笑眯眯对青荇挥了挥手：“我得走了，记住，我叫付绛晨。”
青荇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付绛晨已经自顾自地把话说完，然后利落地从墙上跳了下去。
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少年走得那么急，青柏回来了。
他是匆匆忙忙回来的，直到看到青荇一动不动地坐在藤椅上才松了口气。青荇一如以往十几年来的样子，安静地坐着，不动，不言，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之后的好几天，青荇都安静地待在院子里，没有再跑出去过，青柏也慢慢放松了下来，时常会出门一段时间，打猎或是采草药，换一些生活用品。
付绛晨翻过院墙，轻松地跳了下来，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解下挂在衣带上的小布袋，拿出几个野果递给青荇，得意地说：“喏，林子里的野果，我亲自去摘的。”
青荇伸开手掌，付绛晨却突然收了回去。他看了看青荇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手指，又看看手里还沾着灰的果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水缸里打了水洗干净，才递给了青荇。
野果入口微酸，甜味很淡，不过胜在新鲜。
“谢谢。”
“唔？”付绛晨叼着果子，惊异地说：“你会说话啊。”
他是直接坐在青荇对面，菜园边缘的砖梗上的，因此看青荇的时候还要抬起头，叼着果子显得有点傻气。
青荇不回答，他也不觉得扫兴，左右看来看去，说：“你天天就待在院子里吗？多无聊啊。以后跟我出去玩吧，我罩你！
青荇咬着果子，抬起眼睛看他，似乎对他的话有所反应。
付绛晨一下子来了兴致：“就这么办，你哥哥每隔几天都要去城里买东西的，到时候我带你和其他人一起玩吧。”
因为他一激动站了起来，青荇要仰着脸看他，精致苍白的少年从这个角度看格外让人心疼，付绛晨突然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好这个新收的小弟。
唔，起码他长得真好看呢。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哥哥
